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龙凤以自己为矢锋,以敢死之士为羽翼,三步出一枪,一枪杀一人。
    一时间勇不可挡,只杀得当面明军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指挥使唐峣见姬龙凤如此嚣张,怒不可遏,不由持枪上前来战。
    那姬龙凤已经杀顺了手,气势如虹,眼见唐峣拦在面前,不由把枪一抖,一式中平枪直扎过去。
    “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防。”
    格枪与格刀剑不同,无非拦拿二法而已。
    但是无论拦还是拿,都必须先得两枪相较,然后方有拦拿之谓。
    故而扎刺之时,无论上平枪还是下平枪拦拿之时,都容易形成大夹角,容易防守。
    中平枪则不然,其法直来直去,即便拦拿也很难形成较大的夹角,故而最难防守。
    那唐峣本是卫所出身,家传的武艺倒也没有落下。
    眼见姬龙凤一枪刺来,只把长枪一抖就去“拿”它。
    所谓“拿枪”,便是敌人直刺时由外向内抖枪防守,动作和翻腕抓拿东西颇为相似,故而被称之为“拿枪”。
    你莫要看这“拿枪”不过是很基本的技法,长枪用法攻防一体。
    若是姬龙凤这下子被唐峣拿实了,丢了中线,那么下一步敌人就要发枪夺命,毫不容情。
    只是唐峣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拿却没有拿实,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就要向后退去。
    只是哪里还来得及?
    唐峣只觉得左手一疼,不由惨叫一声,弃了长枪跳出了圈外。
    “好枪法!”唐峣举手一看,只见左手掌竟然已经被姬龙凤扎透了,在鲜血汩汩的伤口处隐隐可见森白的手骨。
    姬龙凤这一手唐峣当然也知道,自然也使得出来。
    然而,高手过招本就是生死一线,快一线则生,慢一线则死。
    姬龙凤看了看已经跳了出去的唐峣,不由遗憾的咂了咂嘴。
    原来这一手唤作“凤点头”,由调枪和凤点头两个动作组成。
    其中所谓调枪之法,即是你拿我拦,你拦我拿,大家顺着一个一个方向转动,防止自己的长枪为敌人所拦拿。
    这个法子在别的流派中又称之为“闪赚”。
    “所谓闪赚者,如敌人一枪扎来,我用拿开进步,竞技中平而入。敌见我枪至彼,彼必一拿,我即审敌拿力收半,便将枪一闪,串彼圈外,扎敌一枪,彼必不能救。里外皆同,故曰最胜。”
    其实说白了就是先以虚招诱敌将招数使老,然而伺机发枪克敌。
    具体到姬龙凤这次,就是先用中平枪虚扎,等你来拿。
    你若来拿,我则顺势调枪躲过,然后枪头转至你长枪上方时往你握枪的前手一点,便破了你的枪势。
    本来这一招还有一个后续,等你伤了敌人前手之后顺势往前一扎就能要了敌人性命。
    只是这唐峣也不愧是卫所官兵,多少也有点本事,眼见事情不对,急忙跳了出来。
    这一次虽然被姬龙凤伤了左手,倒也不至于被人追上一枪,丢了身家性命。
    “走!”眼见事不可为,指挥使唐峣向副使李一鳌使了个眼色,就待弃城而走。
    不意李一鳌摇了摇头笑道:“你和王知府先走,我来断后!”
    那唐峣本来对知府王舜征颇有微词,见李一鳌护着他,只好卖他个情面,无奈道:“那副使你好自为之,唐某去也!”
    只是说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姬龙凤攻入城楼的时候,义军其他敢死之士也先后赶到,而城下的义军也借助云梯等器械纷纷登上城楼。
    “平阳陷矣!”张顺站在城外,望着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城墙,不由欣喜道。
    “全赖舜王指挥之功!”张天琳、张汝魁自知这一次表现不佳,不由连忙拍马道。
    “自家兄弟,何分你我?”张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他心中早已经悄悄把张天琳、张汝魁两人降低了一个等级,仍然不动声色安慰了一番。
    “后续扫尾事宜还请舜王交与我等,舜王请回尧庙稍歇!”张天琳和张汝魁相视一眼,也不知道张顺心里是何打算,两人不由主动请缨,聊以弥补一二。
    “好吧!”张顺也不为己甚,又警告了几句道。
    “不过军纪务必给我看严实了,若是有人胆敢建银劫掠,你们要是不处理,那我就替你们处理!”
    那两人日后不知舜王军法森严,哪里还敢有小动作,连忙一一应了。
    眼见形势差不多了,张顺自觉待在此地无用,反倒让张天琳、张汝魁两人行事畏首畏尾。
    他便留下孙传庭作为“监军”,自率宋献策、徐子渊、雷翀等人返回平阳城外营地。
    昨晚到达义军营地的时候,天色已晚,张顺不曾看得真切。
    这一次张顺返回此地,这才发现这营地并非凭空而建,而是以一小片建筑为核心扎寨而成。
    张顺走到昨晚中军大帐所在,抬头一看,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那门楣当中正写着两个大字“尧庙”!
