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笑,害死这些同党的,竟是陈济。
    朱棣道:“陈卿乃兵部郎中,应该清楚,这是什么罪行,那么依陈卿看……朕该如何处置呢?”
    陈济已是彻底慌了,他期期艾艾地道:“这……这……陛下,臣……臣以为……或许……这里头别有内情……”
    朱棣定定地看着他:“别有内情?方才奏请这些人罪行的人,是卿家。现在要袒护他们的还是卿家。陈卿家……”
    陈济听到此……已是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了,握了握拳,当即道:“陛下……臣恳请陛下,立即裁撤他们,罢他们的官职……”
    朱棣大笑一声,随即道:“罢官……嗯……这样的人,当然是没有资格再食君禄了。不过……”
    说到这里,朱棣顿住了,陈济只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却听朱棣轻描淡写地道:“尽都诛了,有一个算一个,凡是牵涉此次奏请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敢妄议者,命锦衣卫,立即拿下,诛杀。其族人,统统流放万里。这样的人……尸位素餐且不言,单凭一个挟寇自重,朕没有杀他们三族,就已是格外开恩……”
    朱棣这轻描淡写地说罢,群臣已是个个色变。
    尤以陈济,更是早已浑身瘫软,恐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只这些人……尚且是这样严厉的处置,那么……其他人呢……
    比如自己……
    他这时,心理的防线,在此刻骤然之间土崩瓦解,就好像决堤一般,再也支撑不了,脚下一软,一下子趴了下去,煞白着脸,瑟瑟发抖地道:“陛下……陛下,臣万死……臣有万死之罪……”
    朱棣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陈济,似笑非笑地道:“哦?卿家检举有功,怎么还请罪了?若非陈卿所奏,朕尚还不知,世间竟有这样做的尸位素餐、挟寇自重的太守,卿家何罪之有?”
    朱棣这三言两语,令所有人都无法猜测到他的心意。
    此时朱棣的话,非但没有让陈济冷静,反而令陈济的心中更是惧怕。
    这种恐惧,弥漫全身,好似是一个毛细孔,都不禁为之颤栗。
    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叩首如捣蒜,道:“臣……臣……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因为……想要借各布政使司和都司……要挟太子殿下……臣……这是昧了良心,臣该死!”
    张安世在一旁见状,暗中不由为陈济喝彩。
    陈济绝对不蠢,简直就成精了。
    这个时候,到了这个份上,立即察觉到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再想靠几句其他的理由为自己辩解,已属于狡辩了。
    所以现在果断地认罪,反而可能……落一个死得痛快的可能。
    朱棣勾唇冷笑,看着陈济道:“要挟朝廷?怎么……朕还没死,你就学会要挟朝廷了?”
    陈济一丁点也不觉得朱棣的话有什么幽默。
    可张安世听了,却忍俊不禁,却又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忙又收敛住自己的表情。
    陈济继续跪伏在地上,失魂落魄地道:“实乃……实乃……是臣吃了猪油蒙了心,又受人怂恿!”
    “何人?”
    陈济毫不犹豫地道:“臣之同年,王娑,沈建兴……”
    殿中,已有两人,噗通一下,匍匐在地,他们面带绝望之色,口呼万死。
    朱棣笑了笑道:“他们挑唆你什么?”
    陈济道:“说这是天大的机会,唯有如此……方才可……”
    这话还没说罢,那沈建兴却抢着道:“是臣万死,臣确实……这样挑唆,意图……意图……借陛下大行时……促成宋王……不,芜湖郡王殿下就藩之事……只是……只是这也是臣与刑部主事周昌……”
    显然……这个时候,与其让陈济供出自己,倒不如自己供出其他人。
    朱棣看着这些人的丑态,已是忍不住心生厌恶。
    而这时候,其实大家都知道,但凡是掺和到了这其中的人……只怕一个都无法幸免了。
    到了这个份上,私下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伙同他干了什么,其实根本不必锦衣卫去按图索骥,只怕……早有人率先供出来。
    当初以为朱棣已经大行,所以不免胆子大了不小,可谁知……竟会到这样的地步。
    此时,那陈济惊叫道:“陛下,陛下……臣等固然万死……可这……这一切……尽都是因为……那一份遗诏,是金公……”
    朱棣听罢,眯了眯眼睛,脸上似笑非笑。
    而此时,许多人的目光,已开始看向了金幼孜。
    是啊,若非是金幼孜……怎么可能……会让大家看到机会呢?
