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的眼泪已经顺着褶皱一路翻落了下来:“孩子……我与你父亲一同学艺十载,是他的大师兄啊!”

    玉珠小时虽然听闻过父亲用别人赞叹过自己的大师兄,说他的雕工精深更有一番韵味,可是那时太小,加上并没有记住这位师伯的名姓,也就没有留下什么太深的印象。

    可是如今听闻郑先生提及,顿时与尘封的记忆遥相呼应,想起了一二。

    她迟疑道:“敢问郑先生与家父在何处学艺?”

    郑先生抹了抹眼泪道:“乔云山的梦石先生就是我和你父亲的恩师。当年学艺之后,我回了老家娶妻,而你的父亲则留了下来娶了恩师的爱女为妻,此后机缘各不相同。自那一别,便不常见。只是偶尔书信互相告知对方的近况。如今我妻儿早亡,剩下孤身一人,而我的师弟竟是比我早走一步……我也是老了,只觉得你眼熟,早该看出你的样子可是像极了师妹啊!”

    听闻了老先生之言,玉珠更加确信这是她的师伯无疑,当下起身再次大礼叩拜。

    郑老先生与故人之后相逢,内心的唏嘘更是难以形容。只是在与玉珠细细叙述往事,尤其是她父亲的遗作时,老先生却纳闷说道:“只有半本遗作?不对啊,你父亲当年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明明说道,他已经将自己的心得尽数入书一本,已经搁笔完成,就是尚且有需要修改的细处,需得请高人润色指正,还问我能否帮他一阅。我当时甚是欣喜,只是最后等来的确是他骤然离世的噩耗……”

    玉珠轻声道:“父亲已经完成了?”

    那剩下的半卷又在何处呢?当初给了自己半卷的神医自然不会藏私。那么极有可能是亲近父亲之人得了那剩余的半卷。

    玉珠一时也想不出头绪。可是书本毕竟是死物,得了与父亲一脉相承的师伯的指点,玉珠只觉得一日的收获已经丰盈得叫人饱肚了。

    这么一番叙旧切磋,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

    当她告辞离开翁府时,广俊王依然没有走,便要与玉珠一同离开,顺便在护送佳人回府。

    玉珠对这位性情开朗外露的王爷并不讨厌,可是觉得若是因此叫尧暮野起了不悦之心,终究不是好事,便径自对广俊王道,她心内已有情郎,还请广俊王眷顾别处,不要在她这里白白浪费了时光。

    广俊王被她率直的言语说得神色黯然,低声道:“六小姐才情惊人,让人惊艳,如此佳人岂会无情,有了意中人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若是尧二那厮的话,还请小姐记得,在下愿意静默等候,若是有一遭小姐发现自己错爱了人,总不会叫六小姐被薄情郎辜负无依,他日尧二若负你,自有我陪伴小姐左右!”

    这一番情深,真是铿锵有力,叫人无言,这便是自动领了牌号,眼巴巴等着尧暮野出局的时日。

    玉珠未及说话,巷子的另一侧便有清冷的声音响起:“王爷真是我的知音,竟是如此的了解我?既然如此,我又怎好劳烦王爷代为料理我招惹的烂摊子?此番情债,还请王爷莫替敬棠烦忧,我自会料理干净!”

    广俊王循声回望,发现尧二那厮不知何时正站在巷口处。长袖飘摇,玉冠楚楚,面带着适宜的微笑,只是那笑意似乎未及眼中。

    广俊王难得背后说人闲话,却被抓包了现行,一时间也是心内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友,一时间脸色微微发胀,想来此时必定是觉得身体“亏损”得不行。

    玉珠心内暗叹了一口气,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跟随郑先生再多钻研一会技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带着饿肚子检查了各个美食饭店的闭店情况,欣慰的发现它们都很准时……全他娘的关门了……说好的圣诞狂欢一夜呢……

    ☆、第61章 12.16

    若是换了旁的贵人,这等背后挖人墙角,挥袖召唤绿云的无耻勾当,定会是一场狂风暴雨,血肉迸溅的雪耻决斗。

    可是广俊王这人,虽然在公职之上无甚担当,但做人向来讲求一个率直,见尧暮野突然出现,虽然初时尴尬了一些,可是后来一想,竟觉得这样开诚布公,彼此心内有数也是极好的,也算是有了妥帖的公正,让佳人放心。

    于是,便走过去认真说道:“尧二,你来的正好,且给我打个证明,我此前之言皆是真心实意。若是有日你和玉珠的情缘已尽,还请务必将玉珠托付给我,我必然一片真心待她,不叫她受了委屈,他日若有半点推脱之词,你当面斥我言而无信!”

