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继续笑,然后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话说回来,外甥,这个人的名字,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他姓詹,该不会和那个詹家是远亲吧?”
    孟昔昭听了,也笑起来:“舅舅,我去看望外祖父了,饭我就不吃了,到时候你把文书送到参政府就行。谢谢舅舅,舅舅再见!”
    世子爷:“…………”
    姐姐说得对,这个外甥是越来越不省心了。
    *
    从国公府出来,孟昔昭今天的精力就已经消耗了大半,他坐在马车上,庆福一边赶车,一边跟他说话:“郎君,咱们回府?”
    孟昔昭懒洋洋的回答:“回什么,还没完事呢。”
    庆福不解:“那您还想去哪啊?”
    孟昔昭没说话,而是在心里盘算,他还得再去一趟庄子,带上一些东西,再叫俩工匠,然后再去一趟别苑,跟金都尉喝喝酒,鸿胪寺也不能忘了,韩道真现在装病不来了,他再翘班,鸿胪寺就彻底成没头苍蝇了。
    临走前,还要去跟沮渠慧觉喝个酒,让他知道自己虽然人在匈奴心在齐,他最好的朋友永远是月氏而不是那狗屁的匈奴……
    想想就觉得好累,算了,离启程还有一段时间呢,孟昔昭决定,今天歇一歇,明天再接着忙。
    但是,他还是没让庆福就这么回府,而是给了他一个地址,然后慢慢的来到了一处民居之前。
    孟昔昭端坐马车里,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放了好多天的纸条,交给庆福,让他在这巷子里站着。
    孟昔昭撩开一条小缝,看着庆福在那不明就里的傻站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有个人走了过来,低声跟庆福说了什么,庆福眨眨眼,摇摇头,把纸条交给他了。
    孟昔昭这才满意的放下了帘子。
    之后这一主一仆就离开了,而那张纸条,也送到了太子殿下面前。
    拿着那张普普通通的纸条,太子殿下拧了拧眉:“他只给了这个,没说别的?”
    “没有。”
    太子:“……他的主人未现身?”
    “没有。”
    太子抿了抿唇,垂下眸,不再问话,那人就识趣的出去了。
    捏着手中薄薄的纸张,崔冶缓缓的把它打开,有些怕上面会写着一句“如君所愿、各别两宽”之类的话,然而把整个纸条都张开以后,他才发现,这上面并没有字,而是只有一个图案。
    这图案圆圆的,笔锋看着特别奇怪,最起码崔冶没见过这样的画技。
    盯着这图案看了好长时间,崔冶都没动作。
    郁浮岚本来不想偷窥的,但崔冶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于是,他才偷偷看了一眼。
    这一眼之后,他差点没跪下。
    “……这孟昔昭,好大的胆子,怎么能画个猪头给您呢!”
    崔冶一愣,“这是猪头?”
    崔冶从小在宫里长大,从没见过猪长什么样,天寿帝厌恶猪这种生物,觉得脏,哪怕祭祀,也只用牛羊,不用猪。
    郁浮岚纠结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不过真正的猪长得没有这么……喜庆。”
    如果他知道可爱这个词,或许会觉得这个词更恰当。
    崔冶低下头,看见那圆滚滚的猪头上还戴了抽象版的远游冠,这回他终于明白了,孟昔昭画的是他。
    崔冶:“……”
    抿着唇,他一言不发。
    郁浮岚有点怕他生气,站一旁屏住呼吸,紧张的等着,然而等了半天,最后,只等到崔冶破功笑了一声。
    抚着那只萌版小猪猪,崔冶眼神十分爱怜:“原来他喜欢这种东西,真是别具一格。”
    郁浮岚:“…………”
    您能从这张画里得出这个结论,您也很别具一格好不好?
    你俩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了。
    然而太子并没有看到郁浮岚那略显诡异的眼神,欣赏了一会儿,他就把这纸条收了起来,放在书房最上层带锁的格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面画的是什么机密。
    *
    孟昔昭自从捡起画画这个技能,三不五时的就画点东西,连坐马车上,他都能蘸着茶水,在车板上画个轮廓出来。
    清晨,到了庄子,庆福转身要把孟昔昭扶下来,看见那个轮廓,他打量了一会儿,“这是一只……狗?”
    孟昔昭赞赏的看着他:“不错,但具体的说,这是一只狗头。”
    庆福:“……这狗看着有点傻。”
    孟昔昭疑惑的低头:“是吗,可我是照着你画的啊。”
    庆福:“…………”
    孟昔昭哈哈笑着下车,迎面就看到金珠朝自己跑来,他今天心情不错,正想叫金珠的名字,却见金珠一阵风般跑到自己面前:“郎君,您可算来了,昨夜,庄子里进了贼人!”
