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当正本清源,还其一个清白才是!”
    “那舜王的意思是……”孙传庭一脸懵逼,心道:你和李自成的恩怨,我远在明廷便有所耳闻,莫非其中别有隐情?
    果然只听到张顺说道:“这一出故事情节原是这般。”
    “原有大家闺秀南氏年方二八,出身于官宦人家、闺阁待嫁,只可惜不幸遭灾,落入贼人之手。”
    “大贼贪图南氏美貌,欲强娶为压寨夫人。不意二贼亦同样心思,双方起了龃龉,南氏借机挑拨离间,以保清白。”
    “就在南氏自度难以支撑之时,大贼、二贼突然性情大变,反倒整饬军纪,释放所掳男女。”
    “南氏心中奇怪,私下里偷听才知这大贼、二贼上面还有‘义军三十六营盟主’,最是英雄好汉,专门约束诸贼不法。”
    “南氏遂苦等数日,终于等到‘三十六营盟主’前来巡查。大贼、二贼弄虚作假,哄得盟主颇为高兴。”
    “不意南氏突然跳将出来,告发此二贼。盟主审明此案以后,斩杀了抢掠民女的二贼,惩罚了准备强纳南氏的大贼,然后派人互送南氏回家。”
    “结果没想到南氏家族认为她为贼所掳,不能尽节,辱及家门,根本不让她进家。”
    “于是,天大地大,南氏竟无家可归,又思及‘三十六营盟主’救命之恩,遂以身相许,成一片佳话!”
    “这曲子共分六折,分别是:思春、遭难、离间、窃听、鸣冤、相许,皆用南氏视角。”
    “妙,妙啊!”孙传庭闻言一愣,不由拊掌大喜道,“不意舜王竟有此奇才。”
    原来明中期以来,戏曲逐渐登堂入室,成为文人墨客争相追捧之物。
    但凡豪门大户,皆购买女子仆僮,畜养家班,亲自写曲作词,操演排练,成为一大雅号。
    其基本特点便是一个是“为闺阁立传”,写情写爱,如《西厢记》、《牡丹亭》等。
    一个是辨别忠奸对错,以正世风。如《浣纱记》,《冰山记》等。
    先前明廷所作《张顺盗嫂》,不但粗劣不堪,期间又多诲淫诲盗剧情,只适合夜深以后,民间偷偷表演,算不得上乘。
    而张顺新作则以女主角南氏为视角展开,反应了明末普通百姓的苦难遭遇,揭示了“官像贼,贼像官”的社会现实,然后最终借“三十六营盟主”之手涤荡污秽,还社会一个朗朗乾坤。
    不但和明末戏曲题材相似,还一喉二歌,同时把爱情故事和忠奸对错糅合在一起,一看就有大火的迹象。
    “只是如此以来,原来的名目却是名不副实,不知现改作什么名目?”孙传庭不由又笑道。
    此剧一出,大家只会赞赏“三十六营盟主舜王”之德,哪里还管什么盗嫂不盗嫂之辞?
    不意张顺却摇头笑道:“不必改了,原来名目故作惊人之语,正合大火!”
    你知道什么叫标题党不?这就叫标题党!
    明代虽然风气渐开,诲淫诲盗之曲,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而明代戏曲又以家班表演为主,若是以此待客,岂不是辱及门楣家风?
    故而这戏曲正合拿来以假乱真,以雅代俗。
    第257章 求援
    “哈哈哈,不错,不错,果然不错!”就在张顺辛苦改剧本的时候,总监高起潜正开怀大笑地看着原版《张顺盗嫂》。
    “咱家虽然是个中人,若是易地而处想想,怕不是也要怒发冲冠!”
    “那‘闯贼’但凡有些男儿血性,也早该反他酿的。”
    左督师朱燮元、宣大总督张凤翼、大同巡抚叶廷桂、宣府总兵李国樑和大同总兵王世仁一干人等眼听了这番话,眼见“死太监”不再逼迫大家出城浪战,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总监所言甚是,我等只需稍微待些时日,便能坐享其成,岂不美哉!”张凤翼也不由开口附和道。
    大明皇帝朱由检为何派遣总监高起潜至此,众人心知肚明。
    除了充当监军以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督促众将尽快发起进攻,以便早日腾出手来对付其他方向的威胁。
    故而,他们费尽心思整这一出,目的很简单,就是说服总监高起潜不要强行催促明军主动进攻“顺贼”营地。
    眼见高起潜好容易开了口,众人如何不喜?
    只是张凤翼话音刚落,眼见一个士卒在趴在门口往里觑视,一副忐忑不安模样。
    他连忙扭过头去,只当做没看到。
    不意总监高起潜眼尖,反倒开口问道:“门外何人,在哪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士卒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跑进来跪在地上道:“爷爷恕罪,只因有紧急军情,不得已伸头看看情况。”
    朱燮元、张凤翼等人闻言一愣,顿觉事情不妙。
    果然只见那高起潜闻言笑道:“不知何事,但说无妨!”
    那士卒闻言顿时目光乱飘,不知如何是好。
    朱燮元眼见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由怒道:“你看我做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哪个还敢不让你说不成?”
