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时泽微微扬起笑容,“你说,什么样的人再也不会开口惹是生非?”

    门外,苏碧悄然沉默地站立着。辣条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了一个答案,“哑巴?”

    苏碧:→_→

    她长叹一声,忍不住感慨辣条真是单纯。

    她深呼吸一口气,放轻了脚步,走到一旁,等时泽稳步轻快地离开之后,才蓦然推开了病房的门。只见一个蜷缩的身形趴伏在被子里,隆起了一团高高的形状,但是王海洋的头部却是被遮掩在了被子里,看不清楚神色。

    苏碧冷静地走了出去,一把掀开了被子,立时眼眸就惊愕地张大了几分。

    辣条在她的脑海里瑟瑟发抖,“他他他他死了吗?”

    王海洋缩在病床上,看起来毫无异样,但是却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微不可闻,仿佛整个人都没了声息。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就看到他的眸子猝然睁开,整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茫然和怔忪,仿佛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何地。

    而他的目光一对上她的眸子,赫然一变,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都反应剧烈了起来。他极力地往后退缩着想跟她拉开距离,嘴里甚至发出了“嗬、嗬”的急促呼吸声。

    苏碧心里一惊,恍然升起了一股异样之感。刚才在门外,根本没有听到屋子里面有什么剧烈的打斗动作,让她以为时泽只是警告了他一番。但是从王海洋现如今的状态来看,这决然不是简单的警告,却更加像是被彻底地吓破了胆子。

    “王海洋?”苏碧沉声询问道,直直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她的手指在他的眼前挥动,却是没有引起对方丝毫的注意,眼神更是涣散惊惧得找不到焦点,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激烈惊恐的状态中,仿佛是茫然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

    “你还认识我吗?”苏碧低声询问道,试探地让他看向自己。

    然而,王海洋的反应却是出奇地奇怪,嘴里只能发出“嗬、嗬”声,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仿佛是语不成音,不会开口说话。

    立时间,苏碧的心就忍不住沉了一瞬。她静静地望着他,心里觉得痛快淋漓,更是感觉这样的渣人罪有应得,哪里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她安静地看了许久,才蓦然轻声开口说道:“真应该让如兰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摸样,可怜,又可悲,更加的让人可恨。”

    她的这句话来得突然,仿佛没头没尾,也没有引起王海洋的一丝回应。

    “嗤!亏你还称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年少有为,骨子里却是一个实打实的渣滓。如兰对你尽心尽意,将所有的感情都牵系在了你的身上,甚至把自己也交付给了你。但你是怎么做的?在外勾搭小三,对她冷嘲热讽,甚至她肚子里的孩子你都怀疑是野种,不肯担负一丁点责任。王海洋,你真不配当个男人!”

    苏碧低声怒叱一句,只觉得尤不解恨,“你根本就不是个人!畜生!”

    她的眉眼间压抑着怒气,只觉得这通话骂得畅快无比。对于这种表面风度翩翩,实则烂到骨子里的渣男,没有一丝同情之意。

    “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以德服人。”她从书包里掏出了自己带来的一根结实木棍,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一旁竖耳听的辣条完全惊呆了。……啊?这叫以德服人?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qaq!

    苏碧勾起了唇角,拎着木棍走了过去,“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徐如兰是我的朋友,你既然欺负了她,就不要怨我对你下狠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作孽犯死,罪无可恕。”

    她高高地举起了木棍——

    “砰!”

    隔了没几天,学校里就骤然传来了一个惊悚的消息。王海洋在医院被人打了!

    这一回,非但他是下身骨折,更是有风言风语的谣传说他的子孙根出了问题,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痴痴呆呆。不管问他什么,都呆呆愣愣的,一脸惊恐的样子,无法正确有条理地回答问题。

    一时间,王海洋的家人又哭又喊,惊慌失措地将他送到了省城医院治疗,不知结果如何,能否正常回到学校上课。

    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们听说这个消息,都震惊地不能自已,纷纷猜测着罪魁祸首是谁。有的人不免将目光投到了苏碧的身上,怀疑是她暗中动作,更是害怕她的心狠手辣。但这份猜测终究没有证据证明,只是私下里在学校流传。

    苏碧却发现,身边的同学悄悄离自己疏远了许多。

    她不甚在意这一点,依旧安分低调,每日到学校报到上课。最终,离奇的流言和猜测还是被高三的紧张节奏冲淡,渐渐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之中。

    直到一个月后,他们才得以休上半天假,终于能够不上课,回家放松一下。苏碧便趁着这半天的假期,匆匆溜走,跑到了一处海边孤山的半山腰处,那里一些姑娘已经来到,齐齐都静默地立在了树林间。

