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金宝不会看日头估计时间,摇了摇头:“不知道。小叔叔舅舅,你——”
    “什么称呼?”沈二郎打断他。
    钟金宝奇怪:“你不是有为叔叔的舅舅啊?”
    沈二郎没话了。
    钟子孟苦笑:“你叫,叫——”看着小舅子年轻俊朗的面容,叫爷爷好像不合适,“叫沈爷!”
    钟金宝不明白:“为什么呀?”
    “你叫我什么?”
    “大爷爷。”还用问吗,他又不傻。
    钟子孟:“他是我小舅子,跟我是一辈人,你是不是得喊一声爷?他姓沈,合起来是不是沈爷?”
    钟金宝连连点头,指着喜儿。喜儿瞪他:“你娘没教你不可以用手指长辈?”
    外祖父教了,差点没把钟金宝的手敲断。钟金宝吓得把(y)(h)手背到身后,点点头。沈伊人问他:“想说什么?”
    钟金宝弱弱道:“喜儿奶?”
    喜儿被自己口水呛着,小薇楞了一下,扑哧笑喷。喜儿缓过气,隔着大姑姐朝外甥女背上一巴掌:“不许笑!”
    钟金宝糊涂了,转向他叔,姑姑怎么了啊。
    有为神色复杂极了,他小小年纪当了叔已经很瘆得慌,没想到舅舅舅母还成了爷爷奶奶。想象一下村里的那些老头老太,有为不禁打个哆嗦。
    有为转移话题:“舅母,樱桃可以吃了吧?”
    喜儿摇头:“看样子得立夏前后。”
    沈伊人:“你还种樱桃了?”
    喜儿找果农买五棵,没敢买太多,实在樱桃好吃树难栽,没等成熟就被鸟祸祸干净。
    “五棵,结了几个。姐夫,过几日给我扎几个稻草人。”喜儿转向大姑姐,“给我几件破衣服。”
    小薇:“咱家有补丁的衣裳都被我娘撕了做鞋了。”
    钟金宝立即说:“我家有。”指着自己的胳膊肘子:“补丁。”
    沈伊人笑笑没说话。
    钟老二离开那日晚上,夜深人静,钟家即将关门睡觉,钟金宝的父亲带着妻儿来给他大伯赔礼道歉。知道大伯家中什么都有,不稀罕他的鸡鱼肉蛋,就听岳父的话买两坛米酒,说是给沈家叔叔补身子。
    钟子孟这个人心软,钟金宝的父亲这番做派已经让他不好意思把人拒之门外。钟金宝父亲要说酒是孝敬大伯的,钟子孟不稀罕。偏偏是孝敬钟子孟如何感激都不为过的小舅子,钟子孟顿时觉着他有心了。钟子孟把人带到堂屋,还叫妻子倒水。
    一家三口走后,钟子孟感慨侄子变了。
    沈伊人觉着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再变也是钟老二的儿子,歹竹不可能出好笋。
    钟金宝看着沈伊人的样子以为他说对了,要脱衣裳。有为按住他:“干嘛?”
    “脱掉啊。”
    沈伊人无奈地说:“你的衣裳小了。”
    “我爹的衣裳大。”
    沈伊人敷衍地点点头。钟金宝看着碗舔了舔嘴角。有为震惊:“你还没吃饱?”
    粥不顶饿,钟金宝又饿了:“还有吗?”
    有为:“没了!想吃叫你娘给你做。”
    钟金宝不敢闹他母亲,因为外祖父说过,孩子哭闹就揍,一顿不够就两顿。人家孩子可能被打成傻孩子,你家金宝不可能。
    钟金宝那一刻万分想问,我不是孩子吗。
    “母亲说,做饭的时候再做。”
    钟子孟和沈伊人相视一眼,金宝外祖父了不得,泼猴都能调/教成小绵羊。
    沈伊人看向喜儿,又看一下金宝。喜儿假装没看见,她又不姓钟,钟家小孩关她何事。
    沈二郎见姐姐面露不忍,替她说:“钟金宝,我不能干活,喜儿和你大爷爷扎稻草人,你姑得洗菜,你叔得练字,你大奶奶做饭,你烧火?”
    “你怎么了?”
    沈二郎:“我生病了,你忘了?你太奶还咒我活不到明年。”
    钟金宝想到了:“去年骂你,今年也骂你。她为啥骂你啊?”
    沈二郎:“你那个姑怎么坏了?”
    钟金宝明白了,他和沈爷一样遇到了坏人:“可是太奶不坏啊。”
    喜儿:“不坏她去城里喝酒吃肉,不让你去?”
    钟金宝不自己凑上来,喜儿才懒得多话。吃了她的皮蛋和粥,还心向老太婆,她再不趁机挑拨岂不成了冤大头。
    “我不喝酒。”
    喜儿:“想不想吃白米饭?”
    钟金宝连连点头。
    喜儿指着自家粥碗:“你太奶自己吃一碗,给她养的狗一碗,都不叫人送来给你尝尝。她嘴上对你好。就好比,我说,金宝,我对你最好了。我对你好了吗?”
    钟金宝摇头。
    有为:“她还好?”
    钟金宝饿了,自己想象一下他饿肚子,大黄大口吃肉和米饭,立刻摇头。以前曹氏很疼他,可彼时钟金宝不记事。钟金宝跟他父亲搬回来正好赶上曹氏胳膊不中用。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曹氏上了年纪好的慢,过了正月十五才敢把手臂放下来,没心情疼曾孙。一老一小没在一起几日,曹氏就离开了。钟金宝脑海里实实在在的好实在很少,立刻信了喜儿的话。
    钟子孟替他侄子头疼,这孩子怎么这么好骗啊。
    “大奶奶,什么时候做饭?”钟金宝起来。
    沈伊人叹气:“这就做。吃面吗?”
