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川把马克杯随手一放,脱掉羽绒服塞到池西西怀里,卷起袖子:“去屋里等着。”

    池西西没和傅川客气,把他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打开英语书背单词。

    傅川见状,嗤的一笑:“你还真会争分夺秒。写情书怎么不嫌浪费时间?你怎么看上季泊川的?那小子就一半吊子。”

    “是我朋友喜欢他。”

    这话虽有“我的朋友就是我”的嫌疑,傅川却没再问。

    “你这儿有油吗?”

    池西西记得梁星曾带了一小瓶花生油过来,便说:“有吧,你找找。”

    瞥见傅川回头翻找,池西西猛然想起了什么,扔下书三步两步冲到阳台。

    阳台一半用作厨房,另一半……晾衣服。

    赶在弯腰找花生油的傅川直起身前,池西西伸手够挂在绳子上的内衣裤。

    哪知下落时胸衣的钩子不偏不倚地勾住了傅川运动衣的帽子。

    池西西猛地一拽,把胸衣和底裤藏到身后,本想迅速把它们转移出去,才迈出一步,就和傅川撞到了一起。

    她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嫩粉圆白点,鹅黄蝴蝶结,十足的小孩子品位——傅川本想笑她大惊小怪,本想说这有什么值得藏的,然而望着池西西一脸窘迫地垂着粉白的脖子咬嘴唇,不知怎么的,他一时语塞,耳根也有点热。

    “让你在屋里呆着,阳台地方小,你往这儿挤什么?”到底是傅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五六秒的工夫,时间却像冻住了一样。

    他一闪出空,池西西就如鱼一般滑了出去。

    用余光瞟到她一股脑地把内衣裤塞进被子里,懊恼不已地捶自己的头扯自己的头发,傅川轻笑出声。

    她的床单是薄荷色的,上头有白色的羽毛,傅川只瞟了一眼,便觉得那羽毛扫到了他的心尖上,一直痒到骨头里。

    傅川把泡面和青椒炒火腿肠端出来的时候,池西西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

    池西西没想到傅川这种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居然比梁星还会煮泡面,她这里的食材如此有限,他用青椒炒的火腿肠也格外好吃。

    可是刚刚丢过脸,她只盼着傅川早点离开,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傅川抬头问。

    “很好吃,不过我晚饭吃了很多。”

    傅川不再讲话,慢条斯理地吃面。池西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单词却无论如何都背不下去了。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池西西从暖气片上拿下了一只橙子,放在手里揉了一小会儿,低头边剥边祈祷傅川赶紧吃完赶紧走。

    终于捱到傅川吃完,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从烟盒里取了根烟,并不抽,只放在手里把玩:“你怎么在暖气片上放了一溜儿水果?”

    “直接吃凉。”

    “你可真娇弱。”

    池西西只当没听到,剥完整只橙子,递给傅川:“傅川哥,吃橙子吗?”

    “哥什么哥,叫傅川。”

    傅川伸手接橙子,触到池西西的指尖,停留了半秒才蜷起手。

    细致,柔白。

    橙子是温热的,傅川没吃,装进了运动裤口袋里。

    “今天耽误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池西西直接省略了称呼。

    池西西不明白傅川为什么还不走,只好婉转送客。

    “你在我奶奶家一口气吃三碗面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傅川把烟放到嘴里,起身收拾碗筷。

    看到池西西凑过来,他说:“背你的单词去。”

    宿舍的水龙头只出凉水,那么怕冷,怎么能用冰凉的水洗碗呢。

    三下五下洗好,傅川把涮过的碗碟随手一放,甩了甩手上的水,拎起羽绒服:“我走了。”

    池西西自然要送他。

    傅川站在门前:“行了行了,别送了。你就是没见过世面,比那混小子好的多了去了,马上就高考了,别干没用的事儿,好好学习专心备考知道吗?”

