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连带老两口,一共五对夫妇,只有宁好那一对总在“你找我,我找你”。李承逸说宁好对他余情未了、缠着他要嫁,都是他一面之词,仔细一回想?,压根没这迹象,倒是他自己?老往人家跟前凑。
    这人真是没一句真话!
    闻斯峘听说这趟她出门?时间长,紧赶慢赶从市里返回雾凇院,回来后也不做事,就坐在一边看她整理衣服。
    宁好一转身,见?他像闹闹一样反趴在沙发上,灰溜溜的样子?,没憋住笑:“不是生离死别吧,这次去应该不像去明州那么忙,每天打?视频,和在家也差不多啊。”
    “不一样,”他说,“看得?见?摸不着。”
    “哼,摸上瘾了?我对你就只剩下这个‘功能’了?”
    闻斯峘捂着胸口:“怎么临走前还恶语伤人啊!”
    宁好不配合他演苦情戏,走自己?的剧情:“你有没有不穿的衬衫?给我两件。”
    他立刻起身去衣帽间给她找,猜想?是独居时阳台要挂男人衣服的安全?小妙招,走到里面仔细一想?又不对:“你去了不是住酒店吗?难道还租房?到底去多久?”
    “一个多月吧。是住酒店,公司有协议价的。”
    “那,带我衣服干嘛?”虽然心里有疑惑,他已经给她拿了出来。
    “我穿着睡觉啊,”她接过衬衫仰起脸,扑闪着大眼睛半认真半带调侃地说,“就好像你抱着睡一样。”
    闻斯峘受不了这个,心脏像被一只小手抓了一把,痒得?打?颤。
    他语气里压不住笑意,手指缓缓穿过她发间:“今天太活泼了,谁教你的?”
    “无师自通。”她卷了衬衫转身就跑。
    闻斯峘从身后拦腰把她抱起:“我看通没通,衣服拿到要试穿。”
    “哎哎,我要收拾东西?。”
    “先试试。万一带去穿不了怎么办?”
    总觉得?两个人刚刚倒在床上纠缠没多久,吴妈就来敲了两次门?催吃晚饭,第二次他敷衍的借口是“宁好有点不舒服,在泡澡”,让其他人别等,吴妈才?讪讪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
    可真烦人。
    他低头拨开潮湿的额发,看她雾气蒙蒙的眼睛,促狭地笑,蹭了蹭她的耳朵,故意用气声刺激耳道:“舒不舒服?”
    她缩瑟一下,不说话,用力把他搂紧,压回自己?身上。
    今天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失控和放纵,但考虑到很快又要分别,好像怎么宣泄都非常合理。
    有点激素作?祟的缘故,她过了一阵激情的同时又忍不住眼泪,呜呜哭了一会儿,支支吾吾说了许多“讨厌出差”的话。
    他看她是撒娇也是真心不爱离别,笑不出来,手指所?及之处早已泛滥一片。
    “这就完了?”她哭唧唧问。
    他惊讶地挑挑眉:“就算真‘泡澡’时间也太久了,在浴缸里游泳么?”
    她不想?去考虑找借口之类现实的问题:“我是说你要不要再?试试,最后的机会,明天就走了哦。”
    “那可不行,”他理智尚存,直起身抽出纸巾先帮她擦眼泪,“明天你要坐飞机吧,今天就算成功了身体会不适的。乖。”
    她一闪念露出邪笑:“不一定?哦,说不定?你身体不适。”
    “别激我。”他腼腆地笑,慢条斯理叠着纸,换另一边擦,“真得?洗个澡了,还得?换被子?……你是不是雪人?一热就化掉?”
    她抬起膝盖撞他一下,被他险险闪避、捉腿制止。
    “你看你,有求于人的时候温柔如水,怎么吃完饭还砸碗?”
