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桢:“……”
    这位楚王朱桢,觉得自己一下子没了面子。
    朱棣却道:“这东西,乃要紧之物,非是朕舍不得给你把玩,只是事关重大……好啦,下一次给你试试看。”
    张安世笑着道:“是啊,等到时实战演习的时候,给诸位殿下都备上一个,正好好好地观摩一二。”
    实战演习……
    显然,诸王对此都没什么兴趣。
    既然是演习,那肯定是演的嘛,大抵应该跟看戏班子演戏差不多吧。
    戏子都是下九流,没意思!
    朱棣却道:“这实战演习,乃是让张安世的人马,与鞑靼人和兀良哈人,真枪实刀地打一场,完全与真正的战争没有区别。”
    他这么一解释,许多人才来了一些兴趣。
    于是有人道:“陛下,是什么时候?”
    “下月初七。”
    朱棣道:“到时,你们随驾,陪朕一道看看去。”
    “遵旨。”
    ……
    此时,哈儿兀歹和阿鲁台已收拢了残部。
    大明朝廷居然很讲信用,当真给他们发还了马匹和武器。
    其他的粮草,还有马料,也都一应俱全。
    他们在金山山麓安营扎寨。
    虽然附近,明显驻扎了大量的营地,用来对他们进行监视,不过阿鲁台和哈儿兀歹,却也对此心满意足。
    在他们看来,能与族人们在一起,便有安全感。
    至于所谓的演习,他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数万部众,精装者不少,至少可以挑选出三千精锐来。
    对付明军,完全足够了。
    这可是铁骑,足以以一当十。
    于是二人每日放心地饮酒畅聊,好不快活。
    又想着如何在演习之后,想办法逃脱牢笼,回大漠去,那里毕竟才是自己的家,是真正的勇士们栖息所在。
    直到他们听到了消息,说是与他们对阵的模范营,不过区区三百时,这二人却是懵了。
    “汉人辱我等太甚。”阿鲁台怒气冲冲,额上青根暴起,一拳砸在了案牍上,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
    哈儿兀歹却是道:“或许他们还有其他的埋伏和奇兵,汉人狡诈,不可轻信他们。”
    阿鲁台则是绷着脸道:“若当真三百人该怎么办?我们即便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怕也胜之不武。倒不如,我们选一百勇士来,对付他们三百人。”
    “不可。”哈儿兀歹毫不犹豫地摇头道:“若如此,只怕要引来这皇帝的不喜!他们一定不只三百人,我们不可小看了,还是精选三千勇士为好。若是他们当真如此目空一切,大不了,将他们统统诛杀干净便是!到时……他们也无话可说。”
    阿鲁台张了张嘴,似想要反对,可最终道:“也只好如此了。”
    京城之中,流言四起。
    听闻对阵的事,又知在金山不远,不少人兴致盎然,甚至还有人说,在某处山丘上,有让寻常百姓亲去观摩的位置,这坊间更是沸腾。
    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大臣们却多是摇头苦笑。
    这是要干什么?现在可是太平时节,非要打打杀杀,闹得满城风雨,朝廷当文治天下,而非是这般耀武扬威。
    在各种流言之中。
    十二月初七,天色阴沉,天空纷纷扬扬地飘着雪絮,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天气,整个京城内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寒风肆虐着,令人犹如刺骨,直到上午的时候,这雪絮终是停了,竟是放出太阳来。
    只是此时,这天地之中,多是积雪,犹如落入了一个冰封的世界。
    此时,模范营里头,呼喝着口令,一队队的人马,蜂拥而出。
    人们看到模范营出现,立即想到,那传说中的实战操演竟是真的。
    虽冷得恨,可朱棣今儿还是起了个大早。
    他的心里其实颇有几分忐忑,也不知最后的成效如何。对于模范营,他是十分认可的,可是毕竟面对的对手,却也不容小觑。
    他一次次询问亦失哈,模范营的情况。
    亦失哈则不厌其烦地告诉朱棣,此时模范营已移至金山去了,只等陛下的大驾。
    朱棣也没有犹豫,召诸王和百官陪驾。
    早在几日之前,便有禁卫在金山的演练场处,寻了一处制高点,营造了看台,附近也有大量禁卫,早已在此驻扎。
    百官们见这天冷,却还要陪驾往金山,自然怨声载道。
    而诸王则各怀心思,周王最近戴了眼镜,只恨不得到处转悠,更恨不得饱览天下的河川。
    朱桢就显得专业了,他和年轻的藩王们讲述这鞑靼人的战法,还有兀良哈部的特长,与他的藩地之中,那些作乱的当地土人们比较。
    藩王们对于鞑靼部现在的实力,没有清晰的印象,可是对兀良哈部的战斗力印象颇深。
    因为这兀良哈部曾是劲旅,在靖难之中,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模范营……人人都说只有三百人,我看未必,威国公那个小子鬼得很呢!他说三百,说不定就是三万。他埋伏了大量的军马,一定就在那边的山谷之中。此等事,没有人比本王更懂了。”
    他神气活现,说得绘声绘色,诸王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等到了高台上,诸王见驾。
    朱棣只朝他们颔首,而后吩咐道:“给他们一人一个望远镜,记着,不许私藏,用完之后,就取回来。”
    另一边,杨荣和胡广几人,却是露出忧心忡忡之色。
    他们是反对这样干的,于是询问金忠:“金部堂,你对此有何看法?”
