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昭昭紧赶慢赶到颜嫔营帐外时,外面已然站着一众看热闹的嫔妃。她们站在一脸震怒的皇帝身后,手里执着一方绣帕掩着唇,不知在假意遮掩着什么,可眉眼间那点讥笑与幸灾乐祸的神色却彻底将她们给出卖了。
    她们许是没有参与在此次事件中,可这却并不妨碍她们看着其余嫔妃倒霉,因为这样,她们便是无形中少了一位劲敌,可以再从那位皇帝身上多分了那么一丁点的宠爱。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闻言却没有如往常那般漠视于她,反而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皇后可算是来了,可让朕好等啊。”
    嫣昭昭眉头轻皱,还是隐忍着向他垂眸福身,“夜深路难行了些,还望皇上恕罪。”
    “事出突然,姐姐营帐离此处也不近,来迟些也是正常,皇上若是要怪罪,难道就不怕寒了姐姐的心嘛。”站在皇帝身侧的嫣栀媃带着几分娇嗔朝皇帝道,纤细的指尖轻点了点他的胸膛,亲密的意味十足,叫人生不出厌恶的心思来。
    “罢了。”皇帝将在他胸膛上作乱的小手握在掌心,再没有松开过,仅仅一个举动便告诉了在场所有人,嫣栀媃现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宠妃。“朕可不愿寒了媃儿的心,起来吧。”
    嫣昭昭垂首谢恩,心里不自觉对皇帝更厌恶了几分。为他怀有皇嗣的颜嫔尚在里头,生死未明,他却能在此时此刻抓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他根本从未在意过颜嫔与那腹中皇嗣。
    这时,营帐忽而掀开帘子,从里走出几位经验老道的嬷嬷,她们手中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脸上神情着急万分,其中一位照看颜嫔的嬷嬷跪倒在皇帝面前,艰难开口。“皇上恕罪!颜嫔、颜嫔娘娘她......动了胎气大出血,皇嗣......没保住。”
    这噩耗却没能让皇帝眉眼间掀起一分波澜,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嫣昭昭,又问,“怎么会没了?”
    皇帝不会不知道此前颜嫔营帐内发生了什么,可他却还是多此一举问了,便是怕嫣昭昭不知晓,故意说予她听。
    嬷嬷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可又不敢不说。“颜嫔娘娘......她、她有过剧烈的房事,惊到了腹中胎儿,所以......”接下来的话她没敢继续往下说,可却也足够让在场其余人顺着往下浮想联翩了。
    后宫嫔妃皆知道今夜皇上召幸的是淳嫔,那也就说明了与颜嫔有激烈房事的人,并不是皇帝。且若是皇帝,他绝不会在此时问出这些话来,更不会是现下这般反应。
    那些个嫔妃大惊失色,瞬间一个个双膝跪地,连头也不敢抬,生怕皇帝震怒会牵连她们。皇帝身侧的淳嫔是与皇帝一块来的,自是知晓先前发生了何事,可她还是与一众妃嫔一同跪下。
    皇帝见状,弯腰将人给扶了起来。“你无需跪。”继而,他转头看向并未下跪的嫣昭昭,也没计较,嘴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皇后乃中宫,掌金宝金册。此事,该由皇后查明给朕一个交代,可别白占了皇后的名头才是。”
    嫣昭昭心中嗤笑,没应皇帝的话,只转身对着跪倒一片的嫔妃凛声道:“夜已深,各位妹妹且回去歇着吧!今夜之事要是传出去一个字,本宫定不轻饶,可都明白?”
    她语调不高,嗓音中却隐含着让人敬畏的凛然,让人无法质疑,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臣服之心来,她们甚至连头也不敢抬,纷纷齐声应下一声“是。”便接连起身告退。与来时看热闹的心情不同,此时她们生怕会被波及,再不敢去看这热闹了。
    嫣栀媃也一并起身欲打算回去,可手腕却被皇上给拉住,她回头,便见他眸中带着对旁人都没有的笑意,对她道:“你留下陪朕。”
    有皇帝这一言,嫣栀媃自是不再离开,小鸟依人地站在他身旁。
    嫣昭昭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二人交握在一块的手,眸色深了一分。倒不是她见不得这样的画面,只是今夜的皇帝确有些奇怪,他风流浪荡,即便是盛宠嫔妃,亦从不曾被皇帝如此对待,倒像是对嫣栀媃多了几分真心才会如此。
    她移开视线,将心中升起的疑窦给往下压,眼下该要先处理那迫在眉睫的糟心事。“那狂徒现在何处?”