    她置若罔闻,坐起来理理皱巴巴的衬衫,看着周围一片狼藉一筹莫展:“……收拾东西?收成这样。”
    “你去冲澡,”吻落在肩头,变成无声的安抚,“这里我来收拾。”
    她冲澡的时候,吴妈送来了留好的饭菜汤,与他在房门?□□接,问他自己?是要下去吃还是端上来。
    闻斯峘说:“不饿。我照顾好她,八点半左右带着餐盘下去。”
    宁好从浴室出来,换了卡通图案纯棉的居家服,窝在沙发里吃饭,又有人敲门?,闻斯峘去开。
    这回是李路云。
    “你爸爸让我来看看,病得?严不严重,要不要推迟几天?”
    见?闻斯峘脸上闪过一瞬尴尬,她马上福至心灵,挂着神秘笑容压低声音:“是不是怀上啦?”
    毕竟下午才?刚讨论过这个话题。
    闻斯峘吓得?一激灵,怕误会大了,立刻信口开河开始造谣,小声道:“离愁别绪。跟她妈妈打?电话,眼睛都哭肿了。”
    说着把门?推开一条缝。
    李路云穿过门?缝望进去,宁好听见?动?静看过来,因为吃饭鼓着脸,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还放了筷子?要起身跟她打?招呼。她挥挥手叫她坐下去,闻斯峘把门?带上了。
    李路云失望之余,揉着太阳穴有点无语:“哎呀,自己?都到了当?孩子?妈的年纪,出门?还哭?要命要命!”
    “云姨你休息吧,别管她,我哄哄就行了。”闻斯峘虚情假意。
    李路云也并没有特别关心的意思,念叨着“管不了一点,家里像开幼儿园似的”下楼去了。
    .
    翌日,“幼儿园”团队按计划出发。
    泗城也沿海,比江城偏北方一点,不像江城春天那么长久地湿冷。闻家昌看中这风水宝地,是打?定?主意只做有钱人的生意,经济房只算捎带做着。
    眼下经济下行,市场保守,普通人选购刚需住房慎之又慎。
    按照惯例,拿下一块地,20%住宅回款要覆盖掉建设成本,剩下的招商才?能在保本基础上实现盈利。如今和贫民死磕、一套套卖房既费时也费力,造海景房度假区却不同,同等单价让富豪掏钱比让贫民掏钱容易得?多,富豪消费力高,招商也相对更轻松。
    江城的政策已经非常规范了,对每一块地在什么位置、房价上限多少、经济用房和豪宅的比例多少都有规定?。
    但全?国其他发展中的城市还大有文章可做。
    闻家昌派公司的精英班底到泗城,是希望这班人马试出一条康庄大道,再?推广到其他沿海城市去开疆拓土。
    宁好跟着按部?就班看地评估,杀杀时间。感谢汪小姐,工作?之余时刻紧盯着李承逸,让他没有一点空闲能腾出精力和其他异性说小话。
    摆脱了骚扰的宁好很快注意到,云上集团的股权在本周发生变更,第一股东由闻家昌个人变成了一家香港注册的公司。
    公司名里有“逸豪”,结合前一阵李氏夫妇去过一趟香港,不难猜想?,那个“逸”是谁。
    国内公司由香港公司控股,出于税收照顾的原因,这很常见?。
    但宁好清楚记得?,在讨论项目总由谁胜任的时候,李承逸说过,“我要找项目还要办移民”。
    他肯定?不是移民去香港,香港只是个“中转站”,如果没猜错的话,闻家昌在玩一票更大的。
    他和汪潋父亲的合作?不止于银行贷款。
    踩到红线就让人更好办了,宁好许愿。
    第54章 尾灯
    第54章 送她金山
    人忙起来, 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快。
    陆昭昭在很短时间内就用技术、金钱和人脉把香港那家影子公司的背景翻了个?底朝天。
    和宁好猜想得一致,香港公司由注册于开曼群岛的一家公司控制,往上是一家维京群岛的公司, 多?层嵌套和境外公司法不完善让公司结构雾里看花,但可以想象控制人一定是闻家昌本人。
