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这般没架子没排场,却真就让一些人动了心思,想要结个亲事。
    “娘,这事儿您跟范大哥说了吗?”许杏还在奇怪呢,赵氏明明之前生自己的气,都不爱搭理她,今天怎么主动留下自己说话,原来是想要把欣姐儿说给赵老大的大孙子,她都气笑了。
    赵氏也知道长青可能不会答应,所以才先来找许杏,想着如果许杏答应了,长青反正也不会反对。她之前是没想过这个事儿,可是前些日子娘家大嫂这么一说,她又觉得很有几分道理,便把听来的话说了一遍:“那孩子可是个好孩子,长得好相貌!也念了书识了字的,要是做了亲,让欣姐儿他爹随便指教指教,肯定也能考个状元!再说了,你也是疼孩子的,这女娃说人家,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那赵家还不最知根知底了?保证疼欣姐儿!”
    许杏摇摇头,笑着站起身来,道:“您把这话跟范大哥说一遍吧。”
    她虽然是笑着,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火气。把主意打到自家女儿身上,赵家人这次是真的惹到她了。她当然明白赵家人打的什么算盘,也能大概猜到赵氏的心理,无非就是拉拔一下娘家,让越来越疏远的关系重新紧密起来,再就是她可能真的觉得赵家是欣姐儿的好归宿。
    今天是同喜跟在许杏身边,她一直憋着没说话,出了门就恨声道:“亏得他们怎么想来!那赵大舅爷都没了多少年了!他家的日子过成什么样?更别说孩子出息不出息了,还随便考个状元?真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许杏深吸口气,道:“你去趟作坊,寻姨太太说说此事,就说我心里担心,先去跟大人商量这事儿了,再问问她,这事儿是大舅太太自己的主张还是赵家的决定。”这似曾相识的套路啊,多年前他们不就是想用这个法子把赵英子塞给长青的吗。
    同喜应声去了。
    今天正好有抄送的邸报送来,长青吃过饭就去了书房,没想到家里就出了这么个事儿。许杏找过来,也不迂回,一五一十的跟长青说了。
    长青听了,饶是这几年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也还是怒气上脸,气冲冲的去找赵氏。
    他快步走进来,赵氏本来挺高兴,可是一看他的脸色还是有些怵的:“你咋又回来了?忙完了?”
    “想娶欣姐儿,赵家还不配。”长青直接道。
    赵氏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恨声道:“准是你媳妇挑拨的!欣姐儿一个毛丫头,说给大宝,到时候一家子都哄着她,还不配?你们当她是公主娘娘?真成千金大小姐了?”
    “娘说这种话,是想让一家子都掉脑袋吗?”长青冷冷的看着她。
    赵氏缩了缩头,然后一梗脖子:“你也不用吓唬我,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再说这屋里又没有旁人,怕个啥?你就说,这事儿你不答应,还是你媳妇不答应?”
    长青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娘,您是‘范赵氏’,将来供养您供奉您的可是范家子孙,不是赵家人!您是不是觉得管不得我了,就想把欣姐儿捏在赵家人手里,任你们搓磨?说不得为了女儿,我,欣姐儿她娘,都得朝您低头,再不敢驳您的话?”
    所以说许杏还是不够了解赵氏,没有想到她这一点隐秘的阴暗心思,但是长青想到了,所以才怒不可遏。
    赵氏大声否认:“怎么说话呢?我怎么能那么想?我是你娘!欣姐儿是我亲孙女!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能搓磨她?”
    “是不是这么想的您心里清楚。”长青冷声道,“这事情就烂在您肚子里,往后若是让我听到一个字的闲话,我保证让赵家人下辈子都翻不了身!”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是你姥爷家,不是你的仇人啊!”赵氏又伤心又生气,“你是不是想让我也下辈子翻不了身?”
    “这说的什么话?大姐,谁不知道你过的是儿子的日子?长青又有出息又孝顺,你这是病糊涂了吧你?”小赵氏急匆匆的扶着同喜的胳膊冲进来,正好听见姐姐的话,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拉住她就往卧室方向去,“你病了就好生在屋里歇着,别出来说话了!”