    孟昔昭一愣:“抓到了吗?”
    金珠点头:“抓到了,就在柴房里关着呢!”
    第37章 封禅
    孟昔昭快步前往柴房。
    庄子进贼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但偏偏挑在这种节骨眼上,就搞得孟昔昭既担心,又火大。
    他这人, 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拖后腿。
    跟着金珠,来到柴房门前, 这里站了四个手拿兵器的军汉, 也不知道詹不休到底怎么训练他们的,愣是把这些人训练的一个个跟詹不休一样, 只会凶神恶煞的看人,见到主家, 都露不出一个笑模样。
    ……罢了, 能保家卫国就行,管人家爱不爱笑呢。
    看见孟昔昭, 四人让开,把柴房门打开。
    孟昔昭在进去之前,已经做好了看见一个贼眉鼠眼、满脸慌张的家伙的准备, 谁知道迈过门槛, 他只在柴房角落里,看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人。
    此人留着长长的胡子, 身量富态, 五官虽算不上周正,但也是个较为憨厚的长相, 穿着既不是破破烂烂,也不是大人物家丁一般的装扮,就是普通的上衣下衫, 乍一看,跟外城那些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此时他颇为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 双手都被绑在后面了,看着有些狼狈,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了孟昔昭一眼,叹口气,又继续把脑袋垂下去了。
    孟昔昭:“……”
    你还挺淡定?
    他也不管这人听不听得见,直接就问身后的金珠:“他进入内院没有?”
    金珠摇头:“没呢,刚鬼鬼祟祟的进了第一道门,就被军爷们发现了。”
    孟昔昭哦了一声:“那他究竟是想进来偷什么的?”
    金珠张嘴,还没出声,却被另一个生气的声音打断:“我不是小偷,不想偷你的东西!”
    孟昔昭看向地上说话的那位,“不是小偷,你鬼鬼祟祟接近我的庄子,是想干什么?不想偷东西,难道你想偷人?”
    中年人:“…………”
    他更生气了:“我乃灵枢派胡药师座下的得意弟子,精通黄岐之术,又怎么会贪图你这一点小便宜!”
    孟昔昭愣了一下。
    他转过头,十分小声的问金珠:“胡药师,是江湖上的哪位大侠吗?”
    金珠:“……”
    中年人:“……”
    他一脸惊愕,看孟昔昭的眼神仿佛是看一个外星人:“你怎么连胡药师都不知道,胡贡申,胡药师!多少治病良方都是他开的,他桃李满天下,培养的弟子全都是有名的神医,好几个还当了御医,这你也不知道?!”
    孟昔昭听懂了:“哦,这么说,他是一个大夫。”
    中年人:“……”
    他要被气死了。
    也不能怪孟昔昭,被武侠小说荼毒多年,搞得他听到这么一个番号,还以为对方是个江湖大侠呢,不是就好,要是这个世界连武侠都有,那他还得天天提防着,哪天来个匿名的正义人士,飞檐走壁着,就把他的小命给取了。
    但是孟昔昭还有点疑惑,“那这灵枢派是什么意思,你们当大夫的,还分门派?”
    中年人盯着孟昔昭,半晌,他说了一句话:“你是傻子吗?”
    孟昔昭:“…………”
    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金珠听见这句话,也不乐意了,“休要胡言!我家郎君只是不懂常识而已!”
    孟昔昭:你也比他好不到哪去行不行?!
    气的他一把将金珠扒拉到一边去,站在中年人面前,振振有词起来:“不知道你那劳什子的灵枢派就算傻?那你知道本官是何人吗?偷到我头上来,你这行为,拿出去说,也是傻子!”
    这时候被扒拉到后面的金珠又跑了回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郎君,民间医者分四派,各有自己的师门传承和诊治风格,灵枢派是四派之首,地位大约等于太学……”
    金珠这一番话说的特别快,孟昔昭刚听完她说的,又听到中年人气愤的开口:“说了好多遍了,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只是想看看这庄子里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在研制我不知道的新药!”
    孟昔昭顿时看向他:“嗯?”
    他古怪的打量着这个中年人,站着有点累,他还直接蹲下了,跟这个人对视:“你怎么知道我这庄子神神秘秘的。”
    中年人:“……”
    孟昔昭又问:“你又为什么觉得我这庄子神神秘秘,就是在研制新药?”
    中年人:“……”
    孟昔昭眯起眼睛:“说起来,刚刚我说我是官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似乎知道我是谁?”
    中年人眼神飘忽,干脆低下头,不理他了。
    金珠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有点生气,便跟孟昔昭提议:“郎君,打他一顿,看他招不招。”
    孟昔昭摆摆手:“那多费事,去,给我搬把椅子来。”
    金珠愣了愣,但还是立刻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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