    国内对香港公司分红税仅为内地的四分之一,而香港和开?曼群岛税收政策是属地?原则, 离岸收入就不许需要再交税。除了节四分之三的税, 资金还能通过分红方式流出去并且隐藏去向。
    而考虑到去年房企境外债发行量环比上涨1000%,阳光下无新鲜事,闻家昌和银行方面勾连这么紧密, 也当然会想到两条腿走路, 以发行境外债的方式把这笔流出去的钱再次投入云上集团的经营。
    但与直接投入再生产不同,他自己不仅收取高息还成了云上的债主,即使公司因为现金回流弱势经营陷入困境,他也是海外债权人,公司可以宣布破产,而担保方也就是银行负责偿债。
    看起来无本万利的“好事”,唯一的缺点就是,跟风没有好下场。
    去年地?产境外债高达千亿,而国内经营又纷纷捉襟见?肘,今年将?会是“暴雷年”。
    偿债违约一旦呈爆发态势, 监管部门一定会收紧政策整治乱象,这条路走到一半的云上会成为重点监管对象。
    宁好已经能想象出届时闻家昌插翅难飞的窘境, 她现在心?里很笃定, 静待监管力?量出手, 而她自己只需专注眼前业务,先置云上于死地?而后?生。
    阳春三月, 泗城的玉兰花绵延盛开?,
    目及所?处白兰似雪,紫兰娇艳。
    车行飞快,大团的毛白杨花絮擦着侧窗飘过,轻得不留痕迹,与垂柳的枝子绞在一起。
    从市区抵达未开?发区域,河岸渐宽,绿茵成畦,一切都显出更鲜活的气息。
    宁好心?里有点雀跃,提议把车停住下去走走,被李承逸否决了。
    他反对的理由倒是很接地?气:“都是烂泥,哪里的烂泥不长烂泥样?回去鞋都刷不出来。”
    当地?同行的人立刻附和他,举例不宜下车的种?种?:“你们不知道?杨絮的威力?,实在是污染环境阻碍呼吸,等到开?发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要把这些?杨树拔了。”
    把一片生机勃勃的野地?变成一座新城好像不能让李承逸兴奋,他天天摆出那种?所?有欲望已被满足的疲惫,大概只有财产数字多?加几个?零能缓解他的无聊。
    宁好的热情遭到了打击,暗地?堵着气,也不去迎合他所?热衷的事。
    傍晚回到市区,要去应酬的时候,她就推说流感发作?要先回酒店。
    李承逸倒不执着挽留,因为每当工作?一结束,汪潋就要巴巴地?问他在哪要求赶来汇合。灯红酒绿的地?方汪潋爱去,玩起来也放得开?,这种?应酬,他更喜欢汪潋作?伴。
    汪潋来泗城后?与宁好相处融洽,让李承逸常常生出一种?左拥右抱已成真的心?情。
    其实他还不如汪潋留意?生活,宁好在酒店客房养了一只小金鱼。据汪潋观察,当朋友们叫外卖在她那里聊天时,每次李承逸说话,宁好就偏过头和那条金鱼对视,仿佛在无声地?交流——“这个?傻逼又来了”。
    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
    把宁好放下,再把汪潋接上,衔接丝滑,看起来真有那种?感觉。
    汪潋上车坐李承逸身旁,挎住胳膊靠着肩,车厢里滞涩已久的空气都流动了。泗城当地?接待方十分喜爱这位老板娘,项目总让人感觉有压力?,连黄腔都不敢开?。
    宁好回到房间,把束缚的短靴依次踢掉,就趴在大床上给闻斯峘打电话。
    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公司,她现在不会直接打视频,有两次宋云开?从镜头里冒出来滋儿哇乱叫嘲笑闻斯峘被随时查岗妻管严。
    虽然闻斯峘说,那是赤裸裸的嫉妒,无效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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