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而言,契丹族众所经过的通天河中上游,乃是芒康岗所控制的北部边缘地带,又是环境极其恶劣高寒荒原,契丹族众没有继续往南深入其核心地域康延川一带,芒康岗诸吐蕃部反应则相对要平静得多。
    而从神玉山往南,则主要途经绷波岗地区。
    色莫岗、芒康岗以及绷波岗分别辖领八千到一万三四千户蕃民,每一家所辖蕃民,都与契丹残部相当。
    契丹残部的优势乃是这些年被恶劣的政治生存环境所迫,几乎所有的男丁都能驱使上马作战,极限时可以动员三万骑兵,无论放在任何一方,都可以说是极其强大的战力。
    相比较而言,布曲寺在色莫岗统治的蕃民规模虽说要比契丹残部更为庞大,却极难进行军事动员,之前集结七千蕃骑就已经费了老大劲,还被打得大败。
    不过除了朵甘六岗有联手的可能外,令众人更为担忧、畏惧的,还是色莫岗及芒康岗北部地区严酷而恶劣的高寒气候,对任何初登高原的外部兵马是极其严峻的考验——
    在这方面张雄山、萧泫、邬散荣他们都是有深刻感受的。
    进入这一地区,大部分身手矫健者稍稍剧烈动作,就喘息不止,体力下降得厉害,战斗力自然下降得厉害;大量的将卒、牲口更是直接病倒。
    苏蕈、徐惮他们之所以能突袭大胜,除了神玉山附近的气候要比朵甘思北部地区温润得多,援师南下还没有太大的消耗,更为主要的还是布曲寺全无防备,但接下来想再与蕃骑作战,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前朝中前期,可以说是中原政权最为强盛的年代,中原骑兵相继征服突厥、回鹘、高丽等外族,将地域扩张到玉门关外数千里之遥,但始终奈何不了吐蕃王朝,甚至国都一度被吐蕃骑兵攻入。
    这里面并非吐蕃骑兵有多强大,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吐蕃高地恶劣的气候环境,使得吐蕃骑兵可以轻意从吐蕃高地杀出劫掠河西、陇右、南诏等地,打不过大不了就退回吐蕃高地,但外围的势力想杀入吐蕃高地腹地却极难。
    吐蕃骑兵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前朝时中原骑兵也曾试图杀入吐蕃高地,却遭受到惨败——这绝非是中原将领无能,亦或将卒兵甲或操练不足。
    “神玉山一战,苏蕈、徐惮率援师歼敌两千,俘蕃兵一千六百余众,可以说是一战就重创了布曲寺。”
    待张雄山介绍过朵甘六岗的基本情况之后,萧燕菡说道,
    “但考虑到朵甘六岗的复杂恶劣地理气候,我们还是想着尽最大可能游说布曲寺让开通道,也派人前往隅贡河畔的布曲寺,希望他们能派上师过来找我们谈判,目前还没有等到回应……”
    第五十六章 形势
    “神玉山麓之捷,毙敌两千、俘蕃兵一千六百余?哈哈,我们过来时,拔里一路上还支支吾吾不肯说详情……”
    石海、萧纯裕二人在隅曲河口遇到前出侦察的斥候兵马,仓皇往神玉山麓赶来会合,即便从斥候口里得知先遣族众与京襄援师月余重创蕃兵,却还不知道细情——他们这时才知道神玉山麓大捷具体的战果,很是震惊的问道,都怀疑是听错了。
    “拔里却非故意隐瞒,”萧燕菡说道,“我们孤军悬于吐蕃腹地,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我们既担心将卒士气不振,又怕大意轻敌——神玉山麓一战,我们就没有过多宣扬战果!而当时我们碾转近一年才抵达神玉山麓峡谷,早就人疲马困之极,能大溃蕃兵也全赖苏蕈、徐惮他们骁勇敢战,后续也是劳烦他们清理战场。拔里、漠海他们一路与敌周旋,赶到神玉山麓时已经病倒了,一个月前连刀都拿不起来,万幸最近恢复过来,才率队负责刺探侦察之事……”
    “原来是这样啊——”萧纯裕感慨又兴奋的问道,“这么说,仅布曲寺一家,已经难对我族人马南下造成什么威胁了?”