    “干什么你!”赵氏不服,挣扎着要出去。
    “大姐,你能不能别听那姓高的娘们胡咧咧?欣姐儿才是你的亲孙女!”小赵氏确定长青看不见了,便重重的摔了手,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你这么随口胡诌,成了你坑了欣姐儿一辈子,不成也平白的毁孩子的名声,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别说那大宝他要啥啥不行,就是真行,你也得掂量掂量他家里什么情况啊!”
    “他家不是你的娘家?”赵氏瞪着她。
    小赵氏只觉得脑门子上的筋都要崩断了,她抖着手道:“那姓高的娘们不是个东西,你怎么就上当呢?你就作吧,等着谁也不搭理你,你就舒服了!我可跟你说,你知道三品官是什么官吗?那是能跟皇上一块说话吃饭的人!你光觉得你儿子是三品官,你挺光彩,你可知道你儿子要是真的生了气,弄死几个人跟玩一样?你这是顾娘家吗,你这是坑死娘家!”
    第176章 重新北上
    后赶来的许杏也听到了长青说的话,有些担忧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别那么说话,毕竟是你娘。”
    长青冷声道:“做错事的人当中,有的人是因为蠢,有的人是因为坏,可是,‘蠢’和‘坏’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很多蠢人一样有坏心。她若不是我娘,我真的有一百种办法报复她,只是这般说说,我已经很克制了。想我还一次次的为她着想,替她周旋,结果她就是这样寒我的心的……”
    得到了消息的金氏根本就没出屋,对身边的女儿道:“瞧见没有?这两个孩子的主意,谁也打不得!你当金家人没想这个巧宗?直接让我给骂回去了。你也收收你的心思吧。”
    范氏只能点头,压下了之前的谋划。她是个天下的便宜都要占尽的人,哪能不琢磨这个美事儿?正想拉着自己的儿媳妇过来说说,把欣姐儿说给自己的大孙子呢,她也知道长青两口子不待见自己,可是她儿媳妇非常本分老实,看得出来许杏不反感她,好好磨上几回,说不定就能成呢,可是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小赵氏又压低了声音劝了赵氏几句,才抹着眼睛出来。她是真的快要气死了!娘家那个大嫂就是个又贪又坏的祸头子,自家爹娘也是一脸的聪明相、其实一脑子浆糊,兄弟是个二百五,这个大姐更不用说了,从来就没着调过,这叫什么亲人啊!
    看见长青夫妻俩站在廊下,她又气又羞,低着头道:“唉,我都没脸见你们了!不过你们放心,这事儿成不了,我这就回去一趟,收拾那个姓高的!”如今她也只能把一切都推到娘家大嫂高氏头上了,好歹得把自己爹娘摘出来。
    许杏看她窘迫,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跟她没关系,便道:“让二姨受累了。”赵家那边确实得有人去收拾,小赵氏正是合适的人选。这要是别的人家,他们夫妻必然就打上门去,可偏偏赵家是长青外祖家,他们没法对长辈做什么,好在有个小赵氏能拎得清,也能出面说话。
    不管是高氏自己的如意算盘,还是赵家人全家的打算,长青都不打算留情面,他对小赵氏道:“让家里下人送您回去,事发突然,我也没准备什么孝敬姥爷姥娘的礼,还得请您分说分说。”
    小赵氏心里越发呕得慌,只觉得要被爹娘兄弟气死,便强压着火气,道:“你放心吧,都是一家人,哪还计较那些?你娘身子有点不舒坦,已经躺下了,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
    回了房里,许杏才打破沉默,问长青:“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北上?”她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她以为如今的自己和长青已经足够强大,不会再受到这个家庭的影响了,可是这么左一出右一出的,她的耐心也已经消耗殆尽。
    “如今是四月里,我打算过了七月十五就出发,咱们路上走走停停的,八月初也就到了。”长青进了甘陕布政使司衙门,自然是要去省城的,省城在凉州,比甘州偏南些,路上用的时间自然要少一点。
    许杏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因为要守孝,他们连走亲访友都不能,更别说带着孩子出门旅游了,只能在这里再耗三个月。
    长青一直都是和气的,即使是发火也没有摔天摔地、高声争吵,可是范家宅子里这几天一直在低气压的笼罩之下,便是不知内情的下人也觉出了些不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天,金氏便把长青找去了,开门见山的问:“咱们都知道跟赵家做亲是不可能的,你还在生你娘的气?”
