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的确说过春天时家里要添一匹骡子和一架大车,早是雇人送货哪里有自家置办了划算,且家里如今也能拿得出这份钱了,就笑着点头说:“我也正想着这事呢,明日爹和我就去虎台县里看看吧。”

    骡车买了,宁梁自然要学赶车,不想宁婉也要跟着学,于氏就反对,“你爹学会了就行,我们要出门就让你爹送我们,你一个小姑娘赶车看着让人笑话。”

    “谁爱笑话就笑,反正我就是要学。”宁婉早拿定了主意,面子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自己有了本事才最实在。女子会赶马车不算什么,还有会骑马的呢,至于书上说的女中豪杰,更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十分了不得呢!因此不肯听,“学了赶车有多好,想去哪里都行。”

    于氏管不了女儿,而且在她看来虽然不大合适,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就过去了。不想胡敦儒一日见了,急忙拦住骡车,“婉妹,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宁婉瞧瞧自己,绿色碎花夹袄,石青色裙子虽然都是半新不旧的,但还干净整齐,再拢了拢头发,也没有凌乱,就笑着问:“怎么,有什么不妥?”

    胡敦儒就痛心疾首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赶马车?好好在家里做做针钱不就好了!”又补充了一句,“就像古家小姐一样。”

    宁婉住在镇上,自然认识了古家小姐,果然按大户人家闺秀养大的,平日很少出门,娴淑雅静,是个好姑娘。但是人却各有际遇,宁婉不觉得因为古小姐很好,大家就要都成为她,眼下的自己更适合宁婉!

    于是她就说:“可是我也做针钱啊,这衣裳裙子就是我自己做的,”又笑眯眯地反问,“学赶马车难道是坏事?”如今她没有什么烦心事,倒有心思与胡敦儒辩论一番。

    “有伤风化!”

    “我好端端赶个马车,怎么就是伤风化了呢?”

    胡敦儒也说不出怎么伤风化了,总之他就是不赞成,“你一个女孩家,宁二叔赶车,你坐在马车上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赶车呢?”

    “比如我正坐在车上,突然有什么原因赶车的人不能再继续赶车停在路边,我学会了岂不是就可以继续走了?”

    “这时候自然会有男人来赶车!”

    宁婉就将手里的鞭子交给胡敦儒,“那你赶车带我回镇上吧!”原来宁婉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今天一个人将马车赶到镇子外面练习,而胡敦儒自镇子外面回来,正巧遇到了。

    胡敦儒不接,“我不会赶马车。”

    “所以呀,这不正说明我说的对,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宁婉当然知道胡敦儒不会赶马车,而且他不只不会赶马车,还不会做除了读书之外的任何事情,胡家即使农忙时亦不用他帮忙的,因此宁婉便收回鞭子,向胡敦儒一挥手,“三哥,上车,我送你回镇子!”

    胡敦儒并不想坐宁婉的车,可是宁婉一力坚持,只得坐了上来,不想他刚上车,就见镇外的大路上又来了一辆骡车,只怕是熟人,想下来又不好立即就下,正迟疑着,那车已经到了近前,见车上坐着一个不认得的人,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不想那人却认识宁婉,笑着让赶车的人停了下来,“宁姑娘,真是飒爽英姿啊!”

    宁婉虽然学会了赶车,但其实还不大熟练,见瑞泓丰的小王掌柜夸赞自己,便有些不好意

    思,赶紧也将车停了下来,“还不大熟呢。”

    “其实没什么难的,多练练就会了,”小王掌柜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走南闯北的见识却多,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反说:“宁姑娘不只生意做得好,就是旁的,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学会了赶车,你们家送货就方便多了。”

    宁婉就笑,指了胡敦儒说:“我三哥刚刚还不肯我学赶车呢!”

    小王掌柜听她介绍是三哥,又见胡敦儒带着文生巾,知道是有功名的人,便赶紧拱手,通过姓名问了好又说:“胡先生不知道我们经商的人家是不同的,男子自然要在外面奔波,但是女子亦要在家中撑起生意来,学会赶马车,关键的时候能送货送人,都是极有用的。”

    胡敦儒先前就被宁婉说得哑口无言,现在更无反驳的话,再想宁家果然许多事都要靠婉妹,因此倒也懂了她为何一定要学赶车,便说:“学也就学了罢,只是平日里有宁二叔,你还是少赶车的好。”

    小王掌柜自不会与他争执,就点头笑笑,“也有道理。”拱手告辞,又向宁婉道:“我们家铺子里进了许多新的秋衣料子,如今我正好送到镇上的铺子里一些,你空了带着婶婶过去看看,喜欢什么样子的,我让伙计多给你让些利。”

    宁婉自在瑞泓丰退货之后,感念小王掌柜,再买布料棉麻等等一概在瑞泓丰。虽然她买的东西并不多,也不是贵重的东西,但是小王掌柜每次见了面都极客气热情,因此宁婉亦十分领情,“多谢小王掌柜了,等空了我和我娘去看看。”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宁婉也笑着与他作别,然后在小王掌柜的后面将骡车赶了回来,还特别将胡敦儒送到了学堂门前。看着胡敦儒一脸别扭地下了车,宁婉心里笑开了花。

    胡敦儒其实真不坏,但是他与自己是两条路上的人,他想将自己教导成古小姐那样的人,但是宁婉不会同意。毕竟有过很多的见识和经历,她早有了自己的见解,知道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路。她本就是一个农家女子,家境贫困,正应该自己努力挣钱过好日子,怎么能像一朵娇花般地依靠别人呢?

