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逝者已逝,还请节哀。他只得干巴巴说着客套话。
    慕羽擦了擦眼角,当看见沈续郑重地在墓前摆上香烛供品时只觉万分可笑。人都不在了,供品香烛到底由谁享受?
    他孤身前来,再看摆放供品的熟练程度,这场私人祭拜应该进行过不止一次。
    您和爷爷很熟?
    沈续摆好供品,郑重其事地插上一炷香:报恩而已。
    他说得含含混混,慕羽心中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也确实说了出来:因为栖桐?
    话音刚落,方才还对着坟墓恭敬拜祭的老人刷地站起,平和慈祥的面容龟裂开来,整个人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刀:你从哪里知道的?
    沈栖桐像是他的一块逆鳞,哪怕轻轻一点,也能让这个执掌一族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失态。
    夏天栖桐来明源山看望过爷爷,她称爷爷为师父,还说当年就连至亲都放弃了她,慕羽像是摄于沈续的威压,略略低下头,却没有半分害怕,相反还能清楚看见刚才还气势凛然的沈续一点点萎缩下去,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添柴加火,栖桐也和我长谈过。您根本不能想象那一段日子她是如何过来的。
    沈续彻底颓废了下去。刚插好的香烛在寒风中似倒非倒。
    慕羽走近了几步,既像是单纯地在给要好的朋友打抱不平,又像是以此为线试图拉出更多内幕:每一天都在绝望,痛苦,自我折磨中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支撑她的只有一股劲,可真正要活下去,这股劲远远不够。
    她看了看香炉,又看了看沈续,非常不解:恕我冒犯,您一次次前来这里祭拜爷爷,给亡者送礼,为什么从来不去昆仑看看她?
    沈续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声:你在为栖桐不值?你在为她质问我?
    不等慕羽开口他仿佛见到了什么新奇滑稽的玩意一样嗤笑一声:子怀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你连家族责任感都不用考虑。
    慕羽飞速转动手里的戒指,她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快被强压下去,所幸沈续尚且没注意到:家族责任感?
    我是沈家当家人,必须为整个家族考虑,沈续的口气完全像是在教育一个不通世事的孩子,栖桐既是我的孙女,也是当时沈家嫡支唯一的血脉。你就一点不知道昆仑七十二条法脉没有一条认可她的后果?
    慕羽其实早已知晓答案,不过她仍然假装皱眉思索:她代表着沈家嫡支的正统性。
    你还不算傻,沈续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也知道方才态度不妥,逐渐缓和下来,氏族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如果在这个时候,沈家嫡支血脉出现了一个
    他咬咬牙,仿佛极其不齿说出那个词:西方所说的哑炮不仅家族内部会动荡,对氏族虎视眈眈的学院也会借此进一步打击氏族。我们受的气够多了,作为当家人,我必须做出选择。栖桐也太倔,太不懂事,现在都不愿意理解家族的难处
    氏族除了牺牲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时机不对,慕羽简直想要笑出来,只能不断地平衡,在平衡中不断内耗?
    触及到沈续警觉的目光后她补充了一句:只是好奇,沈家或者其余氏族一而再再而三地平衡妥协,究竟要退到哪一步,要牺牲多少人?
    她原以为沈续的回答不会再有多少新意,无非就是斥责学院的不轨,暗示氏族潜藏的野心。没想到他幽幽说了一句:在平衡中寻找全新的格局。不论是千年前、现在,或者千百年后的未来,延续姓氏的辉煌从来都是刻入氏族血脉的使命。
    由于直觉的警惕他不愿意再多说。
    也不需要多说了,慕羽明了了氏族的意思,至少明白了沈家的意思。
    他们果然不甘心。
    我理解你的选择,也更理解栖桐,她也恭敬地插上一炷香,凝望着墓碑,因为我爷爷绝不会这么做。
    后面一句是她今天少数流露真情实感的话:不论我是一个蠢材还是哑炮,甚至是一个普通人,他不会为了姓氏的荣耀抛下我,他还会耐心将我养大,她抬头仰望灰蒙的天空,呢喃道,试着给我一个真正的家。
    沈续的不屑和嘲讽都不在她搭理范围内,她平静地说出了最终目的:您说得也对,爷爷走了,我也不能再做天真单纯的小女孩。今天您不来我也要请您帮忙联络其他氏族当家人。长那么大,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你想干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她只愿盯着墓碑了,家族责任感我不是不懂,只是懂得太迟了。
    后面的人明显在深思,在不断揣摩着她的意图,但以她的立场,好像目前给出的所有理由都无懈可击。
    慕羽面不改色地跪在坟前,还有心思不紧不慢地整理些许凌乱的供品。
    今年暑假,来香海湖山别院,你知道地址,他拖长了语调,子怀一生刚正不阿,你倒与他不尽相同。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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