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钧蓦然沉声说道,嗓音间的锋冽之意立时让陈东的脑子警醒起来。“好好!”他赶紧答道,快步走了出去。一出门,却见胡灵正焦躁不安地站立在院子里,神情急躁又忐忑,如同受惊之鸟一样,不时被风吹草动吓得一身冷汗。

    陈东瞥了她一眼,懒得搭理,拿着换出来的凉水盆子泼了出去。顿时,冰凉的水就泼洒在了胡灵附近,纷纷杂杂地落在了她的脚面上,立时吓得胡灵惊惧地尖叫了起来。

    “啊!”

    她急急地跳了一步,仍未躲开泼过来的水珠,还是被打湿了两条裤腿和鞋面,神情霎时间就恼怒起来。“陈东,你是不是故意的!”

    “哼!”陈东讥讽地冷笑了一声,目光挑衅地看向她,最里面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字,“是。”

    一听这话,胡灵混乱的脑子里当即就被怒气冲散,所有的理智不翼而飞,心中压抑不住的惊恐顿时就全然爆发了出来。“你疯了,是不是!”

    “外面那些人刚跑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陈东,你竟然还有心思刁难我?你的心思怎么这么——”她勃然大怒地尖亢着声音吼道,漂亮的眸子此时像是被疯狂和执拗给占据了一般,惊异地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陈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要不是你自己乱跑,怎么会碰上那群人,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折了进去!”一想到这,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望着胡灵的眼神更是有一些阴霾。

    胡灵的心中一顿,立时紧张了起来,想也不想当即尖声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我早就跟你说了,跟我一起去找霍钧,你不愿意——”

    “嗤!我就是不愿意。”陈东冷笑一声,掷地有声地说道。

    当即,一句话就顶得胡灵有些说不出话来,心中反而越发怄火得厉害。她今日如同是经历了冰火两重天,脖子上的被刀锋割裂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浑身上下早已冷得像冰一样,心头全然被恐惧和惊吓占据。

    那些脸色阴鹫、心狠手辣的男人,让她数度在死亡关口打转,随后枪声响起,活人眼睁睁地鲜血崩裂,喷到了她的脸上,朝着她的身体压倒了下来,直直地让她心中惊恐地叫不出声音来。

    直到那群人终于败退逃走,她才能够蓦然放松一口气。但是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条弦却是迟迟地松弛不下来,有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就吓得颤抖起来,仿佛那些阴狠的男人又会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突然窜出来,再次对她们打击报复。

    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肯定会。

    胡灵心中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眼下的惊惧更是无处发泄,她痛苦地睁着眼睛,愤怒地瞪视了陈东一眼,“你也就是窝里横!等着吧,那些男人回来,我们都得完蛋!”

    听到她的话,陈东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蒋爷爷正带着乐乐在厨房的灶间烧火,听到两人尖锐的争吵声,忍不住出来劝架,但是犹然不见效果。

    只见,胡灵和陈东两个人远远隔着院子站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刻薄语言不要钱似的狠狠戳向对方,恨不得在对方的心口里狠狠地撂下几个窟窿眼才甘心。

    气氛,顿时就紧张白热化了起来。

    眼瞧着两个人吵得又不解气,差点扯着头发上手干架,一道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霍钧脸色冷峻,目光冷冽地扫过他们两人的脸上,锋锐冰冷的目光立时像最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刮过,让所有人都噤声不敢再放肆。

    霍钧沉默地走进院子中,对着两人仿佛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打了一盆冷水,洗干净手。陈东这才发现,盆子的清水中赫然泛起了一丝微红的血色。

    当即,他的心就是一提,忍不住出声问道:“霍哥,她人怎么样了?”

    霍钧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他沉步上前,将车的发动机启动,立时嗡鸣声就回响在安静的院落中。

    “我们要走了?”陈东一愣,怔怔地看向他。

    纵然刚才在于胡灵的吵架中,数次被她提起了那群人可能回来报复的事实,但是他却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离开这座小院子。

    高大的围墙,安静的乡村,吃不完的粮食,热腾腾的热水,和厚实温暖的床铺,每一样东西都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留恋,不想离去。

    在末世爆发的这数日内,这座小小的院子赫然成了他最舒适的港湾,让他原以为能够在这里休整住上一段时间的,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只待了一夜就要离开。

    当即,陈东就有些不舍。他仓然无助地望着霍钧沉稳迅捷的动作,将屋子里面的数样物资搬到车上,紧紧地捆缚在车顶,随后又用厚棉被包裹着一样东西,递到了车上,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走吧。”霍钧沉声说道,一丝留恋都没有。

    陈东却是依依不舍地看了院子最后一眼,才蓦然踩下了油门,轰然将车开出了院门。没想到,车刚踏上院子外的路面,他就猝然踩下了刹车,急促地开口说道:“等等!”

