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惠然揪住胸口的衣领,眼里挤满了怨恨。

    她不知道几天前的女人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今天的记者怎么会在四年后重新找上来,但她知道,这一切都和陆衍之脱不了关系!

    虽然两个耳光是她一时冲动下打出去的,但她绝不后悔。

    “舒畅了吗?”他说话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好像被打的人不是他。

    高傲如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挨这两巴掌?

    对他,她无时无刻都用最大可能性去猜忌他,怀疑他。

    陆衍之看得出她眼里的怨怼,她被迫竖起全部尖刺,因为他是那个随时给她带来危险的人。

    他们之间不该产生爱恋,他们应该怀着各自的仇恨厮杀到底。四年前,他亲自把她十多年的眷恋都抹杀殆尽,四年后,他却——

    陆衍之重新拉起她的手,她第一反应就是激烈地甩开——

    “听话。”他总是对她这么说,以前她会生一会儿气,最后还是妥协了。

    现在她不想妥协!

    凭什么妥协的人都是她!

    在一楼的电梯间前,冯惠然像个疯婆子拉扯着身体,她要甩开他的束缚,手臂都快被自己甩到脱臼了,可他硬是不放。

    她就是他手指上的橡皮筋,拉到极限,要么断掉,要么弹回去,结局都是两败俱伤。

    陆衍之咀嚼着无边的苦涩,仿佛在大漠中找不到绿洲,风沙在狂舞,灰蒙的天空透露出绝望。

    “累了吗?”

    她无力地垂下头,很久没剪过的头发已经及肩,掩住了苍白的面容,手指被他抓得发白,手臂还在隐隐发抖。

    不管她会不会反抗,他还是伸手环住了她的后颈,轻轻将她抱进怀里。

    “唔……”他另一只手臂上的一块肉被她捏得死紧,她简直要把那块肉捏下来。

    “随便捏。”他咬咬牙,在她耳边轻笑,像荒芜的大漠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羌笛声,“你就永远恨死我算了。”

    只要别离开他。

    她做得到的,永远恨死他,她做得到的。她自嘲。

    明明她就在他怀里,他们却仍然隔着千山万水。

    回到公寓,陆衍之就收到了消息,不出所料,那些记者就是王恬然花钱找来的。

    他点起一根烟,任由灰白的烟雾冉冉升起,却不打算吸进去。

    “之前收集的料可以放出去了,”他弹了弹烟头上燃尽的烟灰,淡漠地对电话那一边说着,“我就看看王家还有什么办法保住他们的掌上明珠。”

    灰白的烟雾缭绕在他的指尖和脸上,对于王恬然,他没有什么看法,可是她敢对冯惠然下手,就别怪他狠毒了。

    他将燃剩一半的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收回手机走出书房。

    随即,他注意到她的房间半开的门下透出的灯光。

    他想都不想就走到她的房间前,看她那张简陋的小床上散着不少东西,行李箱也被翻开,一堆旧得已经褪色的衣服都被翻得乱糟糟的。

    冯惠然很快就察觉到门外的身影,迅速站了起来,充满防备地盯着他。

    他环视了一遍,大概了解情况后并不说破,反问:“今晚想吃什么?”

    她的手放在背后不安地绞成一团,重逢后,他们从没一起吃过饭,因为没必要。连以前,她想找他吃饭都比登珠穆朗玛峰还难。

    记忆是藤蔓,越是在乎越是绞得紧窒。

    她下意识就是摇头,又指了指床上的一袋面包。

    “怕我下毒?”他冷笑,像拿着手术刀在自己手上轻轻划过,鲜红的血丝瞬间溢出,触目惊心。

    她咬住下唇,牙齿嵌进唇肉是密密麻麻的痛,这一刻,她只想冲过去把门关上。

    他似乎读出了她的想法,嘴角漫出凉凉的讽意,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身后一段长长的叹息。

    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

    她躲在被窝里,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上时间数字的变化,耳朵听着房外的一举一动,一刻都不敢放松。

    终于,她小心掀开被子,绷紧的双腿一点点离开床铺,脚尖碰到冰凉的地板的时候,她咬紧牙关,就怕会弄出动静。

    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她连手机电筒都不敢打开,只能靠在墙上摸黑来到某一扇门前,当手要拧动门锁的时候,身后忽然打开了一大片光亮!

    “你要找你的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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