    尧暮野知道广俊王平素有些荒诞,行事异于常人所思,颇有些不羁难以预料之感。但绝没想到他居然会荒诞到自己的面前,当下眯了眯眼,伸手拍在广俊王的肩上,贴着他的耳,沉声道:“六小姐不愿做妾,若王爷真有爱美之心,回去且散了自己的妻妾,再来等我与六姑娘情尽可好?”

    听了这话,杨素就是一愣,直直地回头望向了玉珠。

    此时玉珠正立在翁老的竹林前,碧影萧疏,映衬着她的腰肢挺拔若竹,纤弱里却带着几许若不出的坚毅……广俊王一时又看得发痴,只觉得画中的花之仙子,其实附着的是青竹的魂魄才是!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委屈她将来做了妾室,苟安于后宅中?

    不必求证,广俊王也觉得尧暮野此言有理。可是他的妻妾无罪,怎么可以说遣散便遣散?一时间杨素竟是觉得遇到了生平的难事,一时怅然若失,只觉得造化弄人,内力的愁苦竟是凝写成一本厚厚的无言折子戏,真是道不尽天意弄人,“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悲凉……

    最后竟是不发一语,只急急甩着长袖,一路沉闷地默默离开。

    将广俊王打击得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怅然离开之后,尧暮野觉得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方才,他听闻到那女子亲口对广俊王说道她已经有了意中之人,如同三九天喝了一碗陈酿一般,心内热烘烘地,全身都说不出的舒坦。

    他来到了玉珠面前,轻拉起她的手,笑着道:“可是有些疲累了,怎么看起来这般没有精神?”

    玉珠本以为尧暮野看见自己与广俊王如此夹杂不清,又要勃然大怒,却没想到这男人今日转了性,眼看着广俊王口出痴人之言,却毫不动容,如此的和颜悦色,着实让她有些诧异。

    可是微微惊异之余,更多的是少了本以为躲不掉的麻烦而松了一口气。

    当下也微笑着看着尧暮野,只是她这礼节性的笑意在太尉此时眼中便演绎出了别样一番甘甜滋味。

    尧暮野一时兴起,也没上车,说道:“今日公干少了些,难得清闲,陪你游一游京中的美景可好?”

    只要不拉着她去客栈,玉珠觉得看看美景甚好,长街熙攘,人潮热闹,少了夹杂不清的暧昧,很是叫人安心。于是便点头应下。

    太尉想了想,也不叫侍女护卫相随,只拉着她的手沿着翁府的巷子一路穿过曲折街道,走到了城中幽静的河道旁。

    此时,日头西斜,便似一个红色的大圆盘挂在天边。暗金色的阳光洒到平静的湖面上,几只乌蓬小船在余晖中停船靠岸,偶尔吹起一阵风,湖面碎裂成一片片,小船微微地荡漾几下,

    此处幽静而景色宜人,乃是京中幽约佳地,每当日暮时分,总会有三两男女在此处相约。岸边垂柳依依,沿着河道曲折,和不远处的城墙围成了一片隐秘之地,甚是方便风流。

    尧太尉的情.事总是在初时看得顺眼时,便一路直接跳跃到了最后一处,倒是没有与女子在这余晖之时,在河道旁牵着柔荑漫步的兴趣。

    如今倒是又多了些许新鲜的经验,一下子便体会到了其间的曼妙。

    虽然入夜后,来到此处的才子佳人渐渐两两成群。可是凭借着柳林桥墩的掩护,倒是彼此互不干扰,各自寻得一方天地互述衷肠。

    不过玉珠对于这等暮天席地的情怀却没有半分欣赏。上次在客栈干扰了师太们的清修一直叫她心有余悸。此番被他拖到这等京中风流子弟幽约的场所更是浑身都不自在。

    她并非不通事的姑娘了,那一处树干摇晃得厉害是为何,这一出桥墩下不时传出几声喘息和女子的低吟声又是哪般事故,稍稍一想皆是猜出了七七八八,这真是让玉珠浑身都不自在,便拉着太尉的衣襟小声道:“这是何处……难道是京城的烟花柳巷吗?”