    第129章 争夺

    </script>    正当宁家满怀信心开始新一年的生意时,却不想野菜刚刚下来,专做粮食生意的吴家在镇北粮食铺子的一旁分出一间铺面,也做起了山货生意。

    其实宁家搬到马驿镇当年的秋天,镇上就已经有人做起了山货生意,但是无论是铺面、本钱,还是与各村子的往来都比宁家差得远了。对于这样的小打小闹,宁家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与先前一般地做自己的生意。

    但是吴家却是不同,他们家在镇子上都是数得上的富户,从一开山货铺子就投了不少的本钱,直接置下了骡马车架,虽然铺子位置不如德聚丰,但是靠近粮食铺子却也有一种优势,卖粮卖山菜其实都是一群人,而且吴家也正是利用了他们与各村都有粮食交易的关系,招呼各处的人将野菜山货送到他家。除此之外,以吴家的人财力,交游自然也是极广的,与虎台县里的大酒楼、山货铺子都能搭得上,销路对他们也没有任何难处。

    宁清才一知道就在家里不住地骂吴家,“黑了心肝!好好地做你们家的粮食生意就是了,为什么与我们抢生意!我咒吴老二不得好死!”

    宁婉听了心烦,“吴家也是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又没偷又没抢,你别这样骂人。”

    在梦里宁清也是喜欢咒骂与她抢生意的人,只是那时候她骂的人要多,毕竟当年她的生意做得远不如现在宁婉做得大,而镇上一窝蜂跟着做山货生意的人却比现在多。而且据宁婉记忆,吴家似乎并没有插手山货生意,与宁清抢生意的多是些小门小户。

    不知不觉的,许多事情都变了。

    看幺女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宁梁和于氏不禁叹道:“吴家那样有钱,一向又都是做大买卖的,怎么能看上小小的山货生意呢?”

    宁清就气愤地说:“还不是吴二!他偏不想跟着他爹好好做生意,非要自立门户,看上了买卖山货,与我们挣抢!”

    刘五郎毕竟是镇上的人,也知道些详情,“吴掌柜什么都好,只一条他财运好命太硬未免就会克妻,如今他已经娶了第四房太太了。老大、老二分别是第一房和第二房太太生的,一向面和心不合,又因吴掌柜一向最倚重大儿子,吴二心里一直不大痛快。正好他今年二十了,就磨着他爹和他舅舅将他娘给他留的嫁妆拿了出来自己出来做生意,恐怕是见了德聚丰的生意红火,就选了做山货这一行。”

    原来是这样!宁婉此时也想了起来,她先前在梦里也恍惚听过,吴家老二说什么也不肯跟着父兄做生意,弱冠之年从家里分了出来自己去了南边儿。原本吴掌柜并没有看好二儿子,谁知他这个二儿子不愧是吴家的儿子,天生的眼光好,会挣钱,没几年挣了大钱回到辽东,在安平卫开了铺子,大家都称他“吴二爷”,倒将他的大哥压下了一头。后来吴二爷的生意越发大了,成了辽东非常有名气的大商家。

    只是宁婉记得吴二爷的名声不怎么好,大家都说他为了钱不择手段,也不知是真是假。

    至于吴二爷当年做什么生意起家的宁婉怎么也想不起了,只是她能肯定绝不是经营山货。现在吴二爷投身到山货生意中,倒让宁婉觉得自家的生意果然做得不错,竟能入吴二爷的眼,并且来抢生意了呢。

    固然听说吴二爷很厉害,但是宁婉也不至于听了他的名头吓得立即就退缩了,他既然来了,那么自己就与他较量一回!

    宁婉的较量自是大家各自凭本事收山货挣钱,但不想,吴二爷却直接对着德聚丰来了,从铺子一开就与德聚丰打起了擂台:先是用双倍的工钱从德聚丰挖走了几个做熟了的伙计,又给山货定下高价。德聚丰收二斤猫爪儿菜给一文钱,吴二爷就三斤二文,至于各色的蘑菇、木耳等等山货都比德聚丰高出一两成收货,一时间德聚丰的生意差不多都被吴二少爷抢走了。

    辛辛苦苦地采山菜,谁不为了多换几个钱?没几天到镇子上卖山货的人都去了吴家,往日里人来人往的德聚丰冷落了下来。

    大家都围着宁婉,“我们也把收货的价提上去吧,与吴家铺子一样,大家还会来德聚丰的。”

    宁婉摇头,“价再向上提我们就不挣钱了。”

    宁清有点不信,“怎么能不挣?吴家一直高价在收呢!我们就算少挣些总要比不挣钱要好,还是提价吧!”又埋怨妹妹,“这些日子家里人都急得要命,偏你整日赶紧着骡车到处跑!”

    宁婉摇摇头,她每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宁清自然是不知道的。但眼下宁清的急倒是真心为家里着想,毕竟家里的生意好坏直接关系到她能不能挣到钱,一家人的利益是捆在一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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