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待会先问问词典他们。”

    钟屏关上浴室门,“他们早跑了。”

    “哈哈哈,”迈迈大笑,“被毒气熏得吧?真没用。”

    迈迈在外面吹头,钟屏在里面洗澡,花洒声和吹风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讲话都听不清。

    迈迈关掉吹风机,给词典回复一条微信语音,转头冲浴室喊:“我出去吃饭了。”

    钟屏正闭着眼睛冲澡,没有听清,“啊?”

    迈迈已经开门出去,“我出去吃饭。”尾音消失在门板另一边。

    陆适洗了澡,把t恤浸到水里,对着镜子把身上的水渍擦干,没找到吹风机,他用手梳了梳发型。

    照了一会儿,他吹了声口哨,捞起t恤拧干,光着上半身走出卫生间,拿起外卖盒,出了房门。

    径直走到另一头的休息室,他敲了敲门,等了两秒,没人应。

    “钟屏?”陆适又敲了敲。

    片刻,仍是没人应。

    陆适拧开门把,直接推门进去。

    这间休息室极其敞亮,两边四张高低床,进门正对阳台,阳台小门,门左边是推合的那种玻璃窗,窗下一张书桌。

    大门左侧应该就是卫生间,没任何声音传出。

    陆适进门,四下打量,左边床上放着钟屏的小包,边上还摊着一本书。书桌上摆着她的杯子,还有一只吹风机。他慢慢走过去,放下外卖盒,正打算掏手机,突然听见开门声。

    转头,卫生间里走出个人。

    一件t恤刚过臀,两条光溜溜的腿,脚丫踩着双拖鞋,右脚大脚趾夹着鞋面,一路拖着出来。

    头发还在滴水,水珠渗进白色t恤里,隐约透出皮肤的颜色。

    沐浴露的香味随着热气四散而来。

    钟屏举着擦头的毛巾,呆愣两秒,立刻折返浴室,“砰”一声,门撞了回去。

    陆适深呼吸,过了会,慢慢走到卫生间外,轻叩门板,“我给你拿……”顿了顿,“我先出去?”

    “……嗯。”

    陆适笑了下,手掌抵着门,朝门缝里说:“我买了饭,你动作快点。”

    “……你出去。”

    陆适又笑了下,过了会儿,收敛表情,“嗯。”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钟屏听见关门声,舒口气,稳住心跳,赶紧出来,翻找裤子套上,才穿进一个裤脚,外面的人就敲了敲门板:“好了吗?”

    “等会儿!”钟屏抓紧时间塞另一个裤脚。

    穿好裤子,她又整了几下,迟疑几秒,才去开门。

    门一开,四目相对。

    门外的人赤着上身,比从前紧实的肌肉上有几道疤痕,裤子微塌,露出肚脐,脐毛若隐若现。

    门里的人湿着发,锁骨上贴着湿透的布料,白皙双腿已被长裤包裹,光裸的脚趾还探在鞋头外。

    露出的左耳,红通通的。

    静默一瞬,消毒水的气味飘了过来,陆适低头说:“进去?”

    钟屏抓了下门把,一顿,让开路。

    陆适跨进门,钟屏还抓着门把,站在原地。他抬手,轻轻地,又稍用了一下立,把门阖上了。

    大门挡住屋外的气味,屋里的空气,却仿佛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

    须臾,钟屏抬眼,看向陆适,调试好自己,问:“饭……饭呢?”

    陆适的手还抵在门背后,闻言,缓缓放下,朝书桌一扬下巴,“那儿。”

    钟屏又瞟了他一眼,转身走过去。

    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着十只盒子。

    钟屏一一取出。

    陆适慢慢走到她背后,说:“买了六个菜,四荤两素,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我都吃。”

    “没什么不吃的?”

    “……嗯。”

    “挺好养活。”

    陆适伸手,进塑料袋。

    他站钟屏背后,微微错开一步,半贴着她,旁边看去,像是从后搂住。过了会儿,从塑料袋里拿出四个纸盒,陆适垂眸看着钟屏,说:“四盒饭,两盒两盒,够不够?”