    话一出口,傅川的脑中就飘过了一句周杰伦的歌词——用功读书怎么会从我嘴巴里说出。

    池西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解释。

    有句话叫越抹越黑,误会就误会呗,管他怎么想。

    傅川一走,池西西就去了阳台。

    傅川或许会做饭,但一定没洗过碗。她重新洗了一遍碗筷,把各种物品放回原位,用抹布擦干净他弄湿的地板和台面……一切整理妥当后,才回到书桌前。

    这一晚耽误了太多时间,池西西从不肯把功课推到明天,于是加班到凌晨三点。

    池西西睡下的时候,傅川刚好从梦中惊醒。

    感受到腿根的湿黏,他有些诧异。

    青春期之后,他再没做过这种梦。想到梦里的那个人,他从搭在沙发上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没吃的橙子。

    一口咬下去,甜的粘牙。

    傅川摸出手机,给远在伦敦的弟弟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十几下才通。

    “你干吗呢?”

    “加班。”

    “你那边几点?”

    “七点多。”

    “天天加班有意思没?”

    “比你大半夜不睡觉有意思。”

    “……你下下个月回来?”

    “嗯。”傅岳合上手中的文件,“你有事?”

    “你觉得男女朋友差九岁多吗?”

    “那得看是哪九岁。”傅岳知道哥哥不会大半夜无缘无故和自己探讨□□话题,直截了当地说,“二十岁和二十九岁不奇怪,二十五岁和十六岁奇怪。”

    “怎么奇怪了,不是十六,十七岁生日刚过。”

    “确切的说,诱引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不叫奇怪,叫不道德和心理变态。”

    “……”

    为了防止哥哥失足,傅岳进一步说:“在我的印象里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你维持半个月以上的热情,上次那个要死要活的比你还大两岁吧?你只适合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千万别贪一时新鲜祸害未成年小姑娘。真惹出事儿来,奶奶……”

    “艹,咱俩到底谁是哥?”傅川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受不了傅岳唠叨,傅川却不得不承认,弟弟的话从来都对。

    他点了根烟,打开壁灯看运动衣的帽子上被她的胸衣钩出的那根线。

    这种纯度的,还是留着在梦里祸害吧。

    万一惹了,等他这阵新鲜劲儿过去,她指不定受不受得了。

    ……

    之后的两个月,傅川和池西西都没再联系。

    四月底,傅岳回来了。奶奶和迟茹一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

    不知怎么就谈起了高考,想到池西西,奶奶便让傅川接她到家里吃饭。

    时隔两个月,再大的冲动也偃旗息鼓了,可听到池西西推辞,傅川却不乐意了。

    梁星的堂姐梁沅今年研究生毕业,想考到母校当英语老师,重点中学竞争激烈,因此梁沅交了毕论后,便回母校实习。

    池西西答应了去傅家吃饭,就没上晚自习,和梁星梁沅一起走出了学校。

    远远地看到池西西,傅川还没开口叫她,梁沅便率先跑到了他眼前:“傅川?”

    傅川从池西西身上收回眼,看向梁沅。依稀有些眼熟。

    “你还记得我吗?”傅川陌生的目光令梁沅眼中的热情散了一半。

    “嗯。”

    “我最近回母校实习……你怎么来了?”

    “接小孩。”

    傅川向池西西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面无表情地冲梁沅点了点头,拉着池西西转身就走。

    梁沅有点失望,却并不生气,中学的时候傅川就不爱搭理女孩子。

    ……

    傅家离学校并不远,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成绩和天气。傅川本想直接把车开进院子,看到路边立了个人,他怔了一下,提前停住了车子。

    “你等我一下。”说完这句,他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傅川走到立在路边的女孩面前,冲她打了个招呼,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同样是不期而遇,相对于梁沅,这一次,傅川的笑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那女孩也笑,眼里藏着一抹羞涩的期待,直到她看见自己下了车的池西西。

    瞥见罗馥突然僵硬了的表情,傅川正疑惑,就听到池西西幽幽地叫了句:“罗姐姐,好久不见啊。”

    听到这声“罗姐姐”,罗馥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认识?”

    池西西只盯着罗馥笑,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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