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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深地呼吸几下,勉强朝侧头担心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勾了勾嘴角,可宽袖中的双手却死死攥成拳头。

    或许当日她不该引她去探皇上与许倩瑜的私情,而是直接在宫中便取了她的性命!

    身边的热闹她完全无知无觉,视线总是不着痕迹地落到不远处如同众星捧月的‘秦若蕖’身上,看着她笑靥如花地与各府夫人小姐寒暄,不时碰杯相饮,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着实相当的碍眼。

    “新娘子来了,赶快去瞧瞧!”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欢呼声,下一刻,厅内众人亦被勾起了兴致,纷纷起身去瞧瞧热闹。

    “听闻贺姑娘的凤冠是皇后娘娘所赐,咱们也去开开眼界吧!”

    “真乃皇恩浩荡,贺姑娘也是个有福之人。”

    “要我说来,许是因为端王娶了他人,又久久无意纳侧妃,贺姑娘被耽误了这般久,娘娘才要给她作脸的吧!”

    “如此看来,贺家姑娘倒也相当识时务,不似另外两位……”一位身形稍显丰满的华服夫人不无嘲讽地道。

    “嘘,小声些,人家还在呢!”她身边一位略高的夫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臂,朝着常夫人母女所在方向努了努嘴。

    本是说着风凉话的几人立即便噤了声,齐齐别过脸去,跟在其他夫人小姐身后出了厅门,打算也去瞧瞧皇后娘娘赏赐下的凤冠。

    常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常夫人虽心中亦是恼得很,可更在意女儿的心情,见状忙劝道:“长舌妇胡言乱语,咱们不与她们一般计较,没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常嫣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娘,你也出去看看热闹吧,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常家。”

    常夫人本不想去,只是听她这般一说也有道理,若是她们都不跟着去,岂不是又要给那些长舌妇增加谈资?

    这样一想,她拍拍她的手背:“那你好好在此坐一阵子,我去去便回。”

    女儿腿脚不利索,外头人又多,若是一不小心被冲撞到便不好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诺大的厅里便只剩下包括常嫣在内的数名夫人小姐。

    她缓缓地坐了下来,眼神不经意地往‘秦若蕖’所在方向一扫,却见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怔了怔,难道她也跟着去看热闹了?

    趁着侍女上来续茶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不见端王妃?”

    “王妃不胜酒力,大夫人命人扶着她到厢房歇息去了。”那侍女续了茶便退了出去。

    不胜酒力?是真的不胜酒力还是另有谋算?

    她下意识便望向窗外,花木遮掩当中,隐隐可见两名女子扶着一身华服东倒西歪的夫人,她定睛一看,认出那正是秦若蕖。

    她心思一动,趁着没人留意之时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

    许是早前站得久了些,受了伤的右腿隐隐有些发软,走出一段距离,突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幸得一名女子及时伸出手来将她扶住。

    “常姑娘小心。”

    “多谢。”她深吸一口气,直到感觉身子能稳住了,这才轻推开对方扶着自己的手。

    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向她袭来,她恍惚了一下,那姑娘已经盈盈朝她福了福便离开了。

    ***

    另一边的大厅里,陆修琰正与几位老大人说着话,忽见跟在身边的长随朝自己走过来,一直行至他的身侧,压低声音回禀道:“王爷,青玉姑娘来报,说是王妃不胜酒力,身子有些不适。”

    陆修琰微怔,无奈暗叹一声。

    凶丫头酒量尚可,应付那些夫人倒也不成问题,可惜今日来的是傻丫头,以她那酒量,当日洞房之夜连一杯交杯酒下肚都能让她生出醉意。

    能让青玉都不放心地来寻自己,可见着实醉得不轻,那丫头娇气得很,也不知还会怎样呢!

    他始终放心不下,含笑告了声罪便走了出去,果然便见青玉候在门外,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行礼。

    “王妃怎样了?”他问。

    “王妃醉得昏昏沉沉的,只总是喃喃着要见王爷。”青玉的语气有些明显的无奈。

    陆修琰叹气,可心里却觉得甚是熨帖,人在不舒服的时候头一个要寻的便是最依赖之人,可见在她的心里,他才是她最依赖最信任之人。

    “前头带路,本王去瞧瞧。”

    青玉应了声“是”,这才与他在另一名严府侍女的引路下往秦若蕖暂时歇息的厢房走去。

    此时的常嫣定定地在原处站了片刻,四下环顾已经不见了秦若蕖的身影,想了想便打算返回花厅坐一阵子,忽然却见镜湖对面的路上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迎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踏着满院的灯光大步朝前走。

    端王……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朦胧,恍恍惚惚之间,似是见那人眼中含情嘴角带笑,正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忍不住上前几步,想去握住对方朝自己伸出的手,哪知却怎么也触摸不到,更让她心急的是,那人却忽地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去,紧接着,背对着她迈步离开。

    她急得抬脚便去追,眼看着离那人越来越近,却不知为何总是差那么几步,让她怎么也触不到碰不着。

    “等、等等,等等……”她仿佛置身一个白茫茫的天地,眼里心里只有眼前那个梦魂萦牵的身影。

    一路追着那人而去,直到见对方迈进了一间厢房内,她心中一喜,亦追着走了进去。

    “端王……”她如梦似幻地唤着。

    那人止步回身,脸上带着温柔宠溺的笑容,正朝她伸出手。

    她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触摸到温热厚实的大掌,那人牵着她的手,缓缓地朝她跟来,行至她身前,双臂一展,将她搂入怀中……

    ***

    陆修琰迈步而入时,便见软榻上的妻子正歪在红鹫怀中,一名严府侍女正喂着她喝解酒汤。

    他走过去坐到榻沿上,拉着她的手柔声问:“可好了些?明知道自己不擅饮酒,怎的还喝这般多?”