    长青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不过是摆出我的态度来,省得人人都觉得我好糊弄了。”
    单说这件事儿,金氏是完全赞成长青的做法的,别说她看不上穷得叮当响的赵家人,就算赵家是乡绅大户,想娶欣姐儿也不够格。那小丫头往后肯定是要高嫁的,哪还能回来带着嫁妆贴补这些骨头没有二两沉的玩意儿?不过眼下她要说的是另一件事:“你之前来找我,商议跟着你们去任上的事儿,我琢磨着,还是不去了。”
    “奶奶,我在外头当官,根本不可能回来侍奉您和我娘,让您跟着我们去,也好让我能晨昏定省,侍奉汤药,尽尽我的孝心。”长青垂着眼皮道。
    金氏摆摆手:“不用你们侍奉,这不家里有婆子下人吗,都拿着工钱管着饭呢,伺候我可是应当的!有这么多伺候的人,又有银子,旁的不说,就你给我的那些,就够我花到死也花不完的。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人人都得敬着我,这日子已经是极好了,你在外头好好当官,那就是孝顺我。”
    “还有你媳妇跟孩子,还是跟着你去的好,在这乡下地方,孩子能有什么见识?你媳妇虽说出身差些,如今我看着倒也有几分架势,在外头总能帮衬你几分。”金氏自从之前的一系列操作惹怒了长青之后就再不碰许杏这根底线了,反正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她又不是赵氏这个棒槌,才不会做呢。
    “奶奶,那您……”长青却并不放心,金氏比赵氏看上去要讲理一些,可是也更能算计人。
    金氏接下来才说出自己的要求:“如今我也就是一个心事了,就是老了以后那点子事儿。送你爹上山的时候我去瞧了,你爷爷跟他那个死鬼原配埋在一起,这也就罢了,谁叫我是个填房,可是我也得有个地方啊,本来想叫你爹去办,可他先躺里头去了,我也就只能靠你了。”
    范守业的坟墓修得很气派,在范家祖坟那一片里都可以说奢华了,而长青爷爷的坟原本是很一般的,可范家慢慢发迹之后,范守业重新整修了一下,也弄得十分上档次,当时也给金氏砌好了坟的,现在看来,老太太这是不满意了。
    长青皱眉:“奶奶,爹在的时候不是给您准备好了风水地吗?而且我去上坟也看了,弄得也不错啊。”
    “不错什么?你爹给我砌坟的时候,我才是个六品诰命,如今我都是三品诰命了,能一样吗?”金氏道,“你年轻,又常年不在家,也不知道这些,这可是顶顶要紧的。还有板子,我那几块好板,也算是攒了一辈子了,这不给你爹先用上了。”
    长青听明白了,并不推辞:“我明白了,明日我就请石匠去看,再叫人去打听好木头。”
    金氏欣慰的笑:“这样我就再没有心事了。”
    请石匠来修整墓穴和采买好木料打棺材,这两件事儿其实都不难,出足了银子,只用了两个月,就都办妥了。
    价钱也是很高了,总共花了五百两。长青暗悔自己低估了金氏的财迷吝啬和出尔反尔,已经拿了自己五千两,最后还要让自己来出这一笔银子。
    “别不高兴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儿。”长青没钱了,这笔钱还是许杏出的,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她现在手里不差这一点儿,“而且你是长子嫡孙,这事儿你不办谁办呢?便是为了名声,也得做好了。”
    长青看着她:“你不计较从前的事吗?”
