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翼因为卷入钦差无头案,给宁王背了黑锅,害的宫里贤妃失宠不说,最惨是被一道圣旨逐出安陵城,无缘皇位。
    余舒在宫里见过贤妃娘娘,得过她的好处,对曾经意图染指她的刘翼在厌恶之余,又有点儿同情可怜,可是现在看到他穷形极相的嘴脸,张口就要人命,她便觉得他落到这步田地尽是活该了。
    她环扫四周,从几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了慌张,心下一叹。
    “人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要我赔你一条人命不可能,最多我出一副棺材钱,让人给他办了后事,再多的,恕我无能为力。”
    余舒没打算和刘翼翻脸,却也不会露了怯,一口否决了刘翼的过分要求,转过头来,对林福说:
    “去,账上支二百两银子,交给十一爷。”
    刘翼听了气急,腾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二百两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
    余舒冷笑:“够打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了。”
    刘翼没有见到预想中她委曲求饶的样子,反受奚落,气地一脚踹翻了就近一张椅子,伸手指着余舒的鼻子道:
    “告诉你,今天不拿出二十万两银子,爷就告你们这群贼子意图谋害天家!让你们统统去死!”
    余舒紧皱眉头,刘翼经不起诈,几句话就露了馅,她就知道他冒着风险闹这一出,不可能只为出气,别无所求,原是谋财来的。
    她就有些奇怪,刘翼的母族吕氏就算因为他舅舅吕不焕的案子伤了筋骨,可是吕家再怎么说都是十二府世家之一,刘翼怎会短了银子,需要跑到忘机楼来“讹诈”。
    想不明白,她索性留着事后再打探,眼前让她为难的是,二十万两银子称得上是一笔天大的数目了,连她自己的身家都没这些,要让忘机楼赔给他这笔巨款,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来。
    就是能凑出来,她也不会把薛睿的家当拱手送人。
    薛睿不在,他的地盘他的人,就该由她护着,这一点都做不到,她凭什么值得他一往情深。
    “二十万?”余舒指着地上那死人,讽刺刘翼道:“我竟没仔细问,这是哪儿来的贵客,莫不是哪家皇亲国戚,死了得要塑金身不成?”
    刘翼同行一人嘴快道:“那是咱们十一爷的小兄弟,可不就是皇亲国戚,十万两银子都少要你了!小娘皮,识相地就乖乖地把银子奉上,别惹急了哥几个,待会儿收拾起你来,嘿嘿,叫你痛快地哭都哭不出来。”
    这样下流不堪的言语入耳,直叫余舒这边忘机楼众人个个变脸,余舒什么样的身份,往日里就是敬王刘昙来了,也要客客气气地唤一声莲房姑娘,这不知刘翼从哪儿找来的地痞混混儿,竟敢说些下三滥的话来污她的耳朵。
    简直该死!
    贵六贵七当即就要冲出来教训这孙子,却被林福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暗暗冲他们摇头。
    余舒冷不丁听到这些话,饶是她身经百战百毒不侵,作为一个女子,总有弱点,看着那呲牙咧嘴一脸yin笑的小混混儿,气了个哆嗦,眼神倏尔冷冽似那腊月霜雪一般。
    “放肆!”陆鸿徐青喝道,眼见余舒受辱,就要上前教训,却见对面刘翼突然转身,一个大耳光抽在那张yin邪的脸上。
    “爷叫你说话了吗!”
    众人先是惊讶,但等听到刘翼下一句话,心里就跑出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小娘皮是爷先看上的,要让她痛快,也得爷先来,轮得到你们?!”
    说着,他扭头盯着余舒,眯缝起眼睛,舔着嘴唇,忽然改了主意:“不想赔钱,行啊,只要你今晚肯陪爷走上一遭,今天这事儿爷就不追究了。”
    余舒低头沉默,就当众人以为她要发飙之际,她却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问他道:
    “你说话算数吗?”
    刘翼冷笑:“爷要诓你,就叫爷断子绝孙。”
    “好,那就走吧。”她又对林福等人道:“不必担心,我去去就来。”
    余舒挺直了背脊,转身就要出门,这样利索倒叫刘翼呆愣了一下子,叫住她:“诶,你往哪儿走!”