    秦若蕖见他进来,水气朦朦的双眸眨巴眨巴几下,嗓音软软糯糯地道:“头晕,人家没有喝很多……”

    陆修琰一挥手摒退屋内下人,将无比乖巧的妻子搂在怀中,安慰性的亲亲她的额头,笑道:“都喝到头昏脑涨了还不算多?”

    不错,别人喝醉了会耍酒疯,这丫头醉了倒是比往日更要乖巧温顺。

    “头疼,揉揉,揉揉。”秦若蕖将他的手拉到额角处,撒娇地道。

    陆修琰顺从地为她揉着太阳穴,看着怀中娇滴滴的妻子舒服得直哼哼,心中又软又爱。

    “陆修琰,你怎的来了?”半晌之后,许是解酒汤起了作用,又或是陆修琰按摩的手法太好,秦若蕖终于清醒了过来。

    “听说有只小醉猫身子不适,本王放心不下,自然得来瞧瞧。”陆修琰戏谑地道。

    秦若蕖往他胸口上轻捶一记,娇嗔地道:“人家才不是醉猫,不许这样说人家!”

    陆修琰轻笑,双手环着她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低下头去偷了记香,这才含笑道:“小醉猫怎喝那么多酒?”

    秦若蕖舒服地靠着他,浑不在意地道:“我也不清楚,跟你出门时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后来清醒过来便已经在这里了。”

    陆修琰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在来的路上,怀中的小妻子小憇了片刻,想来那个时候凶丫头便现身了。凶丫头有些酒量,自然不拒与人对饮,估计喝得懵懵懂懂之时便隐了回去,换出了这个毫无酒量的傻丫头。

    他有些无奈,看来得找个机会与凶丫头商量一下,在她现身期间得禁酒,否则一旦她离开,傻丫头可不就辛苦了?

    “身上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若没有,咱们便出去吧!”陆修琰轻声问。

    在别人府上卿卿我我到底有些心里障碍。

    “没有了没有了,咱们走吧!”秦若蕖连连摇头,从他怀中挣脱落地,顺手理了理发髻衣饰,又回过身去为陆修琰整理衣裳,待一切收拾妥当后,青玉红鹫及一名负责收拾厢房的严府侍女便走了进来。

    秦若蕖正想说话,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尖叫,吓得她一下子便缩进陆修琰怀中。

    陆修琰搂着她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背脊,听着外头杂乱的脚步声、说话声,眉头紧皱,扬声吩咐红鹫去看个究竟。

    红鹫应下正要出去,房门忽然被人用力地推了开来,伴随着妇人愤怒的声音及好言相劝之音。

    “便让本夫人瞧瞧是什么王爷如此胆大包天!”

    “常夫人不可……”

    “大胆,端王爷与王妃在此,何人擅闯!”红鹫勃然大怒,厉声一喝,竟一下子便喝住了吵吵闹闹的那几人。

    满面怒容的常夫人一眼便看见寒着脸一手护着妻子的陆修琰,眼前的这一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质问之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不知几位夫人有何指教?竟如此不知礼数,本王当真大开眼界。”陆修琰眼神冰冷,脸色森寒。

    “王爷恕罪,妾身等失仪。”严大夫人率先跪下请罪,其余众人醒悟过来,亦跟着下跪。

    秦若蕖也被陆修琰这冷然之气唬了一跳,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小小声地唤:“陆修琰……”

    陆修琰知道自己吓到了她,煞气当即便敛了下来,轻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夫妻两人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门外众人。

    “若各位夫人无事,那便请离开!”他语气冷冷地道。

    “是。”严大夫人应了声,死死扯着瞪着双眼怒视秦若蕖的常夫人,将她拉走了。

    “王爷与王妃如此恩爱,又怎会瞧得上那断腿的常姑娘,想来必是那常姑娘看到端王的身影便追了过来,想着效仿前段时间那事也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哪想到却不知便宜了哪个男人。”

    “我瞧着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丢到别人府上来了。”

    “可不是吗……”

    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利箭般直刺向常夫人的心脏,她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的女儿,这下子全毁了!

    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陆修琰是在入席之后方清楚常家姑娘出事之事的,从周围的小声议论当中,他迅速地归纳出事情的经过,再联想常嫣出事的那间厢房所在位置、常夫人撞门而入的那声质问、早前现身与人对饮后又隐去的‘秦若蕖’、青玉的亲自来寻……一幕又一幕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闪现。

    他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他的妻子,竟然利用他设局对付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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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强忍着心头的失望与隐隐的痛意,面不改色地与身边之人寒暄,一直到受了严氏父子叔侄敬的酒后,他方起身告辞。

    他贵为亲王之尊,能亲自前来恭贺已经是给了严府天大的面子,严府众人也不会妄想着能留他一直到散席。

    而女眷那边因出了事,哪怕严大夫人婆媳妯娌几人努力维持表面的笑容,只到底气氛有些怪异。

    秦若蕖不明所以,只她终究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之人,对别人的事也不会放在心上,怡然自得地用了些膳食,丝毫不理会偶尔落到自己身上那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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