    钟金宝想喝粥,问他有为叔想吃什么。沈伊人以为她真懂事了,一脸欣慰。
    这一招钟有为常用:“吃面。”
    果不其然,钟金宝很失望,但他不如有为机灵,一脸好奇地问:“你不想吃白米饭吗?”
    沈伊人此刻还不明白小孩什么意思就是棒槌了:“吃面!爱吃不吃!”
    钟金宝吓得打个哆嗦。沈伊人拿着碗筷往屋里去。小薇瞥一眼钟金宝:“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想吃米饭?你想什么我们都知道。因为这些都是你小叔叔玩剩下的。”
    有为扭头瞪姐姐。
    钟金宝不敢信,有为叔叔不是钟家最乖的小孩吗。他母亲这样说过,他父亲也这样说,就连他小姑也说“你能不能跟有为学的乖一点。”
    有为脸上不自在:“我去练字,你去不去?”
    钟金宝摇着头往院里跑。他见沈伊人真去厨房,跑到灶前坐着等烧火。沈伊人担心他把厨房点着,于是找几个木柴,点着后让他看着柴别掉了。
    钟家有了钱也不再吃杂面。沈伊人担心杂面消化慢,沈二郎的胃受不了。沈伊人挖一盆白面和面做鸡蛋面。鸡蛋是打到面汤里的荷包蛋。要是喜儿做饭,她会先煎荷包蛋,然后倒水煮面。
    沈伊人怕钟金宝吃不完,就给他捞几根面,荷包蛋放面底下,以防他吃了蛋不想吃面。钟金宝看到有为碗里的鸡蛋馋的流口水。有为这次没有心软。喜儿故意问:“不饿啊?”
    钟金宝怕喜儿,他听太奶说了,太奶的手臂就是隔壁喜儿打断的。钟金宝吓得低头往嘴里扒面。面菜吃干净,露出一个荷包蛋,钟金宝震惊。此刻有为吃完了,碗筷往他姐跟前一放:“我玩去了。”
    沈伊人拉住儿子指着碗筷:“你姐欠你的?”
    有为乖乖送回厨房。出来正好赶上钟金宝吃完,钟金宝抹抹嘴巴跟上他。有为看到他的手,嫌弃的按在水盆里:“洗干净!”
    沈伊人低声说:“自己吃了饭不擦嘴,还嫌别人脏。”
    喜儿扬声问:“有为,你嘴边好像有个东西,像蛋花。”
    有为多爱美啊。他立刻把水倒了,又从厨房舀一盆干净的洗脸洗手,洗完还问钟金宝他干不干净。钟金宝傻了,有为叔叔被谁附身了吗。
    有为擦擦脸,又给他擦擦,又对着水照照,满意的点头:“走啦!”
    俩小孩一前一后往外跑。
    沈伊人朝西边看去:“金宝他娘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咱们院里吧?”
    钟子孟:“安安静静的不给你添堵不就好了吗。房子要是被那几家买去,他们得把饭桌移到墙根底下,从早到晚偷听咱家的动静。”
    钟子孟说的那几家就是跟曹氏交好的几个老太婆。
    沈伊人不禁点头:“搬到城里也不一定能摊上好邻居。除非不跟邻居走动,呆在家里不出去。”
    村里住习惯了,沈伊人不想回城。在村里住着只需买油盐酱醋,到城里吃什么都得买,太费钱了。如果腰缠万贯,出入奴仆成群,宅子大的跟喜儿的百亩果园似的,沈伊人也愿意回城。
    钟子孟朝西边看去:“她当不知道,我们也当不知道。我们和老二之间的事,也没必要牵扯到下一代。”
    钟子孟非曹氏亲生的,他不会这么大度。何况钟金宝又不是钟文翰大了养不熟,他今年才满五岁。
    沈伊人见喜儿放下碗:“就吃一碗?”
    沈二郎:“喝了两碗粥。”
    喜儿点头:“二郎也没少吃,喝了半碗粥,又吃一碗面。”
    沈伊人仔细一想,弟弟胃口要恢复了。心情大好,也不在意隔壁侄媳妇是不是教过钟金宝以后多跟有为玩,少去西边。
    要说西边钟老三的长女,跟钟子孟无冤无仇。她出嫁的时候沈伊人还送一身襦裙。钟老三夫妻俩不舍得给她置办。沈伊人心想,女儿家哪能没有一身好衣裳,特意去县里请人做的。
    然而自打搬过来没往这边来过,就算上山勾香椿芽挖笋,都是从钟老三隔壁的胡同往北去。因此钟老三的邻居还偷偷问过沈伊人,怎么得罪她了。
    沈伊人不清楚,估计钟老三夫妻俩同她说了什么。
    平日里大门紧闭,俩孩子也很少出来。沈伊人不信她能一直缩在家里不出来。
    下午,钟子孟上县里买石灰。这次要的变蛋多,沈伊人帮他推车都累一身汗。回到家沈伊人就跟喜儿商议买头脚力好的小毛驴。
    喜儿点头:“买啊。”
    沈伊人:“你的钱拿出来。”
    喜儿许久没犯傻,大智若愚的“愚”要没了。这可不行。有点蠢好办事。喜儿摇头:“我的钱凭什么给你买驴?”
    喜儿近日很少气人,导致沈伊人不习惯,一时噎的张口结舌:“我我们帮谁做变蛋?”
    “我做的变蛋你没吃啊?”
    沈伊人深吸气,咬着牙问:“我有没有问你赚了多少钱?平日里买油盐酱醋有没有找你要过钱?”
    “你吃变蛋我叫你给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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