    “老夫看不懂……”金忠回答得很洒脱,作为兵部尚书,他确实也算是理所应当。
    “待会儿,会不会有损伤?”胡广脸上透着担忧之色,皱眉道:“杀的性情起,可就不是演练了。”
    金忠很是直截了当地道:“胡公,这个你不必担心,他们待会儿肯定都是奔着杀人去的。”
    好吧!这下确实不用担心了!
    此时,张安世已至大营。
    他们所驻的营地,距离对方的营地,大致有七八里的距离。
    附近有一处林地,对面则是一处山谷,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丘陵,当然,也有一马平川的原野。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地形,为了安全起见,住在此处的百姓,都暂时被迁出了。
    于是,这儿还有一处暂时荒废的小集市。
    张安世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动静,他作为指挥官,处在一个山丘上,居高临下,瞭望对方的营地,隐隐约约,见大量的人马在布置。
    朱勇骑马上了山丘,大呼道:“大哥,已准备妥当了。”
    张安世点头道:“热气球预备好了没有?”
    朱勇道:“七艘热气球已经加注好了燃料,炸弹也已装配完毕,随时可以升空。”
    经过许多次改良之后,现在的热气球,已经不再是当初出现时那样的原始了,再加上望远镜的应用,使得它们无论是变换方位,还是确定目标,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载弹量也已大增,各种型号的炸药,根据不同的情况进行投放,操纵热气球的人员,在一次次的操练之后,也得到了巨大的提高。
    张安世肃然道:“过一炷香之后,给我升空,目标……在那一处山谷,先投放燃烧弹。”
    “是。”
    张安世又道:“战车预备好了吗?”
    “也已预备妥当了。”
    张安世点头:“待会儿用他们开路。”
    张安世定定神,便道:“所有人再检查一次弹药,确保万无一失!对啦,还有火炮,待会儿进行一次校射。”
    “是!”
    张安世下达完了命令,继续抬着望远镜,看着远处。
    他一动不动,另一边,张(車元)匆匆而来:“土木作业已经完毕了。”
    张安世道:“嗯,先别急,等对方发起进攻,告诉大家,千万不要留情,这是实战操演,实战操演面对的就是真正的敌人,千万不要客气,我张安世只要人头。”
    “喏!”张(車元)道:“大哥,其实早就吩咐下去了,就是奔着宰了他们去的。”
    张安世:“……”
    这些家伙,一个个像饿昏了头的饿狼,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每日都被关在牢笼里,从早练到晚的,一旦放出笼子,可以想象他们现在是什么心情。
    模范营的作用,本质上就是表率。
    所谓表率,就是根据当下的军事能力的极限,还有武器的极限,走出一条前人没有走出的道路,直接改变战争的方向。
    这就必须让这模范营上下的人,首先能够令行禁止,同时要求训练有素,此后掌握各种技艺。
    也就是说,战争再不是拿着一把刀没脑子地猛冲,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每一个士兵都变成了技术兵种。
    而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当然是往死里打。
    张安世今日只穿了一身的甲胄,他这意思很明确地告诉模范营上下,他张安世也打算拼命了。要是大家打的不好,他张安世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被人破甲之后,跟着大家一起陪葬。
    除了张安世,教导顾兴祖也取了望远镜,不断地观察着敌营的动向。
    他每一次喊出对方的情况,立即就会有人进行记录,而后抄往朱勇等几个大将的手里,让他们做出判断。
    ……
    此时,朱棣站在看台上,从这里眺望山谷中各营的东西,几乎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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