    吐蕃高地数千里之广,可能不比整个中原略小,但恶劣的环境与气侯,决定了人烟稀少——前期初年,吐蕃高原气候要温润一些,农业规模较大,人口也相对繁茂,也藉此迎来强盛的王朝时代,但之后两三百年气候越发恶劣,加上割据势力之间征战不休,人烟越发稀疏。
    布曲寺所统治的色莫岗地区,大体上乃是位于泸水与若水中上游之间的高原、山岭,地域极广,但该地域栖息的蕃民,可能只有两万多青壮男丁。
    布曲寺正常情况下,常编寺兵仅有千余人而已,这次也是深深感受到契丹族众南下所带来的威胁,经过数月的动员与准备,才凑出七八千蕃骑围追堵截。
    布曲寺在色莫岗地区的兵马动员极限,是不能与这些年一直都在颠沛流离的契丹残部相提并论的。
    七八千蕃骑或许已经是布曲寺在短期内的动员极限。
    一次惨败,损失一半兵力,对地广人稀的色莫岗蕃民来说,绝对是一次数百年后都无法忘却的重创——倘若色莫岗吐蕃诸部还能够延续数百年。
    石海也禁不住感慨道:“也难怪郡主刚才说是派人通知布曲寺安排上师到神玉山麓来谈判,而非派哪个人去找布曲寺谈判……”
    “即便没有此前大捷,王举将军、张参军与制司咨议史珣奉国诏出使大理、吐蕃,也断没有道理弱了国朝的威风!”萧燕菡说道。
    虽说矫诏之事有可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但除了对大理国,王举、史珣、史琥他们在深入朵甘思之后,一路也是坚持声称奉承国诏出使吐蕃联络诸部。
    “布曲寺及色莫岗地区的蕃兵是受到重创,短时间内难对我们再有什么威胁,但我们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的。”
    在介绍过朵甘思吐蕃诸部的基本情况后,张雄山又介绍他们此时在朵甘思所面临的紧迫形势,说道,
    “布曲寺及德格等色莫岗吐蕃贵族势力所建的寺院、坞寨,无不是占据山河之险。我们没有充足的后勤物资,没有攻城拔寨的战械,三四千人马又是孤军深入的情况下,很难说能轻松攻陷这些已经有防备的城寨、寺院。然而拿不下这些寺院,坞寨,我们在色莫岗所能直接控制的地域非常有限,无法往纵深延伸,而从神玉山往南,经绷波岗到大理国善巨郡,有近一个月的路程,都局限在一条道路上,而且大多数时候都在雄岭险壑之中曲折蜿蜒,沿途大小隘口数十处——”
    苏蕈将一幅绘制简略的堪舆图,铺在简陋的木案上,将神玉山与善巨郡之间的大略地形展示在石海与萧纯裕眼前。
    石海乃是契丹宿将,萧纯裕作为契丹后起之秀,也熟知军事,结合堪舆地形图与张雄山的介绍,很快就将神玉山麓所面临的局势搞清楚了。
    单就受重创的布曲寺及色莫岗一部势力,是难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但他们太深入朵甘思腹地了,又不能通过攻城拔寨控制有足够纵深的地域长期驻守,一旦色莫岗与其他五岗势力联手,将极易切断他们的后路。
    徐怀当年千里奔袭太原接十万军民南下,最难走的一段路其实仅有横跨吕梁山的三四百里行程,更关键的前程河中地区还是安全,并无敌军拦截。
    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形势,实际要更为岌岌可危——在军事上也是最最忌讳的孤军深入之形。
    了解到这点,萧纯裕心情又沉重起来,喃喃自语道:
    “布曲寺或无能力威胁我们,但看到我族近十万族众南下,芒康岗、绷波岗等吐蕃势力,很难说还会继续无动于衷……”
    环境太恶劣,也就意味着这片土地所能承载的人口受到严峻的限制,也意味着对生存空间的争夺更为残酷、激烈。
    “……吐蕃分裂日久,严峻恶劣的气候、环境令其内部沟通交流极为有限,对外部的了解就更少了——据我们这段时间的了解,以及对战俘的审讯,布曲寺上层绝大多数僧侣对中原的认知,甚至还停留在前朝时期,也无人知悉赤扈人已经占领陇右、河西以及西域绝大部分地区,”张雄山说道,“这是对我们最为有利的一面……”
    说白了他们的打算就是利用信息差,利用吐蕃诸部对外部形势的陌生无知,哄骗他们以为大越还是这片土地最强大的王朝,以为契丹残部仅仅是从朵甘思过境投附大越而去,而非是要在朵甘思南部或临近朵甘思的大理国善巨郡境内争得一片栖息地。
    当然,他们之前一直担心朵甘思吐蕃诸部,在经过这次扰动之后,会与赤扈人联络,又或许赤扈人觉察到契丹残部有南下的迹象,会派使者联络吐蕃诸部。
    那样的话,会令形势变得更加复杂。
    现在从石海、萧纯裕这里了解到萧林石此时很可能已经率族众南下,张雄山、王举反而能稍稍放心。
    毕竟契丹族众还有十万之众,同时还将携带数十万头牲口南下,虽然会极大拖慢南下的速度,但这么一股力量横亘在朵甘思与朵思麻之间,能暂时切断朵甘思吐蕃诸部与北面的联系。
    信息差才是他们武力震慑与哄骗能维持下去的关键。
    至于契丹族众南下后,要如何在朵甘思南部地区或大理国西境善巨郡扎下根来,又或者在色莫岗等吐蕃势力与赤扈人有过充分接触之后,最终选择归附赤扈,又要如何应对,那些都是等萧林石南下后与石海等人要去考虑的事情。
    张雄山、王举他们暂时还无需为此事头痛。
    这时候石海总算对诸多事情都搞清楚了,将身前木案移开,朝京襄方向恭恭敬敬的伏身行礼,嘴里呼道:
    “我族此次倘若有幸得存,全赖使君大义!”
