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殿下!”那金堉闻言斜欠着坐了,这才开口道,“这一次我国也给殿下备了美女二人,貂皮十张,皆为上品,聊表心意!”
    上品?
    张顺顿时明白了,这厮是在委婉的告诉他,朱常洵那里都是给他挑剩下的。
    “本王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张顺嘿嘿一笑,“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朝鲜尽快整顿军队,随时配合我军灭亡东虏!”
    张顺虽然已经知晓黄孙茂的倾向,但是依照自个的身份地位,他也不会如同市井之徒一般,与那金堉讨价还价。
    对他来说,只需观其大略,此事便能水到渠成。
    “这……朝鲜国贫兵弱,远比不得天朝上国物资充裕,士卒敢战……”金堉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讨价还价道,“还请殿下奏请陛下,向我国解除硫磺、硝石之禁,赏赐些火器、火药,这才方有一战之力!”
    “呵?”张顺闻言笑了,“我听说贵国王已经向东虏称臣,你们怎么保证这些硫磺呀、硝石呀,还有火药、火器,不会流入东虏之手?”
    “现在不是本王求你出兵,而是你们自己要证明对我天朝上国的忠心!”
    张顺这话一出口,金堉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知道张顺这一席话是一个借口,然而如今这个借口却分外好使。
    谁让他朝鲜国前脚向东虏屈服,后脚“明军”就把如日中天的东虏给收拾了呢?
    今天他能大破威名赫赫的东虏,明天自然也能让朝鲜国变天。
    “殿下,所言甚是,此皆我朝鲜之过耳!”金堉连忙认怂道,“可是我国兵无强兵,将无强将,若是贸然应了殿下,恐误了上国大事!”
    我虽然说不过你,但是我可以耍赖啊!
    “误事?倒也不怕!”张顺笑道,“既然无强将强兵,那本王派遣一员将领过去选练,若是败了,本王也须怪不得你们!”
    “这……”金堉一听张顺这话,心道:看了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
    他便一咬牙应道:“如此,那臣先谢过了!”
    张顺一看这金堉应了,这才笑道:“怕什么,东虏须没有三头六臂。”
    “当初那洪太领兵一十五万入关,被我斩杀泰半。好大的名声,亦不过寻常。”
    “今你国出了兵,待到东虏覆灭,先前投胡之事,就算揭过不提。”
    “啊?”金堉闻言大喜,连声致谢。
    张顺看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又继续道:“本王今日见你,除了这件事儿以外,其实还有两件事儿。”
    “一曰贸易,我意专派一使,探查沿途道路,彻底厘定你我两国海上航道,以免路上折损,你以为如何?”
    “此乃理所当然耳!”那金堉一听有这好事儿,连声应道。
    “不过,以微臣浅见,我国船只远不如上国,还请还归故登州道为佳,还请殿下参详。”
    “哦?此事待探查完毕以后再定,姑且不提!”张顺闻言在心中暗暗记了一笔,然后又继续道:“二曰通使,吾闻日本国在朝鲜之南,不知可有海路相通?”
    “有,有,有!”那金堉哪里料得到张顺的心思,他见张顺发问,连忙笑着应道,“若从我国石多山出发,可先往汉城,然后再由汉城折往釜山,再由釜山前往九州博多港。”
    “哦?原来如此!”张顺闻言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道张顺为何有此问?
    原来他研究了与朝鲜贸易的海上航线很久,却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所谓的“环渤海航线”,其实是一条“断头路”,走到朝鲜就不得不折回来。
    无论这朝鲜还是辽东,相对来于中原来说,都是物资匮乏之地。
    这就意味着中原之地在和辽东、朝鲜做生意的过程中,不见会“出超”,更会有部分运力白白浪费掉。
    抛开出超入超不提,单就运力来说,如果想避免这种情况出现,那么尽量形成一个闭环的贸易航线。
    而若想形成一个贸易闭环,那么这一条贸易航线就不能止步于朝鲜。
    于是,张顺又想到了那个“一衣带水”的国家——日本。
    日本是一个岛国,和中国海上贸易也很兴盛。比如折扇、日本刀都是有名的日本国贸易品。
    如果义军能够开拓出一条从登州至朝鲜,再至日本的航线,就能衔接上日本前往江浙的航线,彻底形成闭环。
    实际上事情正如张顺所料那般,在朝鲜通过朝贡和大明贸易的同时,其实也通过釜山在和日本贸易。
    甚至中国的一些布匹、药材、瓷器、茶叶等物,更是朝鲜转手贸易的大头。
    这条贸易航线一直存在,只是由于缺乏官府的支持,中国的商人往往航行到朝鲜而止,缺乏进一步探索的动力。
    可怜这金堉虽然是朝鲜大儒,对此经济学问并不精通。
    被张顺三言两语,便套出了关键信息而不自知。
    张顺听到此处,顿时心里火热了起来。
    先通航,然后再通商,进一步水师跟进,开通商口岸,再建立租界,进而建立殖民地。
    前世列强的手段,一套接一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张顺也会依葫芦画瓢。
    第601章 灭虏策
    话说随着张顺接见了朝鲜朝天使金堉以后,不多时那黄孙茂也前来述职。
    其汇报内容,倒与朝天使金堉相差无几,想必是对过“口供”了。
    而就在张顺不动声色之际,那黄孙茂便谏言道:“殿下,东虏之兴也,乃以建州为根本。”
    “今其主力与我军相持于辽阳,而建州空虚,犁庭扫穴,正当其时也!”