    “……够了。”

    “不够再分你一盒。”

    钟屏:“……”

    陆适笑笑,盯着她的耳朵看了一眼,又是一笑,摸了下她湿漉漉的头发,说:“先吹头,待会再吃。”

    钟屏把快餐盒都推过去,说:“你先吃。”

    吹风机的插头还插在书桌墙上,钟屏拿起来,直接按下开关。轰轰声一起,短发飞扬,水珠跟着飘落。

    陆适站边上看着她。

    钟屏吹了几下,动作微缓,解释道:“浴室插座坏了,一直没修。”

    陆适微笑,“嗯。”

    钟屏撇开视线,说:“边上有椅子,你坐下先吃吧。”

    陆适:“一起吃,等你。”

    钟屏注意到桌角上的衣服团,又说:“你的衣服?阳台上有衣架。”

    陆适慢悠悠地拿起衣服,去阳台抖开,随手一晒,走回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掏出手机随手刷着,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站着吹风的人。

    钟屏不再说话,认真吹头。

    吹完,头发半干,贴着锁骨的t恤布料也半干了,陆适又看一眼,用脚勾起一把椅子,勾到钟屏身后,让她坐下。

    他倚着窗户这边的墙壁,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钟屏,再拆开自己的,说:“吃饭。”

    两人埋头吃饭,都不说话。

    小饭店的菜,分量一般,虾没几只,红烧肉也就几块。不是五花肉,肥肉油腻,钟屏吃不进,夹起一块肉,她用筷子掐掉了肥肉,光拣瘦肉吃。

    过了会儿,陆适筷子伸进红烧肉的碗里,一块肉一块肉夹过去,把肥肉都搁自己饭上,再指指红烧肉,说:“吃吧。”

    钟屏一顿,抬眼,陆适已经往嘴里塞了块肥肉,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吃完饭,钟屏把快餐盒收拾好,叠进塑料袋,将袋子扎紧。陆适去洗手间抹了把脸,出来后去了阳台,摸摸衣服,还没干。

    回屋,他坐到凳子上,过了会儿,又起身走到床边,随手翻了翻课本。

    “你刚才还在看书?”陆适问。

    钟屏从洗手间里洗完手出来,闻言,看了眼站在床边的人,说:“看了一会会儿。”

    陆适“啧”了,坐回凳子上,翘起二郎腿说,“你以前念书也这劲?年纪名列前茅吧?”

    钟屏:“我高二开始成绩才转好,以前班里中下游。”

    陆适没想到,“你中下游?”

    “啊,我初中成绩还行,高一的时候就跟不上了,后来发奋用功,苦熬两年,最后好不容易才考上法医。”

    陆适靠着墙壁,“就你现在的学习习惯,看得出你当初有多用功。”

    钟屏问他:“你呢,读书的时候是学霸?”

    陆适一笑:“你觉得我像学霸?”

    他说这话时语气调侃,有点懒洋洋,赤膊着上身,姿态随意地靠着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读书的人。

    钟屏没吭声。

    陆适又一笑,余光一扫,突然招了下手,“过来。”

    “嗯?”

    陆适起身,走到书桌另一边,坐到椅子上,又将另一张椅子拉来,拍了拍说:“坐。”

    钟屏没动。

    “坐啊。”陆适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钟屏坐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陆适伸出右手食指,在空荡荡的书桌上画了几笔,钟屏一看,怔了怔。

    浅棕色的书桌上,零零散散的散着一些水珠,似乎是她之前吹头发时滴落下的。

    这会儿,陆适食指蘸着水珠,在桌面上画出一个“三”。

    陆适侧头,看向钟屏,“这是什么?”

    钟屏一时没回神。

    陆适:“视程障碍那一章的内容。”

    钟屏恍然大悟,看向桌上那水珠写成的“三”,说:“雾?”

    陆适一笑,抹掉图案,蘸着水珠重新画,画出一个垂直的线条,顶端向右一道波浪。

    钟屏想了想,说:“烟幕。”

    陆适继续,画出一个“s”,中间一个向上的箭头。

    钟屏:“扬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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