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庙,香烟袅袅。
    一根红线姻缘天地间,两情若是何须羡神仙。
    这日,温母寻个由头带柳闻烟去拜神祈愿。
    何时财神爷的香不人满人患了,不过却没有多说,自知母亲对她迟迟不成家一事很是怨念,大燕习俗,十六岁女子便可以出嫁,到她这快十九了不但没有那意思还带着排斥厌恶,虽说现在男多女少,可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
    不过她倒也没有日愁夜愁,也就偶尔性的拿此事说上一番,毕竟家中娃子多,哪能一一顾到。
    发癫频率高了,柳闻烟也不愿当那个受气包,要么就一声不吭,要么顶的柳母说不上话来。
    “你家孩子多怕啥?就算没有我,你还有三女一子呢。”
    柳母那是一脸怒火,瞧瞧,这话说得,孩子还能说没就没?
    次数多了,柳母也会观察孩子的神情,却观那一张满是厌烦的脸,她拿不定主意,唉声叹气道:“你瞧你妹妹,也快满十六了。”
    得!想说有这么个姐姐,上头不正下头歪吗,有什么样学什么样吗。这话总归不想说出来,这说出来,怕是某些人会恼羞成怒,两人嫌隙更大。
    柳闻烟忍住翻白眼的空档对着柳母道:“她不是还在书院。”
    亲情已让她痛不欲生,还要学人家的爱情,到时候,怕是只有投胎才能让自己舒坦吧。
    七情的喜怒忧思悲恐惊,她都尝八八九九了,何必自找霉头。
    谁知夜中的自己,日日噩梦,逃不开,避不开,挣不来,世间怕是只有死最为轻松了。
    话说这月老庙,香火是越来越少,反观隔壁母亲一开始要带自己去的地方,那边的香火是日夜也不断啊,整日里雾气缠绕,何时姑娘妇人们已将情字看开,也就母亲她们那代,将这些看得尤为重要。
    见母亲要跟她一起进去,柳闻烟那是闻言色变,头揺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年头拜谁也不拜月老啊,本想装模作样走一遭,她要一起,论母亲的固执,怕是非得求上一段姻缘,不然哪肯罢休。
    柳闻烟再三保证,让母亲带着小汤圆先下山,自己拜完月老还要与友人出游。
    柳母万分不愿意,好在小汤圆给力,这般叽叽喳喳的放进去,还不亵渎了神,看来平日里没白疼。
    柳闻烟劝说,“你说我们一起进去,我一个未婚女子带个娃娃算什么事,要是月老看走眼了,我这姻缘可是被您给弄没了,您说是不是。”
    闻言,柳母立即瞪眼,“小汤圆进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闻烟眼神一瞥,汤圆得令,更加哭闹不止,嘶喊着要姐姐抱抱。
    看吧。
    柳闻烟示意母亲。
    柳母无奈,只好哄着汤圆去山下逛逛。
    奸计得逞,柳闻烟哪里还管柳母的要求,找了一个粗树靠着闭目养神,嘴里忍不住哼了句。
    “不羡鸳鸯不羡仙,何须月老牵红线。”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月老的姻缘树下开玩笑,啊,这不,月老就给她开玩笑了。
    又是树枝拍又是脚绊,弄的柳闻烟提心吊胆,最后发现自己靠的那棵菩提树上坐着了个白发老者,从头到下一片红,搞得跟个新郎官似的。
    新郎官?