    苏碧放慢了脚步,在众人沉默的让行中,静静地走上前,将路边摘得一束开得灿烂的花放到了一座小小的土堆上。

    粉嫩的花瓣衬着深褐色的泥土,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让人的心理格外凝重和悲伤。

    甚至,土堆上都没有立上一块墓碑。只因这条逝去的生命太小太过柔弱,在未曾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前,便去了另一端的彼岸。

    苏碧垂首,握住了一旁徐如兰的瘦削肩膀,给她支持的力量和无声的安慰。徐如兰脸色苍白,冷如冰山的清丽脸庞上闪过一丝苦楚和悲哀,最终随风而逝,神色越发冷冽。

    见到她的这幅样子,苏碧只能在心里默默轻叹一声,知道这样的伤口最终还是要靠时间来治疗。但总归,恶有恶报,不负所望。

    一群姑娘们的心越发地凝聚在一起,相互握住彼此的手,给予安慰和支持。在学校里,竟是比旁人都对苏碧好上几倍,全然没有受到其他人异样眼色的影响,自顾自地开心谈笑,扎成一堆,恍若一个牢不可破的小团体。

    她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想着法子让徐如兰开心,彻底忘掉那些阴影和晦暗。所有的举动,更是说不出的暖心,这样诚挚团结的心思甚至让苏碧都有些微微的动容。

    时光飞快,不多时就秋雨来袭,冷冷的寒意骤然泛了起来,弥漫了整座校园,提醒所有人寒冬的来临。晚自习后,苏碧正准备收拾书包回家,却在突然起身之时,身下蓦然涌出了一股热流的感觉,随即整个人都是一愣,骤然又坐回了椅子上。

    看到她奇怪的举动,同桌一边收拾铅笔盒,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了,你不着急回家了?”

    苏碧面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尴尬,轻轻地招手,让惊异不解的陈金娣靠过来,低声询问道:“你有‘小面包’吗?”

    “小面包?”陈金娣有些奇怪,“你饿了?现在小卖部可能也关门了,回家再吃吧。”

    听到这话,苏碧不由无言以对,只能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问道:“就是大姨妈来的那个?”

    陈金娣惊讶地望着她,“啊?你大姨妈来了,在哪呢?”

    苏碧:“……”看着金娣认真回答的眸子,她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放弃了所有的掩饰,直接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快速说道,“生理期用的卫生巾有吗?”

    听到她话的一瞬间,陈金娣的脸色就涨得通红,震惊地回望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当下,苏碧简直就想郁卒了。明明她才是最该脸红的那个人,怎么反倒是对方像被自己调戏了一番/(ㄒoㄒ)/~~?

    陈金娣慌慌张张地起来,涨红着脸颊快速在自己的书包里面翻找了起来,差点将脑袋都迈进了书包里。若不是现在天气寒冷,恐怕她的耳朵都快冒出来烟了。

    翻找了一通之后,她有些羞赧,万分抱歉地小声说道:“没有啊,我平时用得少,要不你先用卫生纸应付一下?”

    眼下这副情景甚是窘迫,苏碧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了,点头答应道:“好。”

    却想不到,刚一起身,身子才抬了一半,一股热流喷涌的感觉又瞬间冒了出来。苏碧立时郁闷地长叹一声,又重新坐下。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裤子定然沾染了一大片。

    “我还是等等吧,等人走了再说。”她满脸无奈地解释了一句,催促陈金娣快点回去,不用在这里守着自己。陈金娣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终于答应,起身离开。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苏碧这才提着裤子就向厕所冲去,简直比八百米测验的速度还要快。幸好,洗手间就在他们这一层楼的西头,不用跑得太远,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让苏碧有机会磨磨蹭蹭地在厕所里收拾了好一番。

    但是裤子后面沾染的痕迹,却是怎么都去不掉了,只能回家再处理。更不用提小腹坠坠的隐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人。

    一想到这些,苏碧就忍不住有些烦躁。每到这时,她都万分想变成一个男人,省了这些痛苦。

    当她踏进重新踏进教室的时候,脚步忽然一顿,目光惊讶地望着时泽。他不知何时来了,将自己的书包收拾地整整齐齐,沉静地等候在一旁。

    苏碧走过去的时候,甚至发现他将自己凳子上残留的痕迹都已经整理好了,一时间不由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她低敛着视线,不好意思去看他,低声问道。

    时泽笑了一声,什么也不提,温和地说道:“来接你回家。”

    苏碧轻声“嗯” 了一声,点头应了下来,一起随他向外走去。然而,她的眸光也老是忍不住在时泽修长有力、骨节匀称的手指上掠过。——就是这只手帮自己清理的凳子,想想还有些小羞涩呢。

    听到她的心声,辣条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羞涩个鬼!老司机,别装了!