    许杏摇头:“不是我大肚能容,而是得往后看。这事儿关系你的孝道名声,甚至影响着孩子们,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该花也得花,而且其实奶奶也替咱们解决了一些麻烦,那些打听欣姐儿的人不都被她按下去了吗?只要她能庇护我的孩子们,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动机,我都愿意花这个钱。”
    后来她也断断续续的听说了一些隐情,反正亲戚乡邻有这个主意的人家有好几户,无一例外被金氏给轰出去了,甚至都没找到自己夫妻跟前。至于赵家,不知道是小赵氏回去说了什么,还是长青私底下做了什么,反正没有再提起这事儿了,只有赵氏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也就到了七月里,中元节给范守业上了坟,长青就带着一家人准备出发了。
    赵氏一头劲儿的打算跟着一起去,却被浇了一盆冷水——金氏不许她出门。
    “娘!他爹都没了,咱们在家里还有啥意思?大不了你也去呗!长青都当那么大的官了,怎么还没个咱俩住的地方!”赵氏急得直跺脚,“天天待在这里不够吗?”
    “啥够不够的?你一个寡妇娘们,还想着到处遛大街不成?”金氏一教训起儿媳妇就中气十足,“在哪不都是在院子里待着?”
    “那能一样吗?”赵氏翻白眼。
    “你看你这个样,出去了也是给长青丢人!”金氏拍桌子,“你可别说你想孩子了,你看你办的事儿,不把孩子坑死你不算完吧你!到了外头,当官的人家事儿多,那些太太奶奶的心眼子都多,到时候你三两句话就把儿子卖了,我可不能放你出去!”
    “我怎么就坑孩子了?我又不是个傻子!”赵氏极度不服。
    “你不是个傻子?后街上老三媳妇是个什么玩意儿?谁不知道她又怂又蠢?就那样的货都能哄得你出头,还替宁哥儿他娘换个管事,你是猪脑子吧!还有,拿着欣姐儿贴补你娘家,我没大耳刮子抽你都是看在长青份上!”金氏数落起她来简直信手拈来。
    “我告诉你,我死以前,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待着!”金氏一锤定音。
    长青一家就此踏上了北上的旅途,这个皇帝开金口给长青放的假终于结束了。
    第177章 许杏论商
    跟送别的人们一一道别之后,长青他们就上了马车,缓缓的离开了家乡。
    孩子们对这里原本就没什么感情,又发生了不少不那么愉快的事情,所以走的时候毫不伤感,甚至有几分“终于离开这里了”的雀跃。许杏也是一样,除了几分感慨,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和筹划。她看看长青,只觉得他平静的表情之下,似乎也有几分如释重负。
    长青察觉了她的目光,扯扯嘴角,微笑了一下:“我是在想,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可是竟也不甚留恋。”
    “那就不想它了,咱们说说凉州的风物吧,让孩子们也有个概念。”许杏转开了话题。
    “唔,凉州啊,很冷,很……穷。”长青说,“也许还比不上甘州。”
    他说谎了,刚才他在想的并不是老家的人,而是自己。春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活过了前世的死期,他不敢确定自己的寿数到底有多少,每时每刻都提着心,每天早上睁眼看到许杏,他都暗自庆幸,又活过了一天,直到中元节的时候,鬼门大开的日子,他也没有任何不妥当。所以,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摆脱了早死的命运,这让他无比欣喜,却也无法跟任何人分享这复杂的心绪。
    许杏确实察觉了他的异样,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只当他是因为家里的事情烦忧,还专门开解他:“有人打欣姐儿的主意,我自然是气愤的,只是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你便是做官做到一品大员,他们依然是你的亲戚,在他们眼里,你还是他们的晚辈。既然你是个有出息的晚辈,他们有些想头也难免。咱们走得远远的,他们想什么都是白搭。”
    其实一开始她都快气死了,可是想想长青的手段,这些年他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她又担心长青真的发狠收拾那些人,给他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可是知道,府里除了她做主买的下人之外,这一两年可是又添了好几个人,都是跟着长青做事的。
    长青自然是应了,还反过来安抚了许杏,可是隔天许杏一看,又是那种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也是无可奈何,直到今天,长青的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真实的释然,虽然浅淡,却足够许杏放心了。
    “你那几个人,我一直也不好问你,真的是下人?虽说有身契,我可一直对他们很客气,跟张家兄弟一样的。”许杏趁着在马车里离外头远,悄悄的问,“到了凉州,怎么安置他们?”
    长青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也有心思玩笑,便打趣道:“你好歹也是当家主母,怎的像是怕了他们似的?”