    “臣意以朝鲜为主力,赐以火药、战马、铠甲,并派遣将领进行训练,然后出义军,历宽奠、叆阳、孤山、一堵墙等堡,攻破鸦鹘关,只入赫图阿拉。”
    “那多铎听闻赫图阿拉失守,定然进退失据,一举为殿下所克!”
    “此事非同小可,当从长计议!”张顺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对了,此去朝鲜国,你功劳不小。本王听说临别之前,朝鲜国国王以万两黄金相赠,却被你断然拒绝了,果然高风亮节。”
    “这样吧,本王这一次赏你纹银百两,绢布三百匹,以资鼓励!”
    “谢殿下恩典!”那黄孙茂还待要说,听了张顺这话,连忙谢过了。
    “万两黄金,假的吧?”当黄孙茂刚走,周皇后就忍不住从屏风后面跳出来质疑道。
    开什么玩笑,一万两黄金大概合五万到十万两白银。
    这些钱哪怕对大明来说,都是相当一笔巨款,朝鲜国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
    “当然是假的了,这是传给我听呢!”张顺笑道。
    若是仔细论起来,其实这黄孙茂还算是颇有才干。
    只是这一次他私心太重,倒让张顺警惕了起来。
    你道为何?
    原来这朝鲜国虽然是大明的藩属国,但是并非没有自己的心思。
    大明开国之初,这朝鲜国便坐拥重兵,对辽东也是虎视眈眈,不过慑于大明的军威,这才不敢擅动。
    待到明朝不断采用经济手段进行制裁打击以后,好容易才彻底压制住了朝鲜的野心,如今张顺岂肯再把它放出来?
    若是果如黄孙茂所言,自己不但要出钱、出人,还要帮朝鲜训练一支至少两万人以上的精兵,就为了攻入赫图阿拉,那自己得傻到什么程度?
    更不要说,若是真被朝鲜攻入赫图阿拉。
    如果朝鲜国向自己讨要建州故地,那这块地儿你是赏他,还是不赏?
    赏则酿成心腹大患,不赏则无以服众。
    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这点想念给他彻底掐灭才是正经。
    “殿下,征北将军到了!”就在这时,高起潜突然高声喊了一声。
    “哦?我这就去迎他!”张顺闻言不由大喜,连忙挥退了周玉凤等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养心殿外。
    “殿下!”那卢象升一见张顺亲自迎了出来,感动的不能自已,连忙深深一拜道。
    “先生辛苦了,快往里面请!”张顺哈哈一笑,连忙一把扶起来卢象升,搀着走向殿里道。
    “尸位素餐,不敢言苦!”卢象升连忙谦虚道。
    两人进了养心殿,分定主客坐下,张顺这才笑道:“先生曾言不肯与大明兵戈相向,本王都依着你。”
    “殿下仁义!”卢象升连忙捧了一句。
    “只是如今我与东虏鏖战正酣,不知先生何以教我啊?”张顺继续问道。
    “这……”卢象升捻着胡须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若是辽东局势尚无变化,以臣之见,当出奇制胜!”
    “说说你的想法!”张顺点了点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夫用兵之法,彼可以来,我可以往!”卢象升肃然道,“昔日彼可以走草原攻我宣大,我如何不能出宣大,攻彼腹背?”
    “走宣大?太远了,太远了!”张顺摇了摇头道,“风险太大,不若趁着辽泽冰冻,走广宁直驱沈阳!”
    原来张顺这一次之所以调卢象升过来,一则让他捞点功劳,二则为了完成给后金致命一击。
    其实无论张顺、卢象升还是黄孙茂,都看出来后金已经不行了,所欠缺的未有一击。
    然而,这一击从哪打,如何打,却是个大问题。
    黄孙茂认为整顿朝鲜人马,攻取赫图阿拉一带最为有利。
    而张顺和卢象升却认为夺取沈阳重镇,遮断后金和蒙古、索伦部效果更好。
    但是,具体到如何行动上,两人又有分歧。
    “可是若走广宁,吾恐我军尚未出动,东虏已经尽知虚实矣!”卢象升不由担忧道。
    原来明军和后金对峙于辽西之际,双方一直处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不仅明军被后金渗透,其实后金军中也被明军渗透严重。
    那卢象升能保证自己的“奇兵营”中万无一失,但是却无法保证锦州广宁等处不会与后金交通消息。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张顺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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