“小公子!”他高扬起手挥着,“小公子!岭山派来信了!”
    月郤顿住。
    “岭山派?”他从鹤童手里接过信,拆开,“何时送来的?”
    鹤童大喘着气道:“就刚才,一炷香都不到呢。”
    说话间,他始终观察着月郤的脸。见他神情微变,他忙问:“小公子,怎么了?”
    “又有魔物进犯,说是危在旦夕,让我过去搭把手。”月郤折信,转身往院子里走,“我去一趟,最晚明天就回来。你这两天去宁远小筑守着,若那太崖有什么动静,随时递信与我。”
    鹤童点头应好。
    等月郤走后,他便依着吩咐往宁远小筑赶。
    路过一处荷塘时,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已是深秋了,可这满塘的莲荷竟然还没谢。
    用了什么术法么?
    他的心思全在那未谢的荷花上,一时没注意到迎面有人过来。
    直到快撞上了,才倏然回神。
    “大公子。”他急忙停下,连声道歉。
    “无事。”月楚临温声问他,“阿郤呢?”
    想到这条路不仅通往宁远小筑,还可去书阁,鹤童道:“小公子吩咐我去帮他找两本书,说是有急用。”
    监视宁远小筑的事,自是不能说出去。
    月楚临又简单过问了两句,两人正说着,不远处的廊道拐角忽出现道人影。
    红袍大袖,身姿落拓,步伐也不紧不慢。
    一眼认出那人是太崖,鹤童下意识往前迈了步,意欲跟上。
    但想起月楚临还在身边,只得收了回去,仅拿视线牢牢锁着。
    而月楚临也看见了那人。
    “太崖。”他唤道,“这是要往何处去?”
    太崖一顿。
    “见远?”他没骨头似的往长廊柱子上一靠,双手懒叠着,“这是月府,你自是比我清楚府中布局,又何故问我。”
    他说得隐晦,可连鹤童都听出了这话的意思——
    顺着他走的这条长廊绕出去,仅通往一处。
    便是明泊院。
    鹤童往旁挪了步,又谨慎瞟了眼月楚临,却瞧不出他情绪是好是坏。
    虽说知晓他俩是同门,但他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并没那么好。
    “太崖,”月楚临轻声道,“若你执意不肯走,这府中自是有留你之处——可也当进退有度。”
    太崖眉眼含笑:“你这是不想我再往前走了?”
    月楚临但笑不语。
    太崖垂手。
    鹤童看见他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瞧,是个跟罗盘差不多的物件儿。
    “见远,也不知你这府里的禁制是何人所布,竟漏洞百出。”太崖笑道,“帮你修缮过,又补全了些,想来外人如今轻易进出不得。”
    这话听着字字是好意。
    可鹤童却瞥见月楚临脸上的淡笑忽敛去几分,眼底也陡然沉进些许漠然。
    他一怔,尚未思虑清楚,就见月楚临手中化出了一把长剑。
    鹤童脑中登时一空,下意识叫道:“大、大公子!”
    这是要打起来了?
    怎么办?
    该跟小公子传信才是。
    但就在他慌里慌张准备传信的时候,太崖的视线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身上。
    “你是月郤身边那小童子?”他问。
    鹤童手中一顿,猛然抬头。
    目光相接,那双狭长眼眸俯瞰着他。分明含笑,却无端透出股森冷。
    “要给他传信?”太崖笑眯眯道,“他既然去了岭山派,便让他安心处理那边的事罢,何苦又叫他回来。”
    一股森然寒意陡然爬上脊骨,鹤童只觉浑身僵冷。
    等等。
    他怎么知道?
    突地,身旁的月楚临往前一步。
    却也只走了一步,便被什么给绊住了。
    他垂眸看去——
    一条藤蔓从身后的荷塘伸来,紧紧拴缚住了他的腿。
    不光他,身旁的小童也是。
    太崖指腹稍动,他手下的罗盘便开始飞速旋转起来。
    “见远,你晚了步。”他低笑着转身,“不过好在有人作伴,还能有个说话的人。”
    刚说完,那满塘的莲荷碧叶忽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长起来。
    不过两三息,就交织缠绕成巨大的牢笼,将月楚临和鹤童困在其中。
    视野覆去,月楚临运转内息。
    但妖息刚缠上剑身,他就觉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他勉强站稳,提声唤道:“太崖——!”
    太崖侧身,斜睨而去。
    身后,那巨大的牢笼——连同笼中二人——正快速隐去身形。
    “三日而已。”他轻笑道,“见远,你日夜操劳着月府的事,不妨趁此机会,好生歇憩一番。”
    话落,他转身便走。
    行了一段路,迎面忽来了一人。
    是绯潜。
    对方也恰好看见了他,本就不算好的脸色登时变得更难看。
    “你来找奚昭?”
    “是,她可在?”
    经过上回,绯潜对他改观些许,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道:“在是在,不过她忙,最好别整天打搅她。”
    太崖好声应了:“自是。不过是有些话要与她说,说完便走。”
    绯潜勉强满意,提步往前走。
    但就在两人错身之际,他突然又停下,面露不快。
    “我说,能不能管好你徒弟?都走了也不让人省心。”
    太崖神情不改:“这话是何意?”
    绯潜双臂一环,似乎颇为不爽。
    “你那弟子不是已经走了吗?怎还在奚昭的纸上写写画画的,隔一会儿蹦出一句,简直是阴魂不散。”
    他刚开始只觉得那股妖气很是熟悉,却找不着源头。
    直到他看见那一尾羽毛,才终于记起来——
    这不就是那曙雀仙的气息吗?
    他原还以为那人已经死了呢!
    还杀气腾腾的,都吓着他了。
    太崖稍睁开眼眸,语气并无多大变化。
    “玉衡虽已出府,但也并非全然断了联系。”他轻声问,“到底是我教导不当——不知是什么纸,又从何时起?”
    第115章
    明泊院。
    奚昭吃了颗灵丹, 然后感受着体内魂锁的变化。
    但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灵丹起到的效用微乎其微,剩下三道魂锁依旧没有解开的迹象。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叩门。
    奚昭想起什么, 收好丹药后便开了门。
    门外, 太崖恰好垂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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