    “哪里是怕他们,是不晓得怎么样处置合适,毕竟是你外头用的人。”许杏摇头,“往后你也算得上三品大员了,我心里有些没底。”
    “什么三品大员,从三品和正三品中间可说是隔着一道天堑,我如今这差事,说实话,还不如当知府来得自在。那几个人的月钱开支都从府里走,不过要多加三倍,反正身契也放在你那里,虽说是给我办事,还是得夫人养着。”长青早就打算吃一辈子软饭了,因此说得心安理得,那叫一个坦荡。
    许杏一开始还担心用自己的银子,长青堂堂男儿,会自尊心受不了,可这么多年下来,他从来没有任何伤自尊的表现,用他的话说,“夫妻一体,不分彼此”,她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她便道:“行吧,等得空我跟袁管家说一声。这回回去,我得好好琢磨些产业了,这几年可说是光出不进,我这手里,堪堪只剩两万两,要不是家里作坊的一千多两收益,我真的连个零头都没得了。”
    “省城算是在凉州地界,不过不在凉州府城内,那边倒是很有些来往的商队,去年战事起了肯定受了影响,如今是什么情形,我却是不知道的。”长青认真道。
    “有商队好啊!”许杏眼前一亮,“这才是真正让大家富起来的法子呢。”
    长青抬眼看她,问道:“你此话怎讲?从前你都是找一地物产来加工得银子,怎么现在你要行商了吗?商队而已,不过是东家赚钱,怎的让大家都富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许杏便解释给他听:“商队从咱们这里经过,是不是会采买咱们的物产?这不就是让大家富起来了吗?唔,你觉得采买的东西有限是吧,咱们这么说吧,他们采买了谁家的货物,谁家就会赚银子,对吧?若是采买的量极大,本地的百姓家家都能卖些给他们呢?是不是家家都能赚到银子?”
    长青笑了笑:“这话就太天真了些,哪里会如此简单?商队也不可能跟一般的百姓做生意,都是去找本地的大商户的。”
    “当然没这么简单,我就是打个比方。”许杏并不介意,继续道,“商队跟本地商户做买卖,本地商户的货从哪来呢,本地老百姓那里收来的,对吧?所以如果商队要的货物量足够大,本地的老百姓一定能赚到钱,便是被商户们抽去一部分利润,也还是能得一些收益。”
    看到长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许杏知道他在思索自己的话,再接再厉道:“咱们一般的买卖,我卖给你赚你的钱,你便得另找个营生赚旁人的钱,而那个旁人也许有东西要卖给我,他又赚去了我的钱,最终咱们这里的银钱总数没有增加。若是想让这个总数增加,要么就是地里林里多出产,要么就是赚外地人甚至是外邦的钱,只有他们的银子进了咱们这里,咱们才算是真的赚到了。所以,商人、商队十分重要,把地里出的东西尽可能的加工变贵也是应有之义。只有这样才能积攒财富,让百姓们富裕起来。”
    她尽可能用这个时代的人们能理解的语言去阐述重商主义和贸易的基础理论,但是说着说着就觉得好像说跑偏了,就停下来,琢磨怎么说才能说清楚。
    但是长青的领悟能力显然是十分优越,许杏想到哪说到哪,他却奇异的抓住了她的重点:“所以你的意思是,光靠官府劝课农桑是不够的,应该抓住商队走货的契机,把地里出产的东西加工变成更值钱的货物,卖给商队?卖得多自然加工得就多,那么百姓们就更愿意多种地,多垦荒?”
    “其实不是老百姓不愿意多垦荒地,而是垦不起,若是如你所说,百姓们今年多收一些,就能多种一些,那么明年就能更多收一些,如此往复……”长青抚掌,“虽然你说得十分理想化,不过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而且要加工就要有作坊,就要有人做工挣工钱,那不是更多份收入?”许杏继续画饼,“商队若是赚得多,自然跑得频繁,甚至有更多商队前来,他们不要吃不要住吗?咱们本地老百姓不也多份生意?”
    其实她说得都是很理想化的情形,但是消费、出口能带动经济发展,这是后世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对长青还是很有启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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