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响帮连煋把装满干菜的蛇皮袋抛上岸, “赶时间,就开得快了些。”
    琳达面无表情道:“你平时开得慢也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冲浪。”
    她伸手把连煋和竹响都拉上岸, 再用缆绳把快艇固定在带缆桩上, 这快艇是竹响临时租的, 还得还给艇主。
    三人顺着步道, 来到姜杳的打捞船停靠的泊位。
    姜杳和阿瞒等人已经在等着了, 从港口出海的船只都需要向港口报备, 包括船名船号、船舶信息、船东、船上人员信息等。
    姜杳这艘大型的打捞船叫银鸥号, 她让连煋以银鸥号船员的身份在港口登记信息,让她先上银鸥号, 等到了白令海, 她要淘金就去淘金, 但到抵达白令海之前,她不能离开银鸥号。
    “我又不跑, 我就和竹响她们在一起而已。”连煋嘴里嘀嘀咕咕,填好自己的出海登记信息。
    一切信息报备完毕,港口的检察人员上船做例行检查,之后就可以出发了。
    连煋把那一大包装满干粮的蛇皮袋交给竹响,让她们留在应龙号上。
    晚上十点钟,团队准时出发,升旗、收锚、起航!姜杳的打捞船银鸥号率先出发,在拖轮的牵引下离开泊位,竹响的应龙号紧随其后,跟在银鸥号后方。
    银鸥号共有三层甲板,总共65名船员。
    连煋被安排在第二层甲板的单人间,环境居然出奇不错,宿舍比在灯山号上时小一点儿,一张单人床,一个桌子,一个小小的衣柜,她将自己带来的两件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放进衣柜。
    开门出去看,她对面和隔壁都是女士,大部分上了年纪,都是打捞方面的专家,以及海洋环境监测类的教授。连煋走了一圈,看到几个老教授站在走廊里讲话。
    她也凑过去听,她们在讲关于封舱抽水打捞法,和白令海的洋流之类,专业性很强,连煋什么也听不懂,挠挠脑袋离开了。
    一个四五十岁的教授叫住她,“你想起来远鹰号在哪里了吗?”
    “没想起来。”
    教授点了头,摆手让她回宿舍去。
    连煋回到宿舍,趁着手机还有信号,先给姥姥打电话,“姥姥,我已经在船上了,船都开出港口了,我和我的好朋友一起,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有热水不,用热水泡一泡脚再睡。”
    “有的有的。”
    挂了姥姥的电话,竹响又用对讲机呼叫她,“怎么样,姜杳给你安排宿舍没,我看她那个人挺不好惹的,该不会让你睡在甲板上吧?”
    “没有,我有宿舍呢,还是单人间,可舒服了。”
    竹响:“那就行,我买了好多换洗的衣服放船上了,过两天找机会给你丢几件过去。”
    “好的,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有你在,我们能等在姜杳后面走,这下子再大的风浪也不怕了。”
    连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邵淮给她发消息:“在乡下好玩吗,要不我明天还是去找你吧,想你了。”
    “有多想?”
    邵淮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不自觉地笑,“就是很想。”
    他拍了张手腕的照片发过去,昨晚上连煋用领带捆了他好久,都磨出红印子了,这会儿还没消,反而显出轻微的清淤,“瞧你给我弄的,还挺疼。”
    连煋:“找点药擦一擦。”
    邵淮:“不知道该用什么药。”
    连煋看着信号格越来越低,匆忙道:“太晚了,我先睡了,晚安,亲一下。”
    “睡这么快吗,要不打一会儿视频再睡吧。”邵淮发送了消息,石沉大海,一直没得到回复。
    次日,连烬一大早开车来到村里,看到一辆保时捷停在姥姥家院子,他知道,这是邵淮送给连煋的。
    他将自己的车停在外头,走进院内,看到姥姥在摆弄院子角落的盆栽,“姥姥,我姐呢,她起床没?”
    “起来了,出去玩了。”
    “去哪里玩了?”
    “和朋友开着快艇出海了,好像是去钓鱼吧,不清楚。”
    连烬走到姥姥身边,帮她把几个盆栽搬到墙头上,“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晚上回来。”
    连烬在村里帮姥姥打理菜园,一整天给连煋打电话都打不通,姥姥让他别打扰连煋钓鱼,她晚上会回来的。
    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连煋了,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不回。
    直到下午尤念放学后,来到商曜家外头给他打电话,“商曜哥哥,连煋姐姐让我交给你个东西,我现在就在你家外面,你方便出来拿吗?”
    “我这就去。”
    商曜下楼,走出小区,尤念递给他一封信,“这是连煋姐姐让我给你的,我就先回家了啊。”
    “等一下。”商曜接过信,从口袋取出钱包,所有的现金都塞尤念手里,“拿去买糖吃吧,对了,她什么时候让你给我的情书?”
    “昨天中午她来找我,说让我今天下午放学后,把信给你。”
    商曜眉飞色舞,“这不是叫信,这叫情书。好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坐到绿化带的水泥墩上,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点点展平,上面是连煋潦草的字迹。
    “商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公海上了,我有事要出海一趟,大概两三个月回来。”
    “本来我也想带你一起走的,但船长不让,所以我只能先走了。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海上没信号,可能没法随时保持联络,一旦手机有信号了,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商曜拿着信纸的手都在抖,旋即给连煋打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没办法,又打给邵淮,劈头盖脸就问:“连煋什么时候出的海,为什么不会告诉我?”
    “她出海了?”邵淮还在办公室,猛地从椅子上起来。
    “你不知道?”
    邵淮沉默着......
    商曜骂道:“你能干得成什么事,她已经在公海了,你都没发现?你的保镖呢,不是说派人跟着她吗?”