    糟糕,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月老,她以为自己是疲惫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松了口气。
    “肯定是累了,天还没亮就被拖起来了。”柳闻烟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抱怨道。
    谁料哈欠没打完,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心那是咯吱一声。
    要说这月老真是小气,因为一句话还特意从上面下来,两人互瞪着,到底是年轻气盛,最后那月老低头,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好好的诋毁我做什么。”
    “我诋毁你什么了?说的不是事实?你瞧这些人关系乱的,你这是工作期间偷懒了?将几人打包捆成一团,随意的很。”
    月老甚委屈,“我勤勤恳恳的工作,被你说着这样,再说那红线是想牵就牵的?想绑就能绑的?”没好气得看了女子一眼,胡子气的都立了起来,一脸惆怅,“我这红线是牵引线,若不是两情相悦,又怎能牵的上,若不是三生定情,又怎能绑的上,若不是有人日日祈愿  ,我又怎会瞧看一眼。”
    哦,是吗,这么严格的吗?柳闻烟讪讪一笑,“跟话本说的有些不一样,没有想到牵红绳要求还这么高。”
    “那是自然。”月老洋洋得意,冷哼一声,“要我说,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能怪你们自己,天知晓你们怎么想的。”不过像是想到了某些事,月老眼神飘忽不定,突然立场就不坚定起来,最后一句潦草带过。
    “这么说,能让月老知晓的多半是苦命鸳鸯。”柳闻烟在那若有所思,也没有在意月老的话,还沉浸在月老的上一段话中。
    “你怎么说话的。”当场月老就炸毛了。
    大燕国不存在只有儿给他们养老,女儿亦然,随着女子入学堂越来越多,思想当然不会止步不前,安于现状。
    在家招婿,父母无子有女,招婿上门安家落户,于现在更是盛行。
    娶上一妻便是上天福赐,更别说一些人一生一人,虽说偏僻地方有共妻一说,可这些人往往不知足。
    柳闻烟曾经也羡慕过,羡慕啥,可想而知。
    曾经单纯的她以为夫妻全部都是生则同衾,死则共穴,可惜大了,知了,懂了,就那赘婿一说,男人因尊严不堪受辱卷款而走,比例实在让人惊叹,最后女子人才两失,更是搭上了一颗心。
    “正缘偏缘一说呢。”柳闻烟睨了他一眼,很是瞧不起。
    “那是人哪有一帆风顺的,不添点什么岂不是太过无趣,再说不增加难度,两人又怎会长长久久……天机不可泄露。”月老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听言,柳闻烟更加没眼看,冷冷看向他,“所以有夫之妇,有妇之夫之间乱来,是因为上错了花轿?”
    此话一出,月老的脸那是铁青,于是某人就惨了,硬被月老强行塞了一本姻缘簿,只见自己的人名字若隐若现的显示在上面,对应的空白地方隐约能看出几画,柳闻烟立即合上。
    这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分明是烫手山芋啊,思前想后,就知道这月老是故意的,成心的,要不要那么小气。
    “芸芸众生,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您老这是何必。”柳闻烟很有礼貌的将这个递还给月老。
    月老斜眼看她,“自求多福。”留下四字就原地消失了,任柳闻烟夸啊骂啊就是不出来。
    山下多是算命的地方,一张桌一个袍子一个龟壳,旁边再竖着一道布幅,一女子在里面分外突出,摊位的位置不是很好,但耐不住人家有一张嘴,边摆边念叨:“看风水择吉日,算命看字相面,镇宅平安……”
    柳闻烟瞧她才豆蔻梢头,想必是遇到困难在此行骗,咬了咬牙,一两银子,转身离开,没有几步,身后人开口,“姑娘,我看你命中似有一劫,是个情劫呢。”
    柳闻烟噗嗤一笑,不语,岂料不远处一道熟悉身影,她变得茫然起来,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见此,身后的姑娘眼睛眯起,手指一掐,揺了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嘴里也不知嘀咕什么,反正惹得柳闻烟心烦意乱,很是沮丧。
    见温廉正陪着一位青年,两人交谈间要往这走来,她如惊惧迷茫的小兽,到处觅寻地方要躲,谁料温廉像是若有所感,朝这边望了过来,柳闻烟身子呆立,只见温廉与那名青年匆匆几句结束了话语,便向她走来。
    两个人走得很近了,相互行起礼来,柳闻烟作了一揖,温廉也拱手道:“刚刚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柳姑娘。”
    晃动的枝叶缝隙间,灿烂金黄的光斑落在榕树下两人的身影上,两人面面相望,交谈之间,影子时而重迭,周边人都被两人情绪渲染,人生漫长,有良人相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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