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听得虞氏这般说,面上的笑意一时就越发的深了。但这时又听得虞氏在轻描淡写的说着:“不过齐哥儿毕竟年纪轻,这头一次参加会试,难免会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没有关系,多参加几次,到后面他自然而然的就有经验了,二嫂不必担心。”

    薛氏面上的笑容就凝在了那里。

    虞氏的这言下之意,岂非是说叶明齐这科会试定然是不会中,且往后也是不会中的?

    薛氏由不得的就心里着了恼。于是她当即就冷笑着说道:“若论起参加会试的经验,可是谁都没有三叔有经验。怕不是这次三叔又是要去积攒经验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叶贤和这科会试也必然是不会中的了。

    薛氏这样儿的说到了虞氏心里最在意的事,虞氏心中如何会不恼?可当下她又无话可答,总不能妯娌两个就这样撕破了脸皮在这里大吵大闹一场吧?那成了个什么样子。所以虞氏当即也只能从鼻子里喷了一口冷气出来,随即就冷着一张脸,带着沉香转身走了。而这边薛氏也是沉着一张脸,带着叶明月转身就回东小院去了。

    第20章 杏榜高中

    次日寅时叶明月便起来了,赶着要送叶明齐去考场。

    等她带着黄鹂到了叶明齐住的院儿里,只见正房里灯火通明,叶贤嘉和薛氏一早就已经到了。

    会试的一应东西早就是准备好了,装在一个有盖子的大竹篮里,交由叶明齐的贴身小厮观言拿了。

    叶贤嘉还在嘱咐叶明齐考场上要注意的事,随后一家子便送了叶明齐直到门口。叶贤嘉还会继续的送叶明齐直至考场门口,薛氏和叶明月则是站在大门那里,远望着他们父子坐的马车渐渐的消失在了青灰色的薄雾中,然后方才转身回来。

    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同样准备出门去考场的叶贤和。

    叶贤和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因着整日在书房里温书,足不出户的缘故,所以肤色是那种少晒日光的苍白。且人又是生的清瘦,便是连现下他身上穿的那件玉色直裰都撑不起来,空荡荡的,晨风一吹,袍袖都鼓了起来。

    说起来叶明月回武安伯府也有两个多月了,但也不过除夕家宴那日见了叶贤和一面,其他的时候再也遇不到。当下她忙对着叶贤和屈膝行礼,叫了一声三叔。

    叶贤和点了点头,又对着薛氏唤了一声二嫂,言辞之间甚是温和。

    虞氏没有来。天太早了,她是不大耐烦起来的。来送叶贤和去考场的是吴姨娘和叶明蓉。

    各自厮见了一番之后,薛氏和叶明月便继续的回了东小院。

    虽然天色尚且还早的很,但薛氏却是再没有半分睡意了。她只神色紧张的对叶明月说着:“若是你哥哥这次能中了进士,我必定是要去寺庙里好好拜谢菩萨,多多的贡上一些香油钱。”

    叶明月宽慰着她:“到时我和哥哥一块儿陪了娘去寺庙里还愿。”

    薛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坐在那里神思不安。

    会试是三日一场,一共要考三场。考试期间吃喝拉撒睡都在那个小号子里面,不能出来一步。所以非但是对人的才学,就是对人的身体素质要求那也是极高的。但凡身子稍微差一些儿,都未必能坚持得下这几天来。

    至少叶贤和就没能坚持下来。考第二场的时候他就昏了过去,由着官差将他抬出了考场,然后又由着武安伯府的家人将他一路大呼小叫的抬了回来。

    蒋氏和虞氏当时面上的神情极是难看。

    而薛氏一见叶贤和这样,心里越发的焦急了。她整日的跪在蒲团上,手里拈了一串佛珠,对着条案上摆放的那尊三尺来高的白瓷观世音佛像不住的祈求,口中念念有词。

    好不容易儿的等到最后一场散了场,叶贤嘉接了叶明齐回来,可薛氏和叶明月还没来得及和叶明齐说一句话,就见叶明齐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瘫倒在了自己的填漆床上,睡的雷打不醒。

