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问“她身上挂是什么?”

    有人低声说“你们看着她穿的衣裳没有,那不是寿衣吗!”

    ……

    在这上些议论声中,齐田朗声道“我名阿寿,长陵人氏,有兄名寿左晋,一年前中考为官,赴任途中为奸人所害,族叔觊觎恤金,将我与父亲残害而死。今苍天有眼,使我还阳来报此大仇,得以手刃仇人,心愿已了特来伏法。”

    说着,便将手里的人头向治官丢去。

    那颗人头摔地上,咕噜噜滚到了治官脚前才停下来。

    治官惊疑。寿左晋被害的事大宁朝廷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他当时在都城应考的时候,与寿左晋也算是有几面之缘。

    寿左晋死讯传来之后,他免不得有唏嘘。有同科的友人与他来信,说到关先生学馆那边捐了些钱财给寿左晋的老父亲与阿妹,他也是应了倡仪出了好些大钱的。

    却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叫了仵作来查看,仵作探明,确实是人头没错。虽有惊疑还是立刻就派了卫军上前,把齐田收押。

    齐田也并不挣扎。也不用催促,跟着他往府衙去。

    看热闹的庶民大呼小叫,呼朋引伴。跟着走。

    都传说着受害的人死而复生,来找仇人复仇的奇事。

    治官这一行人还没走到府衙,就被几乎是倾城而来的庶民们围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大家都想看看返魂重生的奇人。看看活生生的因果报应。

    看着热闹,无不感叹上天有眼。菩萨仁厚,又赞叹,全是因为皇帝英明,做为他的子民才会受天之庇佑有重生复仇这样的美谈

    凡人歌。

    等齐田被押入府衙的时候,阿寿的事已经在城中口耳相传,无人不知了。许多不肯离去的人围着府衙等开审。问门口的卫军“今日开得吗?”

    治官身边的卫军大多是本地人,看热闹的人中或有与他们原本就是相识的,自然不有隐瞒,直摆手“还要往长陵调卷。”

    没几天,城里到处都在传这件事,还有编了故事来唱的。

    族叔是怎么请这父女两个回的家,又是怎么害死的人,唱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十里八乡,甚至隔壁几个城都知道了这件事,竟然有好些赶牛车拖着整村人往这里来看热闹的。

    一时城中竟然人满为患。

    从本城到长陵,快马加鞭也要三天。小吏去了一问,长陵的治官吱吱唔唔只说寿左晋的事他知道,但别的事却没有听说。

    随后带了小吏往寿氏去,一问,还真有坟墓被盗这件事,说是族叔带了族里的人已经追讨去了现在也没见有人回来。

    小吏把那颗人头的画像拿来与寿氏的人看,果然就是。这一个死了,却不知道别的人跑到哪去了,都只以为那些人也是死了。寿氏一片哭嚎,只骂阿寿不得好死,又说她本来就是个丧门星,克死自己全家就算了,还害死这些族亲。

    一族的人跪请治官作主,又把皇帝赐的字都抬了出来。

    事情既然对上了,小吏立刻便转身返回。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长陵前来调案的人。说是事情既然长陵是始发地,便该交付于长陵审理。

    明明凶案是在本地,其实是说不过去的。顶多两地合审了不得。

    但本地治官也不想管这种闲事。立刻便点头答应了。

    小吏免不得要不平“她这一去,保管就要死在路上。”这人活着回去了要怎么审?

    小吏去过长陵,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内情,心里门清。他也是上过学馆的,不是目不识丁听风就是雨的庶民。

    涉及皇帝,万一寿家事发,那皇帝岂不是掉了面子。这件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种事发生了眼皮子底下,治官是不是也有失职失察的罪过?

    但只要这人一死。那一切就好说了。

    怎么审怎么结还有谁来叫个屈不成?

    要说叫屈,恐怕都没有寿氏自己族里那些叫得凶吧。

    小吏还没走时,寿家的人就在府衙闹了起来。说阿寿活着的时候就不吉利,做人毫无感恩之心,受人恩惠却嫌人家给的恩惠还不够多,所以对她族叔很有怨言,好几次还顶撞过族叔。也就是她族叔大度,才不跟她计较的。现在人死了,却又回来作恶,污蔑族人企图害得整族人都不得安宁,这样的灾星,成了复生的恶鬼若不烧死,何止为祸一族,恐怕还要为祸一方。

    长凌治官只安慰那些人“本官知道了。不会叫你们抱屈。”又说“行善之人必得善报,其善举岂是恶鬼灾星一面之辞可蔽?”

    这种说法一听就知道他是向着谁的独家挚爱,总裁小妻萌萌哒。

    小吏说完,本地治官听了只是默然。

    他当下便往牢里去。

    齐田身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搜走了,穿了个囚衣。因为怕她有异,牢门口还专门安排了两个卫军,外头坐着个大和尚怕她会有什么‘妖法’。

    这些日子以来,她在牢里,却也并不见慌乱,因为吃得饱,日子安逸,竟然还胖了。

    治官可真不知道她是心大,但是身怀异术所以无惧。

    不过想想就要把她送走,也不免有些感慨“你或者是不认得我的,但我在都城与你阿兄有过几次清谈。你阿兄是个很有才学的人。”说着默默站了些时候,才说“我想帮你,也是帮不上的。”

    他与寿左晋同科。

    他这一科与之后的那一科又不相同。

    他这一科多是有些底子的人。雅文懂得一些,因为籍典全在世族手里以至于学识是不够深广的,但受了关先生学馆那种风气的影响,心志要高远一些。考试的时候也不必写些什么有的没的。

    考就对了。

    而之后皇后驾崩,就不同了。卷上要写自己是做什么的,家里人是做什么的,祖上三辈都要写得清楚。还得能够查证。考题也不大一样了。皇帝主张不拘一格降人才,以至于考中的人什么样的都有,在被放了官的人中,半句雅文也读不懂,连译文籍典半个字也没读过的田舍郎都是大有人在。最是‘激励’人的,是某地有个挑夜香的,竟然考到了前五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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