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和高塔先生临时交换了一下身份。”
    “这里没有人会对于您的歉意感兴趣,邓布利多教授——”
    艾琳娜扬起眉毛,小皮鞋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地毯上不耐烦地拍打着,温柔地说道。
    “我们大家想知道的是,这其中的必要缘由,以及两位在互换身份的过程中,享受到了哪些天伦之乐以及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吧?两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么?”
    在很长一段时间之中,纽特尽可能的会避开艾琳娜,尽量减少与幼女魅魔打交道的时间。
    不过,今天的情况显然比较特殊。
    正如同只有神奇动物才能真正战胜神奇动物,同样的,只有魔王才能对付魔王。
    从斯莱特林密室归来之后,出离愤怒的纽特·斯卡曼德毫不犹豫地登上休伯利安号,主动寻求第三代黑魔王的联盟,并且还拉上了同样被蒙在鼓里的尼可·勒梅和洛哈特,气势汹汹地前往校长办公室,准备讨个说法——至于那三名预备役大阿卡纳,则是艾琳娜顺便捎带上,跟着进行些岗前肃反教育。
    “噢,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阿不思。”
    尼可·勒梅平静地说道,目光看向那两名刚步入百岁不久的“年轻人”。
    在他的印象中,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两人曾经非常会玩,但那都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事情了。
    要知道,刚才在霍格沃茨礼堂之中的时候,他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阿不·哦卡利·思”教授,生怕下方密室传来噩耗的同时,失去桎梏和挚友的初代黑魔王会突然发狂,拉着大家一起陪葬。
    对于一名今年刚满666岁生日的老巫师而言,这种一惊一乍的情绪实在太糟糕了。
    “呃,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哈特迷茫地看着房间中剑拔弩张的大阿卡纳们。
    邓布利多抬起头,看了眼揣着双手,杵在书架旁边格林德沃,迟疑了片刻。
    随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地开始主动解释道。
    “在今天上午的时候,我是说,可能在早餐之前,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指挥多人协同施法和对付神奇动物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可能会出现犹豫。”
    “不,你在说谎。”
    艾琳娜说,她眯起眼睛,突然看向站在边上的某位老巫师。
    一种奇怪的、非常强烈的怒火在她心中窜起,她刹那间意识到了自己愤怒的源泉是什么。
    “这些是您的说辞吧?尊敬的、聪明的、勇敢的阿波卡利斯教授?”
    邓布利多并不是那种习惯逃避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的地方。
    在艾琳娜原本的计划中,直面蛇怪的本应是邓布利多,而格林德沃则是在上方协同休伯利安号进行开阔场地的歼灭战,类似于如今这种身份互换的结果,大概率只有狡猾的初代黑魔王才能撺掇出来。
    “看到没有,阿不思?”
    格林德沃咧开嘴,得意地挑起眉毛,“永远不要试图去骗这孩子第二次。你看,她生气了,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和你我一样,讨厌事情超出控制和预期,我就说过你没办法帮我去背这个——”
    “好了,阿波卡利斯教授。”邓布利多说。
    他的身子往后仰,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格林德沃的分析,瞪了他一眼。
    “我明白了,那你来解释吧,算无遗策的阿波卡利斯教授。”
    邓布利多没好气地说道。
    从一开始,邓布利多就觉得这个主意糟透了。
    倘若不是这家伙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利用各种方式威胁、暗示,邓布利多才不会同意互换身份。
    毕竟两人都知道,密室下方的主攻手是最危险的一环。
    更重要的是,如果格林德沃没有在最后时刻去挑衅、玩弄可怜的纽特,他们这次互换身份本应可以成功瞒天过海,而不是在这里被迫解释——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学生戳穿谎言。
    “我们之前的那个方案并不是最优解,对吧,愚者小姐?”
    格林德沃耸了耸肩,摇晃着手指说道,“显而易见……你在人员安排上使了点幼稚的小心思,你当然知道我更适合去指挥密室下方的围猎,以及更适合作为牺牲的那个人,但你假装忘记了这点。”
    “至于原因,我想想看——”
    格林德沃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两三秒,锤了锤手掌,惊讶地看向艾琳娜。
    “噢,天哪,难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卡斯兰娜小姐该不会真把我当成你的爷爷了吧?”