    若是没有看到这个机会……那么……
    此时,金幼孜也终于拜下道:“臣万死……”
    对呀,这才是罪魁祸首啊。
    朱棣面无表情,却不顾金幼孜,而是继续低垂着头看着陈济,道:“金幼孜怎的了?”
    陈济忙急忙慌地道:“是金公矫诏……是他……”
    朱棣道:“是吗,他如何矫诏的?”
    陈济道:“他说……陛下遗言……不不不,陛下口谕之中,曾言:张安世册封宋王,就藩新洲!”
    金幼孜只默默地叩首于地,不发一言,没有为自己辩解。
    而胡广此时……不禁大大地出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了几分。
    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又能蹦跶了。
    这自然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可也忍不住的在想,陛下……真是险恶心黑啊,这样的事也能干出来。
    当然,他内心也颇有几分得意,金幼孜的狐狸尾巴,总算要露出来了。
    只是……这样的心情,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看着默默跪拜在殿中的金幼孜,心头又不自觉地有几分同情。
    终究还是这金幼孜一时糊涂,可细细想来……一辈子读书,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平步青云,最终却被自己的贪欲所蒙蔽,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实在……可惜……可惜了……
    此时,却听朱棣道:“这是矫诏?可朕怎么记得,当初……朕确实说了这些话?”
    此言一出,又犹如一道惊雷猛然降下……满殿皆惊。
    所有人下意识地微微张大了眼睛,骇然地看着朱棣。
    朱棣则是从容不迫地接着道:“不过朕记得,当初朕病入膏肓,实在没有了气力,所以气息微弱,有人不曾听闻,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
    殿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金幼孜依旧拜地,默然无言。
    可朱棣口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已经大到了超过许多人的认知。
    已有一部分,开始醒悟。
    他们骤然明白……可能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一场阴谋。
    而这一场阴谋的目的……
    许多人只觉得如芒在背,身躯不禁在打抖。
    朱棣扫视了众人一眼,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笑吟吟地道:“诸卿,还有什么可说的?来……一并来说,养寇自重,要挟朝廷,还有什么其他的吗?朕今日有闲,咱们一件件地来理。”
    “……”
    见众臣不言,朱棣却依旧如闲庭漫步一般,慢悠悠地接着道:“还有一些事……只怕没有交代吧……怎么,都哑巴了?”
    就在此时,金幼孜突然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朱棣看向金幼孜,只吐出了一个字:“说!”
    金幼孜道:“臣之妻弟刘进,以臣之名,妄议国政,与许多人勾结,涉嫌将官位私相授受,甚至高价售出官职,其中牵涉到的金银……往来,数不胜数,所牵涉到的大臣……官眷,士绅……亦是不在少数。”
    “据臣初步的估算……这从上到下,牵涉此事者,在千家以上,至于所涉钱粮,就无以数计了!此等不正之风,动摇我大明国本,恳请陛下彻查。”
    “……”
    朱棣目光一转,却看向了张安世。
    张安世此时道:“陛下……臣清早就已开始布置,所有金公所言的涉案人员,现在……理应已经开始陆续捉拿。十二个时辰之内,臣敢保证,都可归案。”
    “好!”朱棣大喜,面带红晕,整个人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起来。
    第520章 一网打尽
    朱棣看着金幼孜。
    而金幼孜所言,其实早已震惊四座。
    连张安世都不禁惊诧万分。
    张安世猛地好像想到了什么。
    或者说,他一开始就疏忽到了一个关键的因素。
    那即是徐真人一案。
    徐真人这案子,本身就是朱棣所谋划,只不过碰巧,却被张安世破坏而已。
    若是张安世没有揭穿徐真人,那么朱棣的丹药案得以继续实施的话,就根本不必出现驾崩这个戏码了。
    可若是细细地去咀嚼徐真人一案,就会发现,朱棣几乎隐瞒了所有人,甚至连天天随伺在他身边的亦失哈,都没有知情。
    只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单凭陛下一人,怎么能将徐真人这一出戏唱下去呢?
    除非……除了朱棣自己之外,朱棣还在朝中布下了一颗棋子,就是要借用徐真人,而后在百官之中,布置出一个人,随时监视百官,又或者是……借此机会,打入百官的内部。
    而这……是亦失哈和张安世都不能做到的。
    因为百官对太监以及张安世这样的外戚,本身就有很强的排斥心理。
    这个被朱棣选中的人,一定要机警,而且还要稳重,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也需能够很好地融入百官之中。
    这个人……
    就是金幼孜!
    张安世一下子,好像一切都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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