    “是是是,老爷!”那士卒吓了一跳,更加无所适从。
    他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结结巴巴道:“刚刚汾州府传来消息,汾州府为‘贼子’所围,汾州知府及庆成王联名上书,请求督师发大军支援。”
    妮玛,朱燮元、张凤翼及叶廷桂等闻言顿时老脸一黑,差点骂起娘来。
    众人好容易才劝说高起潜不要逼迫过甚,暂缓出兵,结果又出了这种鸟事。
    庆成王全称是晋藩庆成郡王,乃是第一代晋王朱棡第四子。
    永乐初封潞州,永乐十年以从征有功徙汾州,自此世世相传,至今已传十代,算起来辈分还要高于当今圣上两辈。
    虽然这几年义军形势蓬勃发展,大明亲王、郡王也不知被杀了多少个,有他一个不多,有他一个不少。
    那朱由检虽然一心想追“失陷宗藩”之责,奈何形势危及,人才难得,不得已作罢。
    但是,朱燮元、张凤翼和叶廷桂一干人等也不敢轻言坐视不救,以免被日后算总账。
    “朱少师,不知你怎么看?”总监高起潜闻言也不觉牙疼。
    他虽然无朱燮元、张凤翼和叶廷桂一干人等本事,好歹也真刀真枪参与过战斗,自然明白其中的形势。
    只是高起潜作为一个太监,一切权力皆来源于皇权,自个也做不了主。
    本来他听从朱燮元、张凤翼一干人等意见,准备稍缓几天再作计较,结果不曾想出了这种事儿。
    我怎么看,我也很为难啊!
    朱燮元苦笑一声,甚至这时候自己若是说出半个不字,定然要为晋藩庆成王府失陷之事负责。
    “张军门,不知你手底下何人可担此重任?”他不由扭头向宣大总督张凤翼开口问道。
    张凤翼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这球踢来踢去,居然踢到了自己这里。
    “兹事体大,不如由下官亲自走一遭……”思来想去,好容易让张凤翼想出了一个“不粘锅”的法子。
    你要文攻,我就武斗;你要救援庆成王,我就扩大化!
    你不是要救吗?
    那好,我就把我麾下这万余援军带走,看你怎么办!
    朱燮元闻言一愣,哪里想到宣大总督张凤翼还有这种急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呵呵,如今形势,关键之处只在太原。”朱燮元不由摇头苦笑道,“汾州虽急,非大关节之处。”
    “此事只需派一员偏将即可,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走。只要能救下庆成王殿下,便是大功,何须劳烦张军门大驾?”
    “这……那不知督师以为何人处置此事为佳?”张凤翼冷冷一笑,不由反问道。
    得了,这皮球又踢了回来。
    朱燮元扭头看看这个,扭头看看那个,只见一个个不是扭头看向他处,就是低头看着脚尖,根本没有接话的意图。
    好吧,这锅还得只见背。
    朱燮元只好干咳了一声,提议道:“今天总监入城之时,那参将唐通果敢英勇,又得总监赞叹,可堪大任,不若就派此人前往?”
    “咱家只是一个中人素不知兵,一切单凭督师安排就是!”高起潜不由笑道。
    “那你们的意思呢?”朱燮元面带嘲讽,又向张凤翼、叶廷桂、王世仁和李国樑一干人等望去。
    “我等皆无异议,单凭督师做主!”一干人等齐声应道。
    “好,好,你们倒是好生齐心!”朱燮元嘲讽了一句,只好下令道,“那就让参将唐通带一营人马前往汾州去吧!”
    原来这唐通虽然“百战起家”,终究在朝中实则没有背景。
    这朱燮元表面上委以“重任”,实则是个大坑。
    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如今敌情不明,朱燮元贸然命其出击无异议弃之。
    只是唐通人微言薄,自然只能领命行事。
    只是且不说唐通如何行事,且说那义军北路军左帅张三百离了绥德吴堡县,渡过黄河,一路抵达汾州府境内。
    明军守军猝不及防,连失了临县、宁乡、石楼等地,围困永宁州城。
    本来义军还要等待“擎天大将军炮”渡河然后轰击州城,不曾想却从攻打石楼的蔺养成那里得知昭德将军张凤仪正在隰州的消息。
    张三百灵机一动,便命官抚民继续围攻宁乡,自己书信一封,邀张凤仪围攻汾州府城。
    那张凤仪不愧是张顺身边最特殊之人,竟早带领麾下“白杆兵”,连破太平、乡宁、吉州、大宁和隰州等地。
    当她接到张三百的书信以后,深以为然。
    遂独留罗尚文一营三千人马驻守隰州,自率七千“白杆兵”翻山越岭于外张三百会于永宁。
    然而再转而向西,越过吕梁山脉,直驱汾州城外。
    那汾州知府、汾州卫指挥使以及驻在汾州的晋藩庆成王三人不由大惊失色,这才有了向朱燮元求援之事。
    只是这些人只是一味催促,却不知张三百、张凤仪手中并无攻城重炮,其实明军若是死守下去,只能束手无策。
    只可惜这三人并不知兵,只是惊慌失措,反倒露出了破绽。
    第258章 攻其所必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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