    骤然间,陈东就跳下了车,飞快地狂奔着跑到了院子前,严严实实地合住大门,再次挂上了大铜锁,心中的沉郁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的手在沉甸甸的铜锁上不舍地摸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气,才反身跑回了车上。油门再次被踩下,车迎着路驶向不知名的方向。

    然而,这一走,竟是在半途中就出现了意外。

    苏碧竟然发烧了!

    霍钧紧皱着眉头,冷峻的脸上不自觉间弥漫上了一层沉重,温热宽厚的手始终贴在她的额头上。她的高烧却是始终不退,鼻间的呼吸炙热地带着一丝异样的温度,就连浑身上下也发烫得厉害。

    而早已过了麻醉针的时限,苏碧却是始终没有醒过来。

    当即,霍钧的脸色就是一沉,低敛的眸子间掩住了深沉和担忧。他掩了掩她身上包裹的棉被,沉眸望向窗外。渐渐沉寂下来的夜色中,视线缓缓有些昏暗看不清楚。

    陈东正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穿行在一座小镇外围,寻找今夜的落脚之处。

    正当他开着车驶过一处派出所时,霍钧蓦然开口,“停下,就在这里吧。”

    一听他的话,陈东立刻踩了刹车,同霍钧一起下车清理掉周围的丧尸后,急忙将车开进了院门里,紧紧地关住了大门。这座派出所不单有一个独立的小院,更是有一座二层的小楼。

    走进大门里,陈东当即发现里面混乱不堪,所有的东西被斜斜拖拽到地上,各种文件报纸洒落了一地,像是被人洗劫过了一般。

    他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遍,幸好没有发现丧尸,急忙招呼一声车上的人下车,蒋爷爷带着乐乐这才走进来。胡灵更是一边踮着脚尖踏在纸页上,一边紧皱着眉头张望着室内混乱的景象。

    “怎么这么乱?”她烦闷地嘟囔了一句,在大敞的抽屉里赫然找不到一丁点有用的东西。幸好厨房里连接的液化气还可以用,蒋爷爷立马就从车上取东西做起饭来。

    反倒是陈东见霍钧久久不下车,忍不住走到车门边轻轻敲了一下车窗,问道:“霍哥,你不下来吗?”

    霍钧冷沉的眸子紧紧地盯在空荡的后座上,身边敞开着一个急救医药箱。打眼望去,里面的一些针剂已经所剩无几。

    陈东立时间心就是一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听霍钧骤然开口,冷声说道:“你看住这里,我去找药。”

    一听这话,陈东的心霎时间就狂跳了起来,浑身的状态顿时就紧绷了起来,“霍哥,你去哪?我跟你去!”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地不加思索说道。

    然而,霍钧却是摇摇头,拒绝了,深沉的眼眸在黑暗中翼翼夺目,幽深地望着他,“你留下,看好她。”

    纵然,他没有指明那个“她”是谁,陈东却是直觉地看了空荡的后座一眼。他深呼吸一口气,使劲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们等着你回来。”

    霍钧将苏碧抱下,将她锁进了派出所的一座铁牢笼里,紧紧地锁住了门口,将钥匙带在了自己的身上。放眼望去,那里只有一团被褥散乱在地上,仿佛再无别物一般。

    而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却知道那个“人”就在里面。

    霍钧深深地看了所有人一眼,猝然拿起了长剑起身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中。直到他的身影被黑暗沉寂的夜色吞没,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胡灵才蓦然开口,嘲讽地冷哼了一声,“他不相信我们。”

    她讥讽地说出了这个事实,望向牢笼中的眼眸却是掩藏不住羡慕和嫉妒,当即狠狠地踹了铁笼子一眼,惹得铁栏杆铛铛作响。

    一见她的动作,陈东的脸色顿时就冷臭了起来,“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胡灵甩了一下长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嘲讽之意跃然浮现,“吃饭,饿死我了。”说着,自己就快步向厨房走去。

    而陈东的拳头赫然紧紧地攥了起来。

    瞧见两人不对付的模样,蒋爷爷不由长叹一口气,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安慰道:“等霍钧回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在规劝他不要和胡灵闹出纠纷。

    这黑夜本就是不安全,几人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落脚,当然是要守望相助,不能窝里反。陈东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他本来就是豪门大少爷出身,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何曾受过这种气?这几天在胡灵的折腾下,当真是神经都快衰弱了,整个肺都险些气炸。

    他怒气冲冲地狠狠跺了一下脚,对着蒋老爷子抱怨道:“怎么就有这么讨厌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吃了饭,他就抱着木棒紧紧地守在这座屋子里,恨不得离胡灵远远的。

    此时,霍钧正在黑暗的夜色中,快速地穿行在马路上,借助着房檐的暗影,悄悄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一路走来,竟是看不到多少丧尸。而为数不多的几家小药店,赫然早已经被洗劫一空。就连最简单的白纱布也被人拿走,更不用说现如今贵重无比的消炎药了。