    尧暮野本是也是自觉自己不太适宜出现在这等少年郎出没的风流之地。

    他这等尊贵有成的子弟,出现在这,若是被人认出,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可是此时,却被玉珠紧张认真地表情逗得噗嗤一笑,他只拉着她坐在河道下的台阶上,此处也甚妙,借着河堤的掩护,谁也看不到他们,便低低地说道:“珠儿倒是胆大,居然说出这等话来,这不过是京中贵族子弟幽约佳人之处。京城不似你们西北小镇那般地淳朴,虽然婚约由父母所定,不过在婚前还是有些许的自由,只要不闹的出格,家长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河道的两旁,皆是世家贵族的府宅,能来此处幽约的也都是这些府宅里的子女,日落则来,过一两个时辰便自然散去,既不惊动大人,又解了自己一番相思之苦。珠珠应该唤此处为‘解忧河’才对。”

    玉珠听了,一本正经地说:“京中贵地繁华,多是些新鲜的事务,奴家来自穷乡,自然不能理解,只是知道若是此等事发生在玉石镇,这河面只怕会飘满猪笼,浮尸片片,而玉珠只怕也要被浮在其中一只笼子里了。”

    太尉听得此言,又是被她逗得低笑,搂着她道:“有我在,谁敢捉我的珠珠?”

    正当他准备低头含住玉珠的樱唇时,却有不识相的前来打扰。

    就在这时,她们头上的河堤处传来一阵轻巧地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一位少女略显紧张地轻声道:“七郎,你将我拽到这里作甚?若是被人发现,那我……”

    接着,便听到年轻的男声安慰道:“莫怕,此时正是府里用饭的时候,你我皆是借口胃肠不畅离了饭桌,仆人婆子随后也要吃饭的。等他们吃过饭后,我们也已经回去了。况且来这里的人皆是心照不宣,谁也不好轻易乱言。你又带着面纱,不用怕被人认出来。”

    听了男人的安慰,少女似乎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低低地问道:“若是你我能时时如此相处,该有多好?可惜,母亲专断,哥哥又不通情理,非要将我许配给你的兄长,明年春天我就要成为你的……嫂嫂。到那时,再看着你与别的女子成亲,我的心都要碎了。七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那个唤作七郎的男子,倒是很有主意,似乎痛下了一番决心后,道:“我怎会让你如此这样凄苦,那岂不是让你坠入烈火之中,日日煎熬?我已偷偷筹够了银子,备下了马车,又拜托相熟的朋友,准备了易名的牒牌,然后你我二人携手出了京城,就如同你哥哥当年那样,隐姓埋名远走天涯。那时天高地远,我们尽可一路游山玩水,随心所去,谅你我的哥哥们也寻不到我们。”

    这一对小儿女盘算得倒甚是周详,可是河堤下的太尉大人早已听得浑身僵硬,整个人犹如即将崩裂开的岩石。

    虽然玉珠有些紧张地握着他的手,可他还是一甩手,腾地站起身来,连台阶也顾不得上,双脚猛地踏击地面,呼地一下子蹦到了河堤上,犹如凭空钻出来的恶灵一般,浑身煞气阴沉,出现在那一对小儿女的面前。阴冷地道:“白七公子,你这般计划周详,心思周密,却没在朝中谋求一官半职,当真是屈才了。”

    那方才还牵着手,柔情蜜意地少男少女,仿佛被巨蟒盯住地青蛙一般,呆愣愣地不动了。少女更是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惊声道:“哥……哥哥……”

    原来,太尉撞见的这一对幽约的男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和白少的弟弟——白家排行在七的公子白水清。

    玉珠慢慢地从台阶上探了头,细细地打量着岸上的情形,心内感叹道:这京城中的“解忧河”,遇到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不开明大家长,怕是只能变成“猪笼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喵~~~~~~~~~~~~~~~~~~~~~~~捉奸啦

    ☆、第62章 12.16

    太尉虽然脸色铁青几欲杀了这胆敢勾引他妹妹私逃的小子,但是事关尧姝亭的名节,到底是没有声张,只拎拽着这二人一路离开河岸,玉珠亦步亦趋跟随在后,看着尧姝亭回头可怜兮兮回望着自己的神情也是爱莫能助。

    出了巷子后,尧暮野将这两个倒霉的小儿女押进了马车里,也不叫玉珠回去,便一并去了京郊的别院。

    若是平日,尧暮野是向来不愿意管这些后宅琐碎的,若是出了事,直接交由母亲处置便是。可前几日母亲刚刚流露出希望尧姝亭入宫的意思,此番出事,便正给了她与白家解除婚约的借口,到时候这被无知小子蒙骗了的傻丫头便只能听了母亲的摆布,乖乖进宫了。是以尧暮野虽然震怒却并没有完全失了理智,只先把他们押在别院审了再说。

    至于不叫玉珠回去,实在是因为母亲太过敏锐,若是姝亭一直不回,又要把玉珠叫了去旁敲侧击,为了免得玉珠说漏了马脚,于是干脆一并都带到了别院里。

    等到了别院的厅堂,太尉命人掌灯,哄撵了不相干的仆役,只剩下一对可怜兮兮的小儿女和玉珠后,便坐在主位上阴沉沉地问:“说!你们如此多久了?”

