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这么久,透透气人舒服点。”张多知拿了毯子给齐田盖在身上挡风。

    护士连他防护工作做得好,也就没有再多加阻拦。

    张多知带她吃西餐。

    市里知名的西餐厅,预约要排二年。

    张多知推着人进去,有好几桌都注意到了这边。能在这个餐厅吃饭的,大多是同个层面的人,楚家的事没有不知道的。二楼有一桌坐着两个青年,一个看到楼下,连忙让同伴看“瞧见那个没有?”

    他同伴脸色很不好,像是病了才好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微微欠身向下面看。“哪个?”

    “那个!”他抬抬下巴。“你猜那是谁?”

    “谁?”他同伴扶着栏杆站起身,看着病怏怏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她气色很差,微微侧头跟推轮椅的人说话。嘴唇淡得没有血色。看上去楚楚可怜。好像风大点都要把她吹散了。“她腿怎么了?”

    “不清楚。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呢。华家给女儿开生日宴,跑去骑着马玩的就是她。看着年轻吧?楚则居的太太。楚则居也真不要脸。”他说着也纳闷“也奇怪了,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才两天就残疾了?这下他们夫妻可好了,一个躺下,一个也站不起来了。”

    见同伴好像要下去。连忙拦他“你干嘛?哎哟我的祖宗,你就坐下吧。我看一会儿也得给你弄个轮椅来。”

    齐田觉得似乎有人看自己,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有个人倚栏杆站着。遇上她的目光也不回避。齐田收回目光,跟张多知继续说话。

    齐田没吃过西餐。面前刀叉摆一排,勺子摆一排,酒杯还有一排。张多知也不理她,只问了她不吃什么,随后点菜,等上菜了也不告诉她用什么,他就自己慢慢吃,过一会儿就看到齐田一板一眼都学起来。

    张多知暗暗好笑,放下刀叉故意问“你学我呢?”

    齐田坦坦荡荡“我确实没吃过这个。”要是以前她多少有点掩饰下去的不自在,现在她没有

    装逼如风,常伴吾身。回这话的语气,就好像金。正。恩同志驾临养猪厂,人家问他,你没养过猪啊?他说,我确实没养过。

    她能这样,张多知就放心了。齐田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以后这样的场合少不了。也有人要当场让她下不来台的时候,但人哪能什么都知道呢?要是真遇到自己不知道的,他怕齐田会露怯。有时候,不知道并不是什么大事,真正丢脸的是明明不知道,却硬要强行把面子圆回来,或者当场就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人家笑也要笑死。

    堂堂楚太太不能丢这个人。

    “马上到九月,每年九月楚先生行程都很满。有些是推不掉的,今年只有你代表楚先生出去。”张多知先给她提个醒“这二天你把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到处看看转转。”不能出去跟别人在一起,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齐田点头。把楚则居说的话告诉他。

    两个人边吃饭,边讨论楚家的是非。正说着,张多知突然停下来,静静不开口看着她身后。

    齐田回头,有两个青年往这边过来。一个略高一些,大概比她要高一个头,一个要矮一点。矮一点的那个笑容满面,走过来说“楚太太,我是麦向,做古玩的。以前跟楚先生打过些交道。”

    齐田点点头“你好。”

    高个的那个一直盯着齐田看。张多知有点不高兴,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冷眼看着那个高个子。

    麦向出来打圆场“我朋友车祸脑震荡。人还有些呆。别介意,别介意啊。”

    张多知开口“那麦先生请便。”

    麦向看看张多知,笑了笑,拉着高个子的走了。

    齐田看那个高个子,好像确实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人家一不注意,他走路就往自动门上撞,好像不知道那里有玻璃一样。他那个同伴哭笑不得。

    张多知小声对她说“麦向身边那个,是孔四方。楚家要算是正道的皇帝,孔家就是邪道的霸王。现在孔家,他当家。”问齐田“知道做古玩是什么意思吗?”

    齐田摇头。

    张多知说“那一行,没有清水。”

    齐田小声问“我们是不是惹不起他们?那你还凶别人。”

    张多知笑笑说“不存在谁惹不起谁。虽然界线不是那么明显,但大家不是一条道上的。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他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有些场合会见面,有时候会相互帮个小忙而已。他要是当众对楚太太不敬,这个亏我们是不能吃的。以后没法混。”想想连忙纠正“以后说出去楚先生面子上不好看。”

    正说着,电话响起来。张多知看了看,跟齐田示意,走到旁边去去。

    钱得利打过来的“张先生,我真不是骗人的。齐小姐这个命啊。我以前真的看过。很多年了。我师父当时带我出门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就算您不信我,也信信我师父。我学艺不精,我师父可是扯得起大旗的人。就齐小姐这个命,要出什么事,可真不是我干的。”

    张多知见他怕得惨,还偏要吓他“哦。那你说说看。当年你师父跟谁看的?我求证,属实,就不跟你计较了。”

    钱得利不知道自己这是倒的什么霉呀修二代的日常随笔。只悔不该当初“这个事我不能说呀。”

    张多知嘿嘿笑。

    钱得利一听他笑,头上冷汗就下来,觉得前面被打的脑袋又肿起来了,还是麻溜说了吧“这话,我说了,您可不能拿出去说啊。那当时啊,我师父看的不是活人。是个生辰八字。是有个老先生拿给我师父看的。当年首都最有名的,还是德庆楼呢,在顶楼给我师父摆了一桌,全是贵的。酬金用的是真金。拿了写在黄纸上的生辰八字来。当时说呢,这个八字不全,不能断定是哪一年,想请我师父算一算。给披出来。我师父当一算,就说,这是个贵气冲天的死命。我当时年纪还小,趴在桌上看了一眼。”说着,顿一顿,才继续说“有些话,我要说了,怕您不信。”

    张多知看着齐田的方向,她正认真吃冰淇淋“少废话。”

    “我说了,您可不能打我。”钱得利强调。“到今天,我可没必要骗您,您说是吧?”

    张多知见他怕成这样,也是好笑了“成吧。你说吧。不论你说什么,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钱得利说“其实那个八字啊,我师父算出来了。回来之后,还拿纸抄下来了。看了齐小姐之后呢,我回来把那张纸找出来看了。您猜怎么着?”

    “我猜你脑壳痒。”

    “哎呀。您看您。”钱得利再不敢废话“这人八字,跟齐小姐的八字是一样的。您知道什么意思吗?”说完立刻给了自己一嘴巴“这人啊,哪怕同个时辰生的,详八字都不是一样,详八字一模一样,那说明算的是一个人呀。那一年,那个时辰,那个点,那个方位。当年我师父在世,算的就是齐小姐的八字。您说,那得多少年了?”

    又连忙补一句“您要不信,我把那纸给您拿过来。那可决不是我现在写的。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行。你拿过来吧。”张多知挂了电话,表情如常回桌上去。

    两个人吃完饭,回医院的路上,齐田问他“你怎么耐烦给我当保姆?教我这个教我那个,每天跑前跑后?”

    张多知打着方向盘说“当然是因为忠于楚先生对我而言有利可图。楚先生万一不能醒,齐小姐恐怕就是我第一选择,是最适合的效忠对象。我跟齐小姐搞好关系是不会错的。”真假难辩。

    回头打趣“齐小姐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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