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其他的知府,只是躺平,啥事不干,顺其自然,所以对乡贤和士绅们请求也比较少。
    可蹇公就任的宁国府,却想有一番作为,和太平府争一争长短,如此一来,反而加深了对士绅和乡贤们的依赖。
    最后的结果就是,越努力,就越作死。
    杨荣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些事,蹇公知情吗?”
    “下官不知道。”吴之詹回答得很干脆:“府衙的事,不是下官可以去问的。”
    而就在此时,朱棣终于准备开了口,这些话……他只听得麻木。
    他到现在才使自己稍稍地平静。
    可此时,群臣却已不平静,一个个开始窃窃私语,满殿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不是他们想君前失仪,而是过于诧异。
    朱棣道:“姚公……他……他……”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吴之詹道:“他的尸首,不出意外,明日上午,应会烧了。”
    朱棣:“……”
    杨荣见陛下又开始无词,便对着吴之詹追问道:“烧了,这是为何?”
    吴之詹道:“事情太大,府衙已经慌了,最终大家拿了主意,这件事,只能毁尸灭迹。所以……”
    吴之詹接下来,放出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他们已预备……将关押的所有南陵县‘医户’,一道烧个干净。如此一来,便只算是失了火,这姚公在里头,死了也只算作是一个叫张烨的医户,至于其他的医户,也算可以杀人灭口了。”
    朱棣脸色惨然。
    这朱棣已算是杀人魔头了,当初出关去大漠,不知杀了多少鞑子,此后靖难,更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
    不过慈不掌兵,对杀人,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听到此事之后,他却是觉得匪夷所思,或者说……是觉得如芒在背。
    “罪臣听闻之后,也是大惊失色,只是不敢表露,可回到了县衙,便立即搜罗了一些罪证,火速逃出了宁国府,日夜兼程,特来请罪。”
    吴之詹知道,自己该说的都已说了。
    接下来……自己的命运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至多自己掉一个脑袋罢了,灭族应该不至于。
    至于其他人……都和他没有关系,那是他们的事。
    他拜倒在地,诚恳地叩首道:“罪臣万死之罪,请陛下责罚。”
    朱棣这一刻,感觉浑身都是轻飘飘的,觉得自己的气力,像是被什么给掏空了。
    他举目,茫然地看着左右。
    这辈子起起伏伏,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可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滋味。
    而这恐怖的滋味,竟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所发出来的。
    “陛下,臣以为……应该立即派人核实此事……若是果……”杨荣立即提出自己的建议。
    “是啊,陛下,此事匪夷所思……还请陛下明察再论。”胡广也忙道。
    其他百官哑口,说实话……他们竟有些说不出什么滋味了。
    张安世没说话,他依旧紧紧抿着嘴,抬头看着朱棣。
    可这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袖子里的拳头,一直都紧紧地握着,像是一直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就在此时,朱棣终于站了起来,竟是露出一丝苦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的眼眸往所有人扫视而过,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朱高炽身上:“太子……太子……”
    朱高炽早已是心惊肉跳,他对蹇义的印象一向很不错,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到这个地步。
    此时听到朱棣的叫唤,他连忙站起来道:“父皇……”
    朱棣声调沉沉地道:“你……监国吧。”
    “父皇……”
    朱棣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朱棣随即道:“东厂、锦衣卫,抽调所有人手,立即出发,朕要看看……星夜随朕出发,文渊阁大学士杨荣随行,户部尚书夏原吉、兵部尚书夏原吉、刑部尚书金纯伴驾,除此之外……都察院,翰林院……诸卿,也一并随驾左右。”
    朱棣像是特意用劲地道出了最后一句:“事不宜迟,立即出行。”
    此言一出,所有人吓了一跳。
    却见朱棣已风风火火地下殿,像是连行装都懒得去准备。
    这一下子,大家都急了。
    就在朱棣下殿之后,走到了殿中的位置,还要前行,一个御史匆匆出班,将朱棣拦住,道:“陛下……不可啊,且不说此事真假,陛下不该偏听偏信,且若是这宁国府当真有鼠疫,岂不是……岂不是……何况陛下何以要如此大张旗鼓?此事……实在过于耸人听闻,臣以为……臣以为……应该让三司……”
    他急切地说着,朱棣竟在此时,已是一拳直接朝着他的面门砸去。
    方才的朱棣是轻飘飘的,可从他下了决定后,他就又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力气一般。
    这一拳出去,可谓是虎虎生风。
    及到面门,或许是力道过于霸道,且迅捷如风,根本不及这御史反应。
    砰……
    头骨碎裂……
    半张脸直接凹陷。
    朱棣杀了一辈子人,气力自是非同凡响,平时打人,哪怕是再愤怒,也是收着劲的。
    可今日,这一拳,没有任何的花招,也没有任何的技巧,就是这么一拳捣去,这御史的话,便戛然而止。
    人一下子轰然倒下。
    所有人骇然地去看时,却见此人的脑袋已歪了一边,脸已凹陷,已分不清眼睛和口鼻,只一张扭曲的面目。
    显然已是气绝!