    艾琳娜面无表情地盯着格林德沃,看着老人那拙劣的演技,她感觉某种愤怒正在内心中涌动燃烧,就因为某个黑魔王的不知好歹,以及他那轻描淡写、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表演和解释。
    “担心你的安全?你在开什么玩笑。”
    艾琳娜说,她的声音比起平时略微高了几分,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咪。
    “邓布利多教授是霍格沃茨校长,算上念书的时间,他在这座城堡中生活了快一百年,他显然更适合在狭窄、隐秘的城堡下方密室率队探索和围猎。如果你死在下边,那么外边那么多老家伙怎么办?从萨尔茨堡到休伯利安,从莫斯科到魅魔之都,你们这些家伙在互相牺牲前,能不能想得远一些?”
    “好吧,那我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格林德沃平静地说道。
    “如果死在下边的是阿不思,而不是我,你想好了霍格沃茨未来的规划么?”
    “当然,作为副校长的麦格教授会接任邓布利多教授现在的位置。”
    艾琳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湖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老魔王。
    “嗯,那‘教皇’这个无比重要的位置呢?”
    格林德沃咧开嘴,漫不经心地剔着指甲缝隙的渣子,心平气和地继续问道。
    “暂且不论如何吸收、劝说米勒娃·麦格加入大阿卡纳之中,国际巫师联合会那边的声音、魔法部那边的影响力、霍格沃茨之后的教育改革,鱼人、狼人、马人这一方面的关系维护,谁接手?”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失去精神领袖的圣徒,可比这些麻烦多了……”
    艾琳娜表情微微一滞,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强硬地说道。
    “好吧,”格林德沃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么我先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好了——那些愚蠢、固执的老家伙们要么各回各家,重新去非魔法世界之中开店、隐居,要么继续在天命集团领工资——作为古灵阁的妖精女皇,天命集团的大小姐,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小姐可以处理好这一切,对吧?”
    “况且从结果上来看,由我来饰演邓布利多,显然也更适合转场和应付魔法部的官员们……”
    格林德沃心平气和地说道,朝着地板下方的位置点了点,平静地阐述着这样的事实。
    随着蛇怪成功猎杀的消息传到魔法部,康奈利·福吉和一众魔法部官员几乎不到半个小时就处理完了手中那堆“极为棘手复杂的工作”,与闻风而来的记者一同来到了霍格沃茨城堡前。
    当康奈利抵达的时候,斯莱特林密室中的排查工作才刚刚结束几分钟。
    残破、混乱的碎石大厅之中,四处洒着蛇怪腥臭的黑血,失去头颅的蛇怪躯体软绵绵地躺在横七竖八的大理石荆棘陷阱中,绿莹莹的鳞甲上布满了伤痕,无一不在向人诉说着此前战斗的激烈程度。
    霍格沃茨自然享有对于蛇怪尸体的处理权,毕竟这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遗产。
    不过,作为魔法部长,稍微摆拍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甚至于“邓布利多”还愿意指导、补充些许角度,让每位魔法部官员的定妆动图足够逼真。
    而对于康奈利·福吉等人而言,这也是他们最希望得到的礼物——在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上向全魔法界宣布这个好消息,在他们的努力下,魔法部彻底解决了霍格沃茨之中那个威胁学生生命的怪物。
    显而易见,倘若没有格林德沃饰演的邓布利多,那之前的场面绝不会那样和谐。
    “总而言之,愚者小姐,你在战略眼光上非常值得信赖,但是——在某些方面显然还不够客观,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并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我们,对吧?解释完毕,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
    格林德沃语调平稳地轻声说道,目光落在那名生气但又没办法发作的小丫头身上。
    “今天可是圣诞节,作为霍格沃茨主厨,您难道不打算去厨房盯着么?”
    “圣诞……晚宴?”