    等走到楼下,料峭的秋雨未停歇,冷湿的潮意骤然侵入衣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寒冷地收紧了领口。外面的雨已经下了一整天,地上又冷又湿,泥泞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坑坑洼洼的积了水,在这样寒冷黑暗的夜色中要是一不小心踩上去,必定得难受得不行。

    苏碧的小腹犹然有些坠坠的隐痛感,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衣服扣紧,就准备向外走去。却冷不防,见时泽忽然低身蹲在了自己的面前。

    “上来,我背你。”他温声笑道,潺潺清冽的声音在黝暗的夜色中,似是最好听的音乐,流入了她的心口里。

    立时,苏碧一愣,心跳猛然停滞了一拍。

    见她许久没有动作,时泽不由轻笑一声,声音轻快愉悦地催促她道:“快上来,再磨蹭的话——那我就抱你回家了。”

    他的声音含着笑意,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仿佛真的下一秒就会这样做,让苏碧连回绝得余地都没有。

    只听辣条一直蹦跳得在自己脑中喊道:“上上上,&lt( ̄︶ ̄)↗[go!]!”

    苏碧:……

    她蓦然摇头失笑,望着眼前那个并不宽厚的背影,忽然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仿佛是被一股浓浓的暖意所包围,让人沉溺。

    “我来啦——噗!”她大大笑着,扑了上去,顿时压得时泽背脊一弯。微微的晃动了两下之后,他稳稳地将她驮在后背,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地向着家里走去。

    苏碧为两人举着伞,只觉得伞内俨然成了一个小世界,将所有的寒风和冷湿都挡在了外面,只留下脉脉温情和浓厚的温暖萦绕在两个人的身边。

    温暖间,她只觉得身下又是一股热流,瞬间就在时泽的背上僵化。

    苏碧静默无语,将自己的脑袋嗑在了他温润有力的背上,老脸忍不住泛红。

    只听,时泽倏然轻笑一声,语气间淡然含笑,轻叹一声,“阿碧,你也长大了。”

    一听这话,苏碧忽然有些想哭,感觉潜台词的意思就是——“终于养肥了,可以开宰了。”

    “以后,让哥哥来爱你,好不好?”

    清冽的嗓音一响起,苏碧蓦然一震,愣住了。以前的世界,但凡男主的好感度刷到一百,真心实意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攻略任务就可以宣告成功,返回现实世界。

    难道眼下,任务就要结束了?

    她一怔,思路瞬时间一片空白。“我——”

    ——我的哥哟,别说这么快啊,我还不想走,想跟你多玩一会儿呢qaq~

    听到这话的辣条:……我就知道!

    第30章

    苏碧趴在时泽的背后,听着清冷的秋雨声打落在伞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响音,一时间不由沉默了下来。

    他的背虽然并不宽厚,但是稳稳的,泛着一点暖意,让人的心不由随着他的节奏和步伐安定了下来。

    时泽也不着急催她,稳稳地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去,安然静谧的气氛悠然地包裹萦绕在两个人的周围。

    苏碧忽然轻笑了一声,开口道:“什么爱不爱的,我还小呢,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辣条忍不住侧目:→_→借口!都特么的是借口!

    可偏偏时泽听了这话之后,微微一怔,便当了真。他蓦然摇头失笑,清冽的嗓音里含着潺潺的笑意,说不出来的好听和悦耳。“好,那我们先不提这事。”

    苏碧跃然颔首,在他的背上趴得老老实实。

    时泽说不提,便当真没有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提起过此话。他每日细心地照料着她的日常生活,她早晨睁眼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早点就早已摆在了桌上,晚上回家之后又总有人细致补习功课,辅导她的作业。

    就连大姨妈来时,他也事先在私下里找班主任说明情况,免了她的体育课,让她不用尴尬应对。

    这一点一滴的暖心举动,纵是冰山也能焐热了,更何况苏碧这么个立场不坚定的人。

    等元旦之前的一天,班上特意拿出来了一个晚自习,开起了茶话会,让同学们自己表演节目,乐呵放松一下。这一晚,不光他们的班主任在场,各科的老师也被请了过来,包括时泽。

    他一进门,就收到了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强烈要求他表演一个节目。时泽倒是默默大方,坦然在众人面前,诗朗诵一首《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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