    众臣哗然,所有人惊呼出来。
    朱棣低头看了此人一眼,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道:“此人是谁?”
    没有人敢回应。
    朱棣声音高亢一些:“此人是谁?”
    也终于有人道:“陛下,此……此人……乃都察院云南道监察御史王志成……”
    朱棣淡淡道:“抚恤他。”
    “是……是……”
    朱棣继续往前走,龙行虎步,口里边道:“谁有异议?”
    百官瑟瑟。
    朱棣吐出两个道:“成行!”
    短暂沉默片刻之后,百官纷纷道:“遵旨。”
    朱棣即将走出大殿的时候,却又突然站定,回头,用手勾了勾吴之詹:“尔引路。”
    吴之詹听罢,猛地血气上涌,因为激动,眼眸微微睁大了些许,他猛的意识到……自己还有生还的可能。
    因为……他有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赌对了,于是努力地压抑住心头的激动,毫不犹豫地道:“遵旨。”
    若果可以好好地活着,谁又愿意死?
    第319章 血债血偿
    朱棣可谓是心乱如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的心情。
    只是许多的往事,涌上心头。
    从认识姚广孝开始,他几乎和姚广孝长达十数年地保持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他曾是亲王,是现在的天子,天潢贵胄,贵不可言,没有人可以猜测他的内心。
    他心中的欲望,也无法随意说给旁人。
    可只有姚广孝,却可彻夜长谈,在最艰难的时候,哪怕是朱棣对于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失去了信心。却是姚广孝一直都在给他鼓励和支持。
    “殿下可以成功的,殿下允文允武,即便远不如朝廷,可只要殿下坚持下去,必可成功。”
    某种意义来说,姚广孝并非只是出谋划策那样简单,哪怕是在最艰难的岁月里,姚广孝甚至可以是朱棣的精神导师。
    可等到靖难成功,朱棣原以为,这个希望靠着他从龙,而飞黄腾达之人,居然没有索要任何的高官厚禄。
    哪怕是朱棣再三赏赐,他也坚持不接受,甚至一次次地表达了退隐山林的愿望。
    可能对于许多人而言,姚广孝这不过是在学范蠡,是明哲保身。
    只是……却只有朱棣知他。
    朱棣不是那种不可共富贵之人,这一点……从其他的靖难功臣的待遇上,就可得到明证。
    姚广孝只要愿意,得一个公爵,娶上许多的妻妾,位列庙堂,进入文渊阁,成为宰辅,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姚广孝比天下人都清楚朱棣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如何需要玩弄所谓隐世避祸的把戏?
    这个成就了朱棣,成就了许多靖难功臣的和尚,在所有人的不理解之中,只接受了一个僧录司的小职位,依旧还吃他的斋,念他的佛。
    功名利禄,仿佛与他无关,他只做自己。
    某种意义而言,姚广孝就是朱棣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将自己内心深处最肮脏的想法说知这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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