    大越目光短视,两次北征伐燕,不仅使得自身伤亡惨重,将孱弱不堪的底细暴露在赤扈人的眼前,也直接断送掉契丹最后挣扎的机会,契丹残部包括石海在内有很多将领对此是耿耿于怀的,也一直反对与楚山合作、保持戒心。
    直到这一刻,石海才将内心深处的戒备放下。
    不管怎么说,就算京襄出兵有更深的意图,也与小郡王萧柏的身世有很大关系,但石海心里更清楚,京襄将四千援师送到万里之外来接应他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要承担多大的凶险,而血淋淋的残酷事实也是证明了,倘若没有京襄援师及时赶来接应,他们或许会有人存活下来,但契丹这个民族或许从此之后将不复存在了。
    王举、张雄山、史珣等人代表京襄给石海还礼。
    现在了解到萧林石极可能已经率族众南下,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对原定的行动方案进行调整,由史琥、孙延观、萧泫、徐惮等将各率数百精锐,从神玉山麓北上,沿途加强对芒康岗北部及色莫岗等地的吐蕃部落的威慑,寻机多歼灭几股还敢觊觎通天河沿岸的蕃骑,为契丹族众南下进一步扫清通道。
    第五十七章 投桃报李
    就算萧林石极可能赶在赤扈河西兵马都总管府从熙州发动攻势之前率族众南下,就算四分五裂的朵甘思、朵思麻吐蕃诸部不敢招惹契丹残部,十万族众里六七成乃是老弱妇孺,又要携带数十万头赖以生存的牲口同行,注定是极其难言漫长、艰难的行程。
    何况赤扈骑兵南下衔尾追击的可能性不小,这些都会进一步拖慢行程。
    十万族众能在一年之内完成到神玉山麓的转移,都要算极其顺利的了,倘若行程拖慢到两三年,甚至在途中遭遇到难以想象的惨烈打击,都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先遣人马都要在神玉山麓做好长期滞留、进行接应的准备。
    幸运的是,神玉山麓的空气没有泸水中上游那么稀薄,入冬之后的气候也要比想象中温润得多,契丹四千多先遣族众除了少数病逝外,其他人在休整一个多月后,身子也都逐渐恢复过来,不再像刚抵达时那么虚弱不堪。
    萧燕菡这时候也使族众驱使战俘,依托峡口外的坡岗,修筑营寨,搜集物资。
    第一批兵马从洮源南下,有六十名京襄(楚山)匠师随行,即便作为重点保护对象,但还有近二十人永远倒在南下的路途之中;不过,剩下这么多的匠师,除了指点营寨、屋舍修筑外,也着手伐木烧炭,利用现成的铁料或残刀断戟,锻造箭簇、刀盾,修缮铠甲,也勉强够用了。
    兵甲箭枝的消耗非常大,不能及时补充,将严重削弱战斗力;还有就是通过一切手段收购各种草药——至于粮食,之前就缴获得大量的牲口,不虞有缺。
    徐心庵之父、铸锋堂执事徐灌山在经过囊谦部族领地时不幸病倒,又在宿营地被蕃骑突袭时射伤,不幸在抵达神玉山麓之前病逝途中——徐灌山也是京襄这两年大搞建设、避战期为数不多逝世的高级别将吏之一。
    除了在神玉山麓修造营寨外,史琥、孙延观、萧泫、徐惮等将还各率数百精锐,游弋于神山玉山以北,驱逐泸水两岸地区的蕃兵;同时遣信使联络色莫岗、绷波岗、芒康岗等地的蕃部势力,诏告契丹残部过境乃是南附大越,勒令吐蕃诸部不仅不得横加阻挠,还要勒令诸部遣使到神玉山麓商谈内附朝贡等事。
    一个月过后,萧燕菡、王举、石海等人在神玉山麓终于得到契丹残部进一步的消息。
    两个月前,也就是九月上旬,在石海、萧纯裕派人返回假称已经联络上先遣兵马之后,依旧有一部分部族首领不惜分裂,坚决反对南下。
    这部分部族首领,主要以朔州以西的西山胡为主,他们早年就游离于契丹与党项之间左右逢源,二十多年前还因反叛,受到萧林石的残酷镇压;两次北征伐燕期间,徐怀出兵击溃西山胡,除了乌敕氏等少数族众,为楚山吸纳,最终南迁楚山外,其他的西山胡都为萧林石整合进契丹残部。
    西山胡以及一部分其他附庸部落,对契丹以及萧林石个人的认同度并不高,何况这些年来辗转南北,并没有得到一处栖息之地,他们就觉得投降赤扈人,不会比南下更惨。