    艾琳娜扬起眉毛,慢吞吞地说道。
    “多谢提醒,您和邓布利多教授,想必——”
    “嗯,不用担心。今晚不分什么教授、学生、外来人士,魔法部的傲罗们,以及魔法部官员、记者们,以及陆续返校的教授们,大家这次会坐在长桌边上,一起享受霍格沃茨丰盛的圣诞晚宴。”
    格林德沃咧开嘴笑着说道,手指竖起在半空中旋转着小小的弧度。
    “很遗憾的是,亲爱的愚者小姐、以及三位预备役大阿卡纳小姐,可能还得最后再忍耐一下,回到休伯利安号或者安静待在厨房,亦或者是你们的宿舍中,不要在城堡中随意走动——毕竟围猎还没结束,你们至少得等到魔法部官员们离开之后,才可以在城堡中享受你们的圣诞假期。”
    “咳,说到这里,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吧?”
    格林德沃清了清嗓子,从怀中取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
    紧接着,他抽出魔杖在校长办公室的壁炉边一点,卷动着些许飞路粉落了进去。
    炉火瞬间暴涨,化作浅绿色魔焰。
    “对了,额外叮嘱一句……”
    就在这时,邓布利多忽然轻咳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卡斯兰娜小姐,由于今晚礼堂这边的圣诞宴会的参与人员全都是成年巫师,因此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常规的酒水——但未成年人是不能饮用酒精饮品的,请不要为难小精灵们。我为你们准备糖果……”
    “走了,赫敏、汉娜、卢娜。霍格沃茨厨房——”
    没等邓布利多把话说完,艾琳娜鼓起脸颊,恨恨地扫了一眼那两名老巫师。
    她转过身,径直拉着身后正在憋笑的小翅膀们朝壁炉走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当初在人员安排方面确实是存在一丁点心思,如今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既然老土豆自愿为了老萝卜牺牲,甚至不惜把这点说破,用来断绝艾琳娜后续的质问,那她也没有理由继续杵在这里等着越聊越炸,——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去给那两位百岁老巫师养老送终。
    至于剩下的时间,就留给纽特和勒梅两人去讨公道讲道理好了,全都与她无关。
    “不、不是,邓布利多教授,您这样的行为实在太……”
    眼看着“魔王救星”被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联手气走,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保持透明的纽特有些局促地张了张嘴,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尼可·勒梅,飞快地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说点什么啊!
    尼可·勒梅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那一对黑白魔王组合,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又不是年轻气盛、活波可爱的混血媚娃,作为当今魔法界最长寿的巫师,他保持长生的秘诀之一就是不要总是生气,学会如何与世界和解,这种时候当然不会突然想着搞事情。
    尼可·勒梅沉吟了两秒,在纽特充满期盼的眼神中,颤巍巍地说道。
    “咳,咳。下次别这样了。至少提前说一声。”
    “……”
    一秒,两秒,三秒。
    校长办公室之中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纽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好了,纽特,你得原谅我——总得有人看住‘高塔’。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在地底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情况,上方负责接应你的巫师阵容如果有我在,是不是会安稳很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邓布利多站起身走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纽特的肩膀,温和而认真地说道。
    “至于之前瞒着你,那不也是担心你会胡思乱想。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哼嗯——”
    不远处,格林德沃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
    听起来似乎像是在附和,又好像是有些不屑的嗤笑声。
    “这是最后一次——邓布利多,我认真的,绝对不开玩笑!”
    纽特·斯卡曼德没好气地认真说道,一边不由自主地被邓布利多朝着门外推着走去。
    “邓布利多教授!如果还有第二次,我立马收拾行李离开!您得发誓!这次我是认真的,我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愣头青了,邓布利多,你这次别想——”.
    “好啦,好啦,我们该去应付魔法部的那些官僚们了……”
    “别拿圣诞宴会搪塞我——”
    “对了,我还通知了蒂娜,她现在应该快到了。难得过一次圣诞节,好好放松下吧。”
    “蒂、蒂娜?等等,您不会告诉了她,我去密室的事情了吧?”
    “唔,那倒没有,但是保不齐魔法部和记者们会——”
    “邓布利多!哦,不——你不能这样!”
    ————
    ————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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