    前段时间是有保镖跟着连煋的,最近这一个星期以来,也没出什么事,加之连煋为这事和他吵了,他便让保镖暂时退下。
    “你怎么知道她出海了?”邵淮沉声问道。
    “她给我写信了啊,在信里说她出去一段时间,两三个月后才回来。”
    “把信拍给我看看。”
    商曜在那头翻了个白眼,将信拍给了邵淮,颇有点儿炫耀的意思,这么多人中,连煋只跟他告别了。
    邵淮让人去查昨日的船员出海名单。
    很快有了消息,连煋上了一艘名叫“银鸥号”的大型工程打捞船,船东是一个叫姜杳的人。
    他对姜杳不熟悉,只在以前的生意交谈中听过几次这个名字,但他都没见过姜杳这个人,也不知道连煋和姜杳到底是什么关系。
    银鸥号是昨晚上十点出发,这种打捞船的船速一般在20节以上,也就是20海里每小时,距离海岸线200海里之外,就属于真正的公海。银鸥号昨晚十点出发,现在是下午六点多,已经航行了20个小时,早在公海了。
    邵淮徒然浑身无力,有种被巨浪卷入水底的窒息。
    手里的玻璃杯被捏碎,碎片扎进肉里,血流了满手,一次次的抛弃让他无所适从,失望和失落愈演愈烈,她这段时间嘴上轻巧,说要和他结婚,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撒,到头来都是假的。
    她甚至不屑于和他告别,在她眼里,他连商曜都不如,他连一封告别信都不配得到。她就那么轻飘飘地走了,来去自由,她谈过的恋爱,说过的承诺,完全不用负责。
    连烬找了过来,怒不可遏,“你对我姐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把她逼走?”
    邵淮坐在椅子上,手上被玻璃片扎出的血还在流,好似周围都蒙了一层隔罩,他听不到连烬的质问,看不到他的愤怒。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向连烬,问道:“她走了,没和你说吗?”
    “她怎么会和我说,她早被你蛊惑了,都不认我了。”
    乔纪年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火急火燎来到邵淮的公司,“连煋走了?她和谁出的海,去哪里?”
    邵淮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掌的狼藉,“只查到跟着一艘叫银鸥号的打捞船走了,银鸥号在港口报备的信息是去公海进行作业性打捞工作练习,具体位置现在还不清楚。”
    这种私人的作业性船舶出了海,并不会像货轮一样按着既定航线走,也不会实时反馈位置信息。海上又不像陆地上随时有信号有摄像头,一艘船到了公海,只要它想隐藏定位信息,几乎没人能够找得到。
    第50章
    “要去找她吗?”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 乔纪年开了口。
    邵淮没出声,连烬眼若点漆,深邃眼眸黑深得不见一丝光, “当然找, 她都没和我说一声,说不定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不是强行带走。”邵淮淡淡回道。
    “你怎么知道?”
    “她给商曜留了信, 说出去两三个月就会回来。”
    连烬眼神又沉暗了几分,“她和商曜又不熟,为什么偏偏给他留信, 是不是商曜故意使诈,把她骗出海报复她?”
    他习惯性以最阴暗的角度揣测人心,商曜当初骂连煋骂得那么凶, 怎么可能还会真心对她好,必定是在心里憋着坏招。
    乔纪年笑了,“她和商曜不熟?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最喜欢的就是商曜, 她疼商曜得很, 你不知道罢了。”
    众人心里都很乱, 都想要联系连煋, 可连煋一出海, 那便是游鱼入海, 音稀信杳,要想得到她的音信, 无异于大海捞针。
    几人中, 最从容不迫的只有商曜, 商曜刚接到了连煋打来的卫星电话,让他平时帮衬一下尤舒的家人, 还让他没事的话去乡下帮她看一看姥姥,并保证自己只是出海办点事,等办完了一定会回来。
    商曜心里埋怨连煋不带他一起走,但又不想影响她的心情,没多做纠缠,只是让她每天报平安。
    卫星手机能在海上打电话,信号不是很稳定,连煋在手机那头的声音带着滋滋电流声,断断续续道:“信号又不好,我怎么有空天天给你打电话,你去我姥姥那儿,我一有时间就给她报平安,要不你去乡下我姥姥那儿等消息,顺便帮我照顾她吧。”
    “宝贝儿,我去找你吧,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绝不坏你的事儿。”
    “我现在坐的是别人的船,她们不让我带你上船,我也没办法啊。”连煋站在甲板上,耐着性子哄他,“你乖乖的,以后我赚大钱了,有了自己的船就带你一起出海。”
    “那我把我的钱都攒着留给你,等你这次回来了,我们去买一艘自己的船。”
    “好,你好好在家等我,我会想你的。”
    得了连煋的偏宠,商曜忽然觉得自己和邵淮那帮凡夫俗子不一样了,他不能像邵淮他们那样总是幼稚地缠着连煋,他得提高点自己的境界,得高人一等,得有个成熟男人的样子,得做连煋坚强的后盾。
    他连夜收拾了行李,开车回乡下,来到连煋的姥姥家,“姥姥,我是连煋的男朋友,她让我过来照顾您,我这段日子就住在这里等她回来吧。”
    “你是小商吧,挺好,元元和我提起过你了,快进来吧。”
    商曜整日在村里打扫卫生,收拾菜园子,买了几只小鸡小鸭回来养着,希望等连煋回来了,给她补补身子。白天忙活,晚上和姥姥一老一小蹲在卫星手机旁,等待连煋的电话。
    连煋也不是每天都能打电话过来,没信号的话会推迟一两天,但绝不会超过三天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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