    叶明月见叶明齐现下双眼下面乌青一片,面色憔悴,晓得他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便劝慰着薛氏:“娘,你且先让哥哥好好的睡一睡,等他醒过来咱们再问也不迟。”

    薛氏见着叶明齐这样,心中自然是很心疼。

    先前她是盼着叶明齐能中了两榜进士,好好的给她长一长脸,可是这当会见了叶明齐的这幅模样,她心里又想着,中不中进士有什么打紧的?我儿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便吩咐着伺候的小厮和丫鬟不要吵到叶明齐,让他好生的睡两日。

    而在这两日里,叶贤嘉的任命书终于是下来了。

    是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儿。

    他原是从五品的知州,这些日子也是使了银钱上下打点的,又特地的拿了苏文州的书信去拜见了苏尚书,但不想现下官职也不过才往上升了个半级而已。

    叶贤嘉心里多少有些不大自在,薛氏却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至少叶贤嘉是京官儿了,一家子又在一起,不用分开了。

    而叶贤嘉心里不大自在的原因还有一个。

    “......今日晌午我才晓得,原来苏文州年后也进京述职来了。且他现下已是通政司的右通政了。”

    苏文州原是从六品的同知,是叶贤嘉的副手,见着他的面是要拱手行礼唤他一声大人的。但现下苏文州却是升任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大了叶贤嘉这个户部郎中一级,往后叶贤嘉见着苏文州反而是要拱手行礼称呼他一声大人了。

    这样大的落差,叶贤嘉心里自然是会有些不自在了。

    薛氏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是问着:“怎么亲家也进京述职来了?咱们回来的那会可是没听他说呀。且亲家也是,既然都进京述职来了,怎么都不遣人来对咱们说一声呢。”

    叶贤嘉没有做声。

    苏文州是宛平苏家的旁支族人。他临回京的时候,苏文州拿了一封书信过来给他,说现下的礼部尚书,兼任着东阁大学的苏文德论起来是他的族兄,若是叶贤嘉拿了他的这封书信去拜见苏文德,苏文德看在他同为苏氏一族人的份上,也许会对叶贤嘉青眼一二也说不定。

    而叶贤嘉现下想来,关键就出在那封书信上了。

    宛平苏家是个名门世家,旁支族人也不晓得有多少。而苏文德又位于那样的高位,势必不会对苏文州这样在外地为官的族人有什么印象。但现下忽然的有一封自己族人的书信托人转交了过来,苏文德一看,提拔旁人哪里比得上提拔自己的族人啊,所以自然是立时就让苏文州进京述职来了,然后又一举将他升任到了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的位置上。

    这倒也还罢了,毕竟为官这么多年了,叶贤嘉也深深的懂得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只是可恨苏文州将他当枪使,末了进了京,升任了官,却一点儿风声都不对自己透露。

    不过叶贤嘉对着薛氏也没有说什么。

    薛氏虽然是个性子急躁,口头上绝对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人,但内里其实还是个单纯的。在她的心里,只怕是一心一意的将苏文州当做自己的亲家,再想不到其他的上面去。

    不过现下出了这档子事,叶贤嘉忽然就觉得,叶明齐和苏莹的婚事可能会有变化也说不一定。

    以往他是知州,苏文州是同知的时候,是苏莹高嫁了叶明齐,但现下苏文州是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而他却只是个正五品的户部郎中,却是叶明齐高攀苏莹了。

    叶贤嘉想了想,于是便对薛氏说着:“既然苏老弟一家人现下都在京城,改日你挑个好日子,带了圆圆去拜访拜访他们也是好的。”

    顿了顿,他又说着:“算了,还是等齐儿会试的事都尘埃落定了,然后你再带着圆圆去拜访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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