    尧姝亭内心对哥哥向来是敬畏得很,此时自己理亏,羞愤得都要悬梁自尽了,被尧暮野这般一问,登时无地自容,被尧暮野的凤眼狠瞪,又不好投身在白水清的怀中,左右权衡,便跑到了玉珠的身边,只揽着她的腰,将脸儿贴在她的怀里呜呜哭泣。

    玉珠无奈,只能轻轻拍着尧小姐的后背以示安慰。

    白水清不忍心看到姝亭如此,当下挺身道:“是我邀约她出来,要责怪便怪我,莫要为难姝亭!”

    尧暮野狠狠地瞪着他道:“自然是要怪你!明知她与你大哥有婚约,居然还如此下作,竞要诓骗着她跟你私奔!她是年幼无知,而你是寡义廉耻!”

    少年从没有被人这么当面毫不客气的痛骂申斥,一时一双虎眼瞪得溜圆,两拳紧握着,可是看了看旁边的姝亭到底是咬牙忍耐住了。

    尧太尉却不客气地再问:“问你话呢,与她暗自往来多久了?”

    白水清咬着牙,不情愿道:“我与姝亭是青梅竹马,每次都是两家出游,都是我俩一起玩耍,自然是闹不清多久。”

    尧暮野都要被这“青梅竹马”气乐了,世家交好,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在一处玩耍时极为平常的事情,若这么论起,妹妹的青梅绕竹马数目便要庞大的很了!

    他也懒得跟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儿多言语,只径直问道:“你们如此私下幽约了几次,都做了甚么!”

    玉珠怀里偎依的少女听了哥哥问起这样的话,一时哭声更大,恨不得钻入地缝之中。

    玉珠觉得自己怀里快要湿透了,再则这一向目中无人的太尉又在盛怒里,不甚讲究拷问的文雅,照此下去,就连她在一旁都替怀里的这位小姐尴尬煎熬,有跟她一并投井的冲动。于是干脆拉起姝亭起身道:“太尉与白七少慢聊,我陪着姝亭小姐去洗洗脸。”

    说完便干脆拉起了姝亭去自己先前寄住的房间。

    尧暮野倒是没有说话么,任凭着玉珠带着妹妹出了正厅。

    尧姝亭生平头一次面对这等毫无预料的变故,一时间只觉得天塌地陷,等随了玉珠入了房间后,又是恍惚得想要回去。

    玉珠拉着她道:“尧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我得回去,不然哥哥盛怒,打了水清该怎么办?”

    玉珠叹了口气,因为没有叫侍女进屋,干脆自己动手舀了水,打湿了巾帕替尧姝亭擦拭泪汪汪的小脸道:“别怕,你哥哥不会打白七少的。”

    姝亭的哽咽声渐小,小声道:“六小姐缘何这般肯定?”

    玉珠微笑道:“因为你的哥哥还是痛惜你的,若是将白七少打了,他身上带伤,被白家人发现,你俩的事情就包裹不住了,到时候自然是你的名节受损,清誉不保。你哥哥不会如此不提你考量的。”

    尧姝亭默默地想了想,一时又抽泣道:“那……哥哥会不会成全了我与水清?”

    这话玉珠哪里知道,于是她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只慢条斯理地谈论起其他的事情。

    可是尧姝亭一时松缓了紧张的情绪,倒是想起了不相干的,便问玉珠:“六小姐,为何你与哥哥会在那里?”

    玉珠微微苦笑,想了想道:“碰巧遇到……”

    这话尧小姐也是不信,只想了想,立刻恍然,小声不忿道:“既然都是一样……哥哥为何那般凶神模样?”

    玉珠提她梳拢了下头发,温言道:“一会莫要这般跟你哥哥说话,不然太尉恼羞成怒,说不定便真要打人了……”

    再说太尉那边倒是一时问得清清楚楚。自己的这个妹妹虽然胆子不小,私下跟这七少暗通款曲,但是还没有做到没羞没臊的那一步,这次被自己撞见,也不过是二人第一次在解忧河畔幽约。一遭问得清楚,尧暮野便命白七少将这些事情逐一写得清楚明白,签字画押后,再叫尧姝亭过来。

    尧暮野此时倒是消解了些怒气,加上尧姝亭哭得两眼若红桃的模样也着实让人怜惜,所以便缓了语气问她,先前不愿与白少定亲,是否是因为这个黄毛小子的缘故。

    姝亭小声说道:“我只想嫁白水流一人,若是嫁给别人,情愿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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