    萧林石果断出手清洗了反对者,便赶在洮水冰封之前悍然率族众南下。
    前朝吐蕃兴起,与中原或和或战,交往密切。
    两三百年间两地无论是出兵、商贸,亦或是和亲,形成以关中长安为起点,经天水西出陇右、河西,然而从河湟鄯州(或称西宁州,今西宁)等地南下,可以抵达通天河畔(泸水中游)的囊谦(今玉树),乃赫赫有名的唐蕃故道的北段部分。
    在抵达囊谦之后,一条道是继续往西南方向而行,可以前往吐蕃故道逻些城,但那是卫藏地区的腹地,距离大理国更为遥远,与契丹族众南迁的目的背道而驰。
    另一条道则是渡过通天河南下,前往康延川(今昌都),到达康延川之后,可以循着茶马道南线东进,前往大理国。
    这也是为何王举、史琥会率援师主力走茶马道南线进行接应的关键原因。
    只不过是萧燕菡、张雄山率先遣兵马抵达通天河畔时,除了正值河水浩荡之时,芒康岗吐蕃诸部已经集结近两千骑兵在南岸以逸待劳守,被迫沿着通天河左岸艰难而行,才最终先与苏蕈、徐惮他们相遇。
    萧林石率契丹残部主力南下,也是较为顺利抵达囊谦以东的通天河左(北)岸地区,在那里遇到萧燕菡他们从神玉山麓派出的信使,于是也决定舍弃康延川方向,沿通天河左岸南下。
    十月之后,约有两千赤扈骑兵追入荒原,但对恶劣的高寒气候同样不适应,并没有直接扑上来,而是像狼群一样,远远缀在其后,等候更好的出击时机。
    赤扈人并没有派遣更大规模的骑兵部队杀入荒原,也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赤扈人征服党项的时间尚短,中间还经历了汗位传承风波。
    河西兵马都总管府成立的时间更短,前期还主要试图进攻武州等地,杀入川蜀,同时还要分派大规模的兵马接管关中防务。
    赤扈人应该都还没有来及得认真去思考如何征服四分五裂的吐蕃势力。
    这时候萧林石率十万契丹族众悍然南下人迹罕至的荒原,应该是完全出乎赤扈人意料的。
    没有进行充足的准备,道路也没有进行初步的摸索,缺乏向导,在与吐蕃诸部是敌是友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赤扈人倘若仓促间调派上万精锐骑兵追进荒原,才是愚蠢。
    当然,徐怀从京襄不辞万里派遣援师,绕到朵甘思予以接应,并成功在神玉山麓获得一块临时的落脚之地,对契丹族众完全是意外之喜;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所能预想的最好结果——赤扈人不可能预料到这点,或许更期待契丹残部受阻于吐蕃诸部的围追堵截,而自取灭亡,更不可能仓促派遣追兵了。
    虽说契丹族众大规模南迁,已经引起吐蕃诸部的高度关注,芒康岗、绷波崩等地,甚至遥远的卫藏地区都开始集结兵马,但吐蕃诸部四分五裂逾两百年,这之间的裂痕,不是出现一股看似外来势力闯入,就能立时弥补。
    要不然萧燕菡他们根本就没有可能走到神玉山下,可能在囊谦就遭遇多股蕃骑联手围歼了。
    恰恰是吐蕃诸部戒备极深,萧燕菡率先遣兵马沿泸水左岸南下,位于布曲寺色莫岗地域之内,其他吐蕃势力都选择隔岸观火,而布曲寺初期所能动员的蕃骑又极为有限,只能以扰袭为主。
    布曲寺一直到近半年时间之后,才集结足够的蕃兵,将萧燕菡他们围困于神玉山麓峡谷之中。
    现在色莫岗蕃部遭受重创,又有近十倍规模的契丹族众悍然南下,所经路线还是布曲寺统治的色莫岗地域之内,其他蕃部势力什么情况都还没有摸清楚呢,怎么可能会果断联兵对抗?
    当然,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吐蕃诸部会联手,也不需要担心会有大股赤扈骑兵追入荒原,但入冬之后越发残酷的高寒气候,成为契丹族众南下最大的障碍。
    大批族人及牲口在途中病倒,一队队人马沿着泸水左岸崎岖不平的小径南下,速度极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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