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狂奔着进入了部堂。
    这正是从太平府回来的郎中刘荣。
    这刘荣好像疯了一般,哪里还有平日的官仪。
    “我要见部堂,我要见部堂……”
    差役们将他拦住:“刘郎中……怎的了……”
    许多人从自己的公房里探出脑袋来。
    “我要见部堂,祸事了,祸事了。”
    “谁在此咆哮!”
    这时,有人闲庭信步一般,从公房中出来,厉声喝问。
    众人见了此人,一个个吓得缩了脖子,这便是吏部天官蹇义。
    蹇义乃老臣,他出身名门,哪怕是小时候读书,师从的也是当时元朝的中书左丞殷哲,并且这位元朝的宰相对蹇义的平价极高,对人说:“是儿将来远到非吾所及,当成就之”。
    在这样的环境长大,改朝换代,并没有影响到蹇义。他果然如自己的恩师所评价的那样,十分顺利的中举、金榜题名成为进士,并且也很快的得到了朱元璋的器重。
    可以说,蹇义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
    如今官拜吏部尚书,不过他却以秉心正直,淳良笃实示人。
    他也确实这么做的,平日里没有什么娱乐,也几乎不和其他的大臣结交,每日只办好自己手头上的事。
    是以这蹇义,有极高的声望。
    若是往日,刘荣见了他,必定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可今日,他此时依旧如方才那般惊慌地高呼:“蹇公,蹇公……祸事啦……”
    蹇义道:“到老夫公房来。”
    刘荣却道:“陛下……下旨褒奖太平府,将太平府升格为京兆,张安世及太平府上下,鸡犬升天。”
    此言一出……
    吏部之中,许多人身躯一颤。
    而后,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紧接着,吏部之外,却传出人声马蹄,一个锦衣卫百户率先冲进来,一面大喝:“给我围好了,一只苍蝇都不得出入。”
    说着,一步步按刀进来,他手里捏着一份驾贴,旁若无人一般:“哪一个是蹇公?驾贴来了!陛下有旨,请蹇公与吏部上下,至太平府对质。”
    蹇义从始至终,其实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眼里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而后平静地道:“遵旨。”
    说罢,他平静地回头,看向诸官:“驾贴至,诸公都放下手头的公务,随老夫去栖霞面圣吧。”
    刘荣已吓瘫了。
    其余的郎中、主事,还有当值的堂官,也早已个个或脸色苍白,或脸色铁青。
    百户按着刀,警惕地看着他们,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杀气腾腾。
    ……
    朱棣火速至栖霞。
    落马,便有一队禁卫自觉散开,三步五步,结成岗哨。
    亦失哈想要先行一步,前去知会张安世。
    朱棣则道:“不必等他们来接驾,朕还有腿,能走。”
    说罢,直接进入了太平府府衙。
    这太平府内,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都聚在大堂中等候,直到有宦官尖细的声音道:“陛下驾到。”
    张安世便立即起身,道:“去接驾。”
    说着,对高祥道:“你们虽是罪官,戴罪之身,可也随我来。”
    于是众人纷纷要走出大堂。
    可此时,朱棣却已疾步入堂:“谁是罪官?”
    “陛下。”
    张安世刚要行礼。
    却见朱棣双目如刀,杀机毕露。
    张安世道:“臣……”
    朱棣挥挥手:“哪一个是高祥?”
    “贱民……在此。”高祥从容地道。
    他现在早已回过味来了,跟着张安世不会吃亏的,他本以为,出了事,张安世不会保他,哪里想到,这位公爷直接来了一场大的。
    如今他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心里自然清楚,张安世已给他搭好了台子,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这事关的,已经不是当不当官的问题,而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前行一步,朱棣打量他。
    却见高祥头上并无乌纱帽,身上的官衣,也已换成了寻常百信的圆领衫。
    此时朝朱棣行了个礼:“贱民高祥,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棣瞥了高祥一眼,见这高祥,相貌平平,便道:“你何时成了贱民?”
    “臣昏聩无能,如今已被罢黜,遵陛下旨意,如今乃琼州府下吏。”高祥应对得十分平静。
    可这一句话,却是一下子刺痛了朱棣。
    朱棣立即勃然大怒,龇牙裂目地道:“是否无能,不是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朕自有公断。”
    “贱民万死之罪。”
    朱棣怒气冲冲地道:“你从前担任何职?”
    “太平府同知。”
    “主管府中什么事务?”
    “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
    “征粮也归你管?”
    “是。”
    朱棣道:“今岁征粮几何?”
    “回禀陛下,九十七万四千五百六十石。”
    这个数目,和朱棣所看的粮簿是对得上的,他继续凝视高祥,道:“刨除掉损耗呢?可入户部府库多少?”
    高祥定了定神道:“没有损耗。”
    “没有损耗?”朱棣一愣,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缓了缓,才道:“怎么可能没有损耗呢,但凡征粮,都有损耗。”
    高祥道:“所有粮食,杜绝火耗,一切粮食的运输,所有运输的人员,都付给实银,要求他们运出多少,入库多少。”
    朱棣道:“那若是被雀鼠偷食的损耗呢?”
    “不管。”高祥道:“出了多少库,入库之后,该多少就多少,运输的银子……付了,确保没有损耗,是运输之人负责的事宜。”
    朱棣听罢,不禁微微一愣,这显然是和历朝历代的情况不同。
    “如此一来,运输的费用,怕要大涨。”
    “运输有运输的帐,粮食有粮食的账,怕就怕这账都混淆在一起,就说这火耗,到底被雀鼠偷食了多少,沿途徭役吃了多少粮,是说不清楚的。可若是说不出清,于是就有了各种加派和摊派的名目,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厘清,如此一来,每一本账,就清清楚楚,绝不会产生混淆,也就少了加派的空间了。”
    第296章 血流成河
    朱棣听罢,凝视着高祥。
    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看上去并不出彩的人,所说的事,都极有章法。
    他踱了两步。
    恰在此时,陈礼匆匆进来,对朱棣行礼道:“陛下,蹇部堂与吏部诸官到。”
    他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百官求见。”
    这事太大了。
    吏部被一锅端,朝廷震动。
    此时,谁也坐不住。
    朱棣听罢,露出一丝冷笑,逐而道:“来得正好,都叫进来。”
    须臾功夫,蹇义与一些吏部的大臣,会同文渊阁诸学士,以及各部尚书,纷纷到了。
    所有人都沮丧着脸,正待要行礼。
    朱棣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言,便大手一挥:“不必行礼了,反正在尔等心里,朕也不过是个民贼而已。”
    此言一出,吓得所有人白了脸色,连忙拜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朱棣理也不理他们,他继续凝视着高祥。
    高祥等人,说不紧张是假的,可到了这地步,若是还有差池,那就真的活该他们倒霉了。
    朱棣道:“你方才说,各算各的账,是何缘由?”
    高祥定了定神道:“分清楚权责,运输的管好运输,这笔账给了他们,他们只要保证送到即可。而征粮的征他的粮,征多少,就要入库多少。如此一来,就防止了仓储、征收、运输统统掌握在地方官吏身上,既确保他们不会假借损耗的名义加征粮食,也可确保粮食的账目清楚。”
    朱棣皱眉,他沉吟着,细细思索之后,便道:“杜绝加派?”
    加派一直都是明朝老大难的问题。
    这里头最大的变数就在于,火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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