    余舒回头,冷眼看他:“不是你说的,让我跟你走吗。那就走吧,不论去哪里,我奉陪到底。”
    刘翼似惊还喜地瞪直了眼睛,看着余舒闪身不见,生怕她后悔,忙不迭地追了上去,陆鸿徐青对视一眼,咬着牙跟上。
    留下几个同伴面面相觑,蘑菇了一会儿,便扛起地上那个死人,火急火燎地跑掉了。
    留下看热闹的食客们谁也没想竟是这么个结尾,唏嘘了一阵,也都散了。
    待到人去楼空,贵六和贵七再忍不住,一把甩开林福的手,贵六怒声道:“老林,你刚才拦着我们作甚!没见姑娘让他们哄去了,不行,我得去追,万一她出什么岔子,回头怎么向公子爷交待!”
    “小六、小六!”林福死死抱住了他,哭着脸道:
    “你当我愿意姑娘跟人走吗,要我一个人,早就上去和他们拼命了,可是你不看看那是谁,那是十一皇子!皇帝爷再看不中他,那也是位活祖宗,他豁出去脸不要了,我们要是豁出去,就连命都没了,公子爷不在,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还能保我们,真要十一皇子咬死了我们想要毒害他,忘机楼这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得没命!”
    “你不要命,可是晴丫头蝶丫头呢,还有龚二郎他们两口子,小白氏才怀了孩子,他们也都不要命了吗?姑娘她、她这是要护着咱们才跟人走的!”
    贵六身躯一震,僵在那里,小蝶和小晴两姐妹直接抱头痛哭起来,厨娘秀青一向要强,这会儿却偷偷抹了眼泪,哀声道:
    “公子爷不过走了半个月,就有小人欺上门来,真那一天薛家倒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拳头再大,大不过富贵,枉是他们各个来历不凡,身怀绝技,只因出身低贱,没了那挡风遮雨的贵人,就要任人宰割。
    “都别哭了,”林福红着眼安慰众人:“姑娘厉害着呢,一定不会让人占了便宜,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她回来,我老林放下一句话,万一姑娘出了事,我就把命赔给她,做了鬼再给她报仇!”
    林福好歹劝住了两个冲动的伙计,此时酒楼里乱糟糟的,他们却无心收拾,已经夜半,也无人喊饥,他们换到楼底下,随便腾出了几张长凳,就坐在大门口,张望着门外。
    此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道修长的人影,迎头看见门内坐等的一干人,脚步顿了一下,灯火辉映下分外清瘦的脸上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
    “你们这是知道我要回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众人恍惚了一瞬,便有人失声喊道:“公子!”
    小晴小蝶率先扑了过去,跪在来人脚边,哭叫道:“公子您快去救救姑娘,姑娘让人带走了!”
    这深夜归人,正是连夜赶回的薛睿。
    两个小姑娘前言不搭后语,哭的又很凄惨,薛睿听着糊涂,然而心觉不妙,转头就问林福:“出什么事了?谁被带走了,是阿舒吗?”
    林福也跪下了,愧着一张老脸道:“莲房姑娘跟着十一皇子走了。”
    “什么?”薛睿声音陡然凌厉起来。
    林福不敢隐瞒,飞快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傍晚时候,十一皇子悄悄带人来了酒楼,他们当中不明不白地死了一个人,就赖到咱们头上,小的无法就让人去请姑娘过来做主,十一皇子狮子口大开,要咱们拿二十万两银子出来,不然就要捅到官府,告咱们谋害皇亲,姑娘没有答应,十一皇子就逼她跟着他走,说是、说是只要姑娘肯陪他一晚,就放过咱们。”
    “他们还有人羞辱姑娘,说了好些下三滥的话!”小蝶揉着眼睛插嘴。
    “姑娘都忍了,最后一声不吭地和他们走了,都是为了我们。”贵六又羞又愧。
    “还说这些做什么,公子您快带着贵六贵七去追他们,我看十一皇子对姑娘心怀歹念,迟了怕是......”厨娘秀青对着薛睿黑洞洞的眼神,没敢说下去。
    “嘎嘣”一阵轻响,这是骨节爆动的声音,薛睿额上青筋毕现,转过身,风一般地在众人面前消失。
    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嘶鸣,让人喉头发紧。
    “公子等等,我们也去!”两个伙计就要跟上,面前却多出一道人影,伸手轻挡在他们胸口。
    “不用你们,有我足矣。”
    他们这才看见,方才跟着薛睿一起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子,观此人五官平庸,三十岁许,个头不高,略显单薄,可是那一推之力,却硬是让贵六贵七两个练家子都动弹不得,就好似眼前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金柯挡下他们,话不多说,遂抽身离去。
    贵六贵七心惊不已,回过神来,跑到外头,左右张望,哪里还有薛睿的人影。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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