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章忍不住说道:“辽前辈,何不带辽少主过来,请萧长老号脉?”
    大家都住在金州城,你辽家虽然号称“第一世家”,总还比不上百雄帮势大吧?不带你儿子过来,却要请萧凡登门,未免太过托大。萧凡为人谦和,平易近人,但这个体统还得立起来。关系到的不仅仅是萧凡一人的体面,而是整个百雄堂乃至整个百雄帮的脸面。
    辽远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说道:“焦道友,犬子这几日焦躁不安,不适宜出门。”
    这焦章也是金丹后期大成的修为,常年代替丁璨暂掌百雄堂的诸般事务,身份地位非同小可,辽远倒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
    焦章立即恍然。
    听辽远这话里的意思,辽承的情形,只怕很不乐观,甚至都已经禁制出门。
    萧凡也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去看看。”
    “多谢萧道友。”
    辽远抱拳一拱,说道。
    一架精致豪华的兽车稳稳停靠在百雄堂的院子之中,足可以容纳十来个人,兽车的车辕一侧,竖着一面火红的大旗,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辽”字,显得极其威风显赫。连驾车的车夫,也赫然有着金丹期的修为。
    萧凡登上这架兽车,只觉兰麝之香扑鼻而来,竟似女子闺阁一般。
    瞧辽远的神情略略有些尴尬,萧凡自然知道,这是他那位傲气的夫人所为。辽远堂堂七尺男儿。雄赳赳一条好汉,怎可能喜欢这种调调。只不过辽夫人一定要将兽车布置成这般模样。辽家主也不好说什么。
    萧凡笑了笑,坦然就座。
    辽远望向萧凡的眼神之中。便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好感。
    这姓萧的后生看上去极其恬淡,不像是性情中人,为人却颇为厚道。
    辽家号称金州城第一世家,又和青阳宫是姻亲,家宅的大院子,就建在青阳宫总坛一侧。只不过青阳宫建在高山之巅,辽家的本宅,则依山伴水而建,地热蒸腾。十分暖和。
    虽然只是一个家族,但辽家堡的规模,丝毫不在峈天门之下,极其雄伟气派,静悄悄地坐落在山谷之中,如同一道雄关,将那座不小的山谷牢牢锁住。
    家主的兽车自然畅通无阻,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盘查,径直到了辽家的内院。
    辽远这才邀请萧凡下车。立时便响起悦耳的丝竹之声,只见一大群俊男美女,分作两排,列于左右。吹箫奏乐,欢迎贵宾。
    萧凡微微颔首。
    金州城承平日久,风俗习惯果然和岳西国不同。岳西国九大宗门。从来没有这样的排场。
    对这些身外之物,萧凡自来看得很淡。只是点头而已,对辽远说道:“辽道友。令郎现在何处?”
    “萧道友,这边请。”
    一行人向后院走去。
    “滚——”
    刚刚走进后院,就听到一声嘶哑的呼喝,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杯盏打碎的声音,夹杂着几名少女的惊呼。
    辽远脸上顿时浮起尴尬之色,低声说道:“犬子身体不适,脾气比较暴躁……”
    萧凡轻轻点头,说道:“听得出来,令郎声音黯哑,气喘而促,肝火淤积,这是典型的阳亢之症。”
    望闻问切,本就是郎中的基本功。
    抬眼望去,只见后花园的一株大树之下,踢翻了一张小桌子,杯盏碗碟打碎一地,蜜饯果子滚得四处都是。四五名侍女匍匐在地,吓得战战兢兢,一名身穿白袍的青年男子,正在那里大发雷霆。
    这青年男子约莫二三十岁年纪,骨瘦如柴,站在那里,仿佛一条竹竿,只要一阵风刮过来,立时就会吹飞了。一件白袍,就像是挂在身上似的,眉宇之间,一团黑气极其明显。
    萧凡吃了一惊。
    原以为辽远两口子亲自上门来,是得了长宁真人的嘱咐,特意前来试探他这位新任百雄堂大郎中的医术到底如何。谁知一见这位辽家少主,竟然已经死气缠绕,病入膏肓。
    真要是试探的话,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萧凡二话不说,身子一晃,就到了白袍青年的身前。
    那白袍青年正对着一干侍女发怒,冷不丁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想都不想,手腕一翻,就是一掌拍出,随即眼前一花,手腕一紧,如同一道铁箍箍住了,浑身上下,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辽家少主虽然也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却是久病之身,如何能在萧凡面前挣扎?