    张顺不由为之一愣,随之释然。
    平阳乃是尧都,此地建有尧庙也是理所当然。
    “此乃天意,还请舜王祭拜一番为好!”不意张顺思绪未落,宋献策早笑道。
    “此话怎讲?”你也不能让本王见庙就拜,这样和愚夫蠢妇又有何区别?
    “舜都蒲坂,或言平阳及潘者也。”宋献策闻言笑道。
    “昔日尧帝都于此,舜帝亦曾都于此,蓋禅让之故也,此非大德乎?”
    宋献策的意思很简单,“尧禅舜”,仅此一条理由就值得张顺祭拜。
    “那好吧!”虽然如此,张顺也不可能像祭拜舜帝那般进行大祀。
    他只是命士卒寻来祭肉、香纸等物,来到尧像面前,草草的祭拜了一番。
    只是张顺这厢刚拜完,那厢突然有人大呼小叫起来。
    宋献策皱了皱眉头,不由走出门外喝道:“外面何事喧哗?”
    “尧天舜日,尧天舜日!”不曾想原绛州知州雷翀也指着天象惊叫起来。
    “此话怎讲?”宋献策不由一愣,奇怪道。
    “先生有所不知,在晋地,尧为天,舜为日。尧天舜日之词又特指苍天为乌云所罩,然后太阳从乌云缝隙出现的景象。”雷翀连忙解释道。
    宋献策闻言一愣,抬头一看,只见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露出来金灿灿太阳,一束阳光自上而下笼罩了平阳城。
    此情此景,让他突然想起来当初义军在历山舜王坪祭拜舜帝的情形。
    原来这就是“尧天舜日”啊,宋献策不由大骇,他不由连忙扑倒在地,高声喊道:“尧天舜日,天下大治;舜王之德,此天警之!”
    原来尧天舜日在典籍中,指代像尧舜在位那样的太平盛世,具有和天下大同的理想社会一样的地位。
    舜王一祭舜帝于舜王坪,“尧天舜日”;二祭尧帝于平阳,又是“尧天舜日”,此非天意乎?
    第210章 霍州警报
    “什么尧天舜日?”张顺听着外面呼声震天的声音,不由偷偷地扯了扯宋献策的衣袖问道。
    “尧天”他知道,那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其首领唤作明世隐,其成员主要有公孙离、杨玉环美女等。
    但是“舜日”是什么鬼?
    难道是指尧天组织的美女,都由我张顺来……吗?
    宋献策闻言连忙喊来原绛州知州雷翀把“尧天舜日”的意思向张顺解释了一遍。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张顺乜斜了两人一眼,根本半分不信。
    什么神神鬼鬼,肯定是你们两个老家伙编出来骗人的。
    特别是宋献策这厮,有很多前科,根本就是个惯犯。
    与其相信你这个,还不如让我相信这句话预兆着尧天组织的美女都归我呢!
    那宋献策和雷翀两人一看张顺那眼神,哪里还不明白张顺根本不相信自己?
    那雷翀自认为自己一个老实人,好容易说了两句吉言,就被人认为“幸侫小人”,实在是气不顺,不由开口欲解释一番。
    不由宋献策扯了扯他衣袖,不由笑问道:“舜王既然被人尊称为舜王,可知舜帝何名?”
    “这可难不倒我,那舜帝乃姚姓,一作妫姓,号有虞氏,名重华。”张顺先前为了寇死普雷,自然也下过一番功夫。
    “这不就结了,重华重华,舜王尚犹不解其意乎?”宋献策微微一笑道。
    “此话怎讲?”张顺和雷翀两人不由一愣,奇怪道。
    “重者再也,华者光也。天色再光,岂非尧天舜日乎?”宋献策不由轻轻甩了一下拂尘道。
    张顺和雷翀闻言一愣,顿时心中惊起一片惊涛骇浪。
    要说巧合,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重这个词有再次的意思,而华也有光华的意思,天空再次出现光华岂不正是山西人所说的“尧天舜日”吗?
    张顺听了宋献策这话,差点真想去十殿阎罗那里翻一翻生死簿,看看自己前世究竟是不是舜帝转世,要不怎么那么巧呢!
    “若天意果然如此,吾甘为舜帝矣!”张顺沉吟良久,不由慨然长叹道。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若天意执意如此,吾只好勉为其难为舜帝矣!
    宋献策和雷翀闻言相视一眼,便悄悄退了出来,一发命令士卒高呼:“尧天舜日,天下大治;舜王之德,此天警之!”
    这四句话朗朗上口,更兼山西百姓世世代代对“尧天舜日”天象的认知,一时间便传遍了很多地区。
    特别是犹在抵抗的平阳城明军,听了这声震九霄的呼声,再想一想“顺贼”的绰号,哪里还有战心?
    可怜兵备副使李一鳌本来正指挥着士卒和姬龙凤苦战,突然听到这般呼喊,麾下士卒一跑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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