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他微微睁大了双眼,立刻往门口瞥了一眼,见门严丝合缝地闭阖着,才松了一口气,暗嗔道:“胡闹!快点起来!”
    嘴上这么说,双手却极为诚实地扶住了她的后腰,根本没有推开的意思。
    周歆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凑得特别近,几乎是脸怼脸地问:“那你还生气吗?”
    他避开视线,不肯与她对视,没好气地道:“……我没生气!”
    伸手轻点他的鼻尖,她有样学样道:“撒谎。”
    沈既白:“……”
    他移眸看来,半是无奈半是恼怒地质问:“你究竟将我视做何人?”
    周歆凑过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瓣,“你说呢?”
    闻言,沈既白用力掐住了她的腰,气急败坏地道:“那你跑什么!听到我唤你还跑!”
    “就是听到了才跑的呀!人家害羞嘛!”她圈着他的脖颈,像猫儿似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
    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沈既白的声音瞬间就低了八度,顿时变得气焰全无,温柔得一塌糊涂,“……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周歆狡辩,“昨晚那是喝多了,做事不过脑子!今早醒来看你被欺负成那个样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嘛!”
    言毕,她伸出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他的鼻尖,“昨夜很辛苦吧?我也没想到我醉了以后这么磨人。”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沈既白的耳垂蓦地红成了樱桃,“……你也知道!”
    食指缓慢地划过他的鼻尖,唇瓣,下颌,最后停在喉结的位置。那里起了一道醒目的红痧,盖住了咬痕,两相对比之下,连吻痕都没那么显眼了。
    瞧着淤红一片的痕迹,周歆情不自禁地轻轻揉了揉他的喉结,软声道:“那……是不是不生气啦?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若我记得,我肯定不会跑的!真的!”
    沈既白闷哼一声,明显一个字都不信,但脸色却缓和了过来,不再冷冰冰的了。
    她趁胜追击,“不生气了喔?”
    他抓住在喉结处捣乱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捏了捏,低低地嗯了一声,强调道:“但下不为例。”
    周歆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保证,下次一定和你说一声再走!”
    闻言,沈既白面露无奈,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唇角,气到微微有些失笑。
    但周歆自觉哄得差不多了,便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案子上,“亲爱的少卿大人,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他正了正神色,道:“背后有人在操控。”
    周歆也这么认为,这案子明摆着是起仙人跳。
    “证人之前一口咬定苗肆是凶手,后来又纷纷咬准刀疤脸,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记忆好像出现了缺失,而且是一起出现了缺失,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沈既白道:“人的记忆会有偏差。”
    “你的意思是,他们与苗肆本就认识,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在苗肆被捕后,他们见到刀疤脸,会第一时间质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这个念头一出,他们再回忆案发当天的情况便分不清见到的凶手脸上究竟有没有疤。所以才会出现有的人咬定有疤,有的人咬定没疤的情况。”
    “对。”
    周歆一针见血地指出:“所以问题出在刀疤脸上,他偏偏在案子移交到刑部,裴侍郎例行走访前出现,又偏偏只被几位证人见到,目的就是引导他们更改口供。但我有一点想不通,他既然这么做又为何在你面前现身?你一旦发现他,必然有所警觉,只有打你个措手不及,才能彻底将你冤死呀!”
    “我没见到。”沈既白道,“有名证人与苗肆关系不错,见到刀疤脸便觉得大理寺抓错了人,特意来了一趟。”
    闻言,周歆怔愣一瞬,伸出双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沈少卿,你胆子不小,都敢欺君啦?”
    “此案牵涉数位官员,总不能让他们跟我一起遭殃。”
    他说得云淡风轻,周歆却听得暗暗心惊。
    沈既白一向是非黑即白的,与直言不讳的裴侍郎本是一种人。在处理锁妖塔丢失的封印灵皿时,他还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只求一个真相,甚至因为她顾念大理寺上下与宋寺卿做了交易而生气。
    若按他以往的性格,今日在大殿上怕是会与裴侍郎据理力争,辨驳这些细节关窍,力证此案并未审错。那样定会触怒龙颜,后果不可设想。
    心思及此,周歆又意识到一处问题,“苗肆人在狱中,不可能知道刀疤脸这件事。他在这时改口,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对。”沈既白认同,“向他透露这一细节的人,与刀疤脸是一伙的。”
    周歆道:“刑部大牢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沈既白道:“正在排查接触过他的人。”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他拒不承认,有‘屈打成招’在先,不能再对他动刑了。”
    周歆忽而一笑,“不用刑也有办法让他开口。”
    闻言,沈既白眼眸蓦然一亮,微微挑起一侧眉梢,“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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