    他紧蹙着眉心,动作利落地在药店内翻找,一排一排的架子找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甚至,他连旁边的几乎店家和住户都搜查过了,最后竟只是找到了几片创可贴,皱巴巴地被人塞卷在壁橱的夹缝里,显然是已经被人遗忘了很久。

    看着上面年月已久、不甚干净的痕迹,霍钧的脸色一沉,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已经笃定白天张烈说的话,这附近必定存在着一个基地,将周围县城里面所有的物资抢掠一空。

    现在这条街上,出了墙皮扒不走,每一家店铺的库存和物资赫然一干二净,连一丁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霍钧站在一家店门口,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盯着街道许久,想起苏碧此时昏迷不醒的状况,心中就是陡然沉落了几分。

    忽然就在这时,一个尖顶高耸的建筑物蓦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沉眸一望,发现那处建筑物的顶上竟是悬挂着硕大的标牌,“格物致知”几个字在暗沉的夜色中模糊可见。

    他的心,立时就沉定了下来,快步向着那处走去。

    远远地赶到这处,霍钧发现这里竟是一座学校,几栋教学楼错落有致地掩映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之间,景色甚是优美。而他却没有心思欣赏,快步闯进了传达室,在电话本上找到了医护室的房间号和位置。

    他悄然握住长剑,快速走进了校园中,矫健的身子穿行在几栋楼宇之间,终于在西北角的一处偏僻实验楼的楼下找到了医护室的牌子,依照上面的说明走向二楼。

    校园里沉静无声,寂静得厉害,鞋底轻轻地落在走廊的地板砖上,赫然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回响,在沉寂的空间里更是明显。

    然而,偌大的校园里,却是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霍钧从楼梯上了二楼,按照楼下指示牌的说明,诊疗室、注射室和药房都在这一层。学校医护室虽小,但也五脏俱全,想来必定能够找到苏碧所需要的退烧药。

    现如今,只希望这里没有被人搜掠过就好。

    他的眸光一深,握着门把手骤然打开了二楼走廊的大门,却是看了一眼,就蓦然顿住,目光惊愕地望向整条走廊。

    走廊里,赫然挤满了丧尸,小小的,低矮的,均是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有的手上还拖曳着一个吊瓶,踉踉跄跄地在这寸小小的走廊里蹒跚移动,却是被前方的人挤得一丝都走不动。

    看到这一幕,霍钧整颗心都冷沉了下来,目光复杂幽深地在这些小丧尸身上移过,心中悲沉得无法喘息。

    而离他最近的小丧尸,蓦然发现了他的踪迹,立时狰狞地张开了嘴,露出小小尖锐的獠牙,蹒跚不稳地向他扑来。

    “嗬嗬!”低哑稚嫩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像是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锅里面一样,整条走廊都陡然沸腾了起来,前后推挤碾压地朝着走廊尽头的大门处扑去。

    霍钧冷沉着眸子,静静地望向他们。

    当他取了药物,重新回到派出所的时候,一踏进门,就蓦然收住了脚。

    院门大敞,车不在了!

    他的眸光一深,瞬间幽暗起来,当即心底一顿,警惕地敛起了神色,快步向着屋子里面走去。果不其然,二层小楼里面早已经没有了陈东等人的踪迹,他平时不离身的一个木棒也掉落在地上,被人粗暴地折断成了两半,扔在了墙角。

    顿时,霍钧的神色就是一警,快步向着铁牢笼那里走去。

    “苏碧!”

    他张口呼唤一声,走进门的脚步骤然停顿了下来,目光定定地盯住了那扇被暴力锯断的铁笼子,歪歪斜斜地敞开在一旁。当即,他的眼神就是一变。

    “苏碧!!”

    快步走进铁笼子里,直到亲自摸了每一寸地方,确认苏碧不在这里,他的手倏然攥紧成了拳头,整个人的脸色冷厉得像是淬了寒冰一般。

    霍钧紧紧地收紧了手中的药袋,心中压抑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猝然狠狠地在半空中挥了一下手臂,立时发出凌冽的风声。

    他的眸光一转,顿时被旁边的一张纸条吸引住,上面嚣张肆意地写着几个大字。“想要人,自己到基地来。”

    立时间,霍钧的眸光一冷,攥紧了手。

    苏碧醒来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地有些头脑混沌,浑身上下像是被车碾压过了一般,酸痛得厉害,全身都是潮乎乎的汗意。

    但是一股子奇异的力量,却是蓦然在四肢之中流转,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同。

    她还未来得及细细查看,就骤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危险,四肢竟是被人牢牢地捆绑在一张床上,手腕脚腕都被捆缚带紧紧地箍住,丝毫动弹不得。当即,她的神色就紧绷了起来。

    “辣条,怎么回事?”她在脑海中沉静地问向系统。

    只听辣条欲哭无泪地说道:“我们被人劫了!”

    苏碧:“……”

    她紧拧着眉头,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变了???“霍钧呢?”

    辣条亦是不解,“不知道。他会不会见救不活你,就撂下你跑路了吧?”它不由向着最坏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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