    在皇帝身后不断在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太监硬着头皮垂首上前,“回娘娘,人已经被押下去了。”
    “将人带过来。”说完,她便径直往颜嫔的营帐走去,亦不管身后皇帝是否会不满。她深知,皇帝既这样说,便是要她给出一个交代,如若不然,他便会治她一个管理后宫不严之罪。从一开始,皇帝便在等着看她笑话,等着她什么也查不出来,治罪于她,所以他根本不在意此时皇后对他不敬。
    皇帝贴身太监小禄子看了皇帝一眼,等候着他的旨意,见皇帝略一额首,他才命人将那侍卫给带上来。
    皇帝与嫣栀媃紧随着嫣昭昭的脚步一同入了颜嫔的营帐,里间嬷嬷忙活完了之后,便被人带了下去,只余下贴身服侍的宫女守在床侧,见皇帝皇后一同进来坐在外间时,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帝后二人面前,大喊冤枉。“求皇上还我家娘娘一个清白吧!颜嫔娘娘自有了身孕后便一直小心照看着,从没有一刻敢放松下拉,她如此看重腹中皇嗣,又岂会与人私通呢?!请皇上明鉴啊!”
    不等嫣昭昭说什么,皇帝蓦然嗤笑,率先开口,“你的意思是,朕与淳嫔的眼睛都瞎了么?”
    他人还未入营帐,便已闻见那淫浪的声响,入了内室更是看见那两人赤身相拥在榻上厮混,他实在不知,颜嫔的清白在何处。
    那宫女闻言,连连磕头,连额头都磕红了。“不是这样的啊,皇上!颜嫔娘娘一直安分守己,从不与外男接触,又怎会在此时与人私通呢!娘娘是皇上您的妃嫔,若是她真的与侍卫私通,又怎会在此时着人去请皇上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求皇上明鉴啊!”
    嫣昭昭眼皮忽而一抬,蓦然问道:“你说,是颜嫔派人去请的皇上?”
    从此事一出时,她心头一直有个疑窦,从未去看望过颜嫔的皇帝怎会突然在今夜前往颜嫔的营帐。皇帝今晚召幸的是嫣栀媃,这是后宫皆知,皇帝又岂会如此巧合在召幸淳嫔时突然想起来颜嫔,还带着嫣栀媃一块过去颜嫔的营帐,继而撞破私情。
    这未免太不合理了些。
    宫女闻见嫣昭昭的话,眼底陡然升起一丝希冀的光芒,她忙回答,“不是的,皇后娘娘,颜嫔娘娘从未着人去请过皇上。正因如此,一切才更加蹊跷啊娘娘!我家娘娘真的是被人所害啊!”
    嫣昭昭转头看向皇帝,“皇上,您怎会突然到此处来?”
    皇帝瞥了她一眼,沉吟半晌还是开口,“朕召幸媃儿,却有个不长眼的奴才在外求见,说颜嫔夜里身子难受,请朕过去一趟。”他皱起眉头,“朕本不想理会,可媃儿心善,担心颜嫔腹中皇嗣有什么闪失,便与朕一块到此处来。”
    盘旋在嫣昭昭心头的疑云更浓,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若颜嫔不是个蠢笨之人,即便真按捺不住要与人私通,又岂会去请皇帝过来。再者,自来到此处后一直闭门不出静心养胎的颜嫔,真的会为了这一时欢愉做出这等明知是死罪的事来么?
    嫣昭昭视线落在站在皇帝身侧的嫣栀媃身上,她神色平和,娇娇柔柔地站在一侧,模样乖巧极了。
    可嫣家调教出来的女儿,真的会如她外表那般纯良无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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