    纵算他身子大好,没灾没病,正处于巅峰时期,在萧凡跟前,也没有半分抗拒之力。
    一缕浩然正气,柔和地透入到辽承体内,慢慢向前探索。
    萧凡的眉头,很快便皱了起来。
    辽承原本大怒,正要破口大骂,神念一触到萧凡身上,顿时便将到嘴边的话语统统咽了回去,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眼前这位看上去和他一样年轻的男子,赫然是一名元婴期的大高手,给他压迫感之强,甚至犹在他的父母之上。这种感觉很微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辽承可以断定,单打独斗,他父母绝非眼前这位元婴前辈的对手。
    辽远和丰满少妇一起来到了近前,都目不转睛地盯住了萧凡。
    好不容易,萧凡的三根手指,离开了辽承的脉腕,辽远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萧凡做了个很怪异的动作——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食指弯曲,在辽承的面上丈量了起来。不但丈量了辽承的面部,还丈量了他的胸口,双臂和后背,又伸手摸了摸辽承的腰身。双眉蹙得更紧。
    “萧道友,这是……”
    辽远是真的看不明白了。不知道萧凡这是何意。
    萧凡沉着脸,正色说道:“辽道友。辽夫人,我需要查看令公子历年来的医案,全部!”
    辽远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萧道友,实在是不好意思,犬子历年的医案,都存放在青阳馆……不瞒道友说,这些年都是长宁真人在给犬子治病。”
    反正这事不用说,萧凡也能想得到。却是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萧凡沉吟着,缓缓说道:“辽道友,令公子是不是一直都在服用某种火属性的丹药?”
    “这个自然……犬子一直都在服用我们辽家祖传的六阳丹,这种丹药,我们辽家的每一位嫡传弟子,几乎都在服用的。”
    通常不管是宗门还是世家,只要是修真之人,都会吞服丹药,增进修为。辽家以“赤焰诀”为主修功法。服用火属性的六阳丹,乃是理所当然。
    萧凡又沉吟起来。
    良久,辽远终于忍不住问道:“萧道友,有何难言之处?”
    萧凡正色说道:“辽道友。辽夫人,两位相比也能看得出来,令公子的情形实在已经很不乐观。以在下恰才给他号脉。摸骨所得,必须要立即着手治疗才行。否则。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必有重大变故。到那时候,纵算是大罗金仙下凡,只怕也难以挽回了。”
    “啊……”
    辽远大吃一惊。
    丰满少妇的脸色更是直沉了下去,宛如要滴下水来,眼中满是愤怒之意。
    萧凡这言下之意就是说,她儿子最多只有十天半个月的命了,怎不叫她怒火中烧!
    虽然她也知道儿子病得很重,但修真之人,生命力之强,远非普通凡人可比。辽承眼下依旧有着金丹中期的灵力波动,哪能说死就死?这姓萧的后生,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萧道友,这话从何说起?”
    辽远也回过神来,有些不悦。
    萧凡淡然说道:“我也知道两位不信,其实两位今天请我来贵府的含义,大家心知肚明。但在下是郎中,医者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其他。两位如果信我,想要我出手为令公子治病,那么,不但要将历年的医案完整取来,我还需要六阳丹的丹方,以及辽家‘赤焰诀’的修炼功法。越详细越好!”
    “萧道友,你在开玩笑吧?”
    丰满少妇双眼大瞪,满脸怒意,也夹杂着某种不屑与讥讽之意。
    这人,以为他是谁啊?
    竟然敢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
    这两样,可都是辽家最核心的机密。
    辽远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似乎颇为不满。
    萧凡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两位觉得在下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要给令公子治病,这些都是必须之物,两位完全可以拒绝。不过,没有这些东西作为参考,在下也绝不会胡乱出手。萧某暂且告辞,两位与人商议之后再说吧。”
    说着,举手一拱,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丰满少妇辽夫人板着脸,一言不发。
    倘若萧凡不是百雄堂的首席大郎中,只怕这位脾气火爆的辽夫人,立马就会翻脸动手了。
    “萧道友……”
    辽远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急忙叫了一声。
    萧凡转过身来,望了辽远一眼,正色说道:“辽道友,请你一定要记住,你们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最多还有七天。超过这个时间,请你不必再来找我。”
    “还有,请辽道友转告其他同道,医者仁心,余者俱皆是身外之物。”
    眼见萧凡身形逐渐远去,丰满少妇气哼哼地说道:“就这样让他走了?”
    辽远瞥她一下,冷冷说道:“不让他走还能怎样?不去说他现今的身份,就算我俩一齐出手,也未必就能将人家留下来!”(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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