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兄长,总要替沈夫人留给沈知丰一些东西。
    沈夫人对他的意义和恩情无法衡量,所以沈言归上辈子处处忍让,如果不是他已经死过一次,哪怕是沈家人搞再多的幺蛾子,他也不会彻底断绝关系。
    沈言归没有明说,但秦野大致猜到了,他不敢追问,怕戳到沈言归的伤心事,只是问道:“沈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夫人的形象已经刻在了沈言归心底,他没有思考,也没察觉到嘴角弯起了,“她是一个很温暖也很浪漫的人,她跟我完全不一样,心里充满了爱,可以包容所有的一切,但……没有人愿意包容她,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开心,被囚禁在了沈家这个牢笼里。”
    沈父过于冷漠自我,沈知丰当时的年纪还太小,只有沈言归理解沈夫人。
    沈夫人被困在了“母亲”、“妻子”这两个身份中,找不到自我,她衣食无忧,精神却是一片荒漠,她明明是个有很多想法和愿望的人,却没有人愿意陪她实现。
    沈言归最自责的就是这点。
    他无法原谅自己太执拗,没有回应母亲的爱;也无法原谅他没带母亲离开沈家这个牢笼,让她做回自己;更无法原谅他没从病魔手中挽留住母亲。
    沈夫人,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给他爱,也没有人愿意回应他了。
    他再也没有一个能够称为家的地方。
    秦野突然开口,打乱了沈言归的思绪:“所以,你愿意当初帮我妈妈,是因为沈夫人?”
    “没错,”沈言归好笑地看着他,“我的小野还挺聪明的,这都能想明白。”
    秦野:“……”
    他心情复杂地回想那时的事情。
    当初他以为沈言归帮他是交易,是胁迫,自作主张地产生了恶劣的印象,还因此排斥嫌恶沈言归,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这个。
    他突然觉得他很对不起沈言归,恨不得穿回那个时刻,在自己头上狠狠地锤一下。
    沈言归说得嘴干,舔了舔嘴唇,接着调侃道,“我当时被误解了很伤心呢,小野你要怎么补偿我?”
    秦野知道沈言归说的是假话,但他自责又愧疚,心情一片苦涩,连眼神都暗淡了。
    沈言归没想到秦野这么好骗,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真信啊,我们把这放在心上,而且你当时的样子挺好玩的,明明很讨厌我,却只能忍耐妥协,脸色黑得像要打人了,也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沈言归天生反骨,他就喜欢特殊的,说到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野,一副很可惜的表情。
    秦野无言以对,就算沈言归喜欢,他也变回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沈言归没有感觉到秦野的心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试图在秦野身上寻找当初的影子。
    秦野忍无可忍,只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原来就姓沈吗?还是收养之后改的名字?”
    “原来的名字我不记得了,姓氏收养之后改的,名字是母亲起的,”沈言归随口说。
    “沈言归”这三个字在秦野唇齿间流连,多了一丝别样的柔情和亲昵,问道:“为什么会给你起这个名字呢?”
    沈言归换了个姿势,仰面看着星空,头却微微侧着,像是枕在秦野肩上。
    他的思绪飘零,穿过时光的罅隙,又回到了当时。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太孤僻,太冷漠,像一头独狼,不肯回应别人的爱,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安心的落脚点。
    “言归,母亲说她会永远守望着我,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一个能永远包容我,温暖我,让我的心能够栖息的地方,所以她希望我不管走多远,不管人在哪里,都想着要回来。”
    沈言归的嘴角始终弯着,但笑意不达眼底,在满天繁星下的他,寂寥又脆弱,秦野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了内心深处真正的沈言归——
    他还渴望着爱和归处,只是沈夫人离世后,始终都在漂泊着,没有真正的栖息之所。
    秦野的心脏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难以抑制地生起保护欲,他深深地注视着沈言归,在心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言归。
    言归,我愿意做你的归处,那你又什么时候说想留在我身边?!
    第50章
    自从那晚看完星星后,沈言归和秦野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此之前,沈言归从不在秦野面前掩饰自己,肆无忌惮地表露出性格的恶劣,关系已经非常亲近,但看完星星后,秦野敏锐地察觉到沈言归更依恋他了。
    他最喜欢沈言归睡着时的样子。
    沈言归体温偏凉,睡着后会本能寻找热源,蜷缩在他身边,额头贴着他的手臂,有时还会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醒来时,沈言归睡眼蒙眬,看上去格外柔软,眼神会迷茫地转一圈,等找到他后,瞳孔才会聚焦,慢慢清醒过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能够安心又放松地面对这个世界。
    太像只小猫:
    之前只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屈尊降贵的跟他生活在一起,但依旧十分自我,没把他放在心上,如今进一步接纳了他,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和温度,下意识想要跟他待在一起,虽然还没有全身心依恋他,但秦野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想到这,秦野坚毅的脸部轮廓都变得柔软,动作细致又小心地帮沈言归往上拉了拉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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