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乔神父在场,他大概会夸张的抱怨一句:夭寿哦,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这么奇怪的,有人搅姬搅的像搅基,有人搅基却更像搅姬。

    拉斐尔没说话,是因为他知道奥古斯特的性格逼不得,他只需要继续安安静静的给奥古斯特揉手,等奥古斯特自己想通了(他肯定会想通),自然就会像海螺一样总是很慢却一定会迈出自己的壳……一小步。

    奥古斯特这次其实不算慢,他难得果断的想着,矫情个毛线啊,和拉斐尔在一起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快快快,套牢他,吻他,上他!

    咳,当然,老司机的内心还是抵不过一颗小清新的大脑。

    奥古斯特从拉斐尔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手……好吧,没抽出来,索性,奥古斯特就带着拉斐尔一起上了楼,去了奥古斯特日常用来学习的书房。

    一路幽暗,只有拉斐尔手中举着的金色三枝蜡烛台,刻着鸢尾花的标识。

    三更半夜,本应该挺吓人的场面,奥古斯特却根本没走心。因为他只顾着去在意他和拉斐尔像是黏了什么强力胶水的双手,相握的地方仿佛始终是滚烫的,就像是奥古斯特的心。

    奥古斯特甚至觉得,爱真的可以发电,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至少他此时此刻就根本不会害怕什么夜深人静时仿佛披上了一层魔鬼的面纱的哥特式建筑。他的眼里只有拉斐尔,心里只有两情相悦的愉悦,脑海里也只有一件事情:他要找到羊皮纸和羽毛笔!

    干什么?

    很显然的啊,他要给拉斐尔告白。

    奥古斯特上辈子独自生活了很久,始终觉得说的没有写出来的动听。因为写的时候可以考虑语气、斟酌字句,把自己反反复复修改数次、最完美的心意呈现在对方眼前,像是玩一种考验默契的游戏,在字里行间藏下自己最深的爱意,他期待着对方能懂,对方也定不会负他所望。

    奥古斯特写的时候,坚持没让拉斐尔看。

    拉斐尔也没有在这点上和奥古斯特倔强,只是不肯放开奥古斯特的手,两人就保持着牵手的状态,一个坐在靠背椅上伏案写字,一个站在一边把头瞥到了别的方向,保证他一定不会回头。

    奥古斯特这才发现,只用一只手写东西,其实是很别扭的。羊皮纸总是压不住,本就不算太好看的字迹彻底变得歪歪扭扭,就像是小孩子写的东西。奥古斯特很是苦恼,觉得这样的告白实在是不够美观,正当奥古斯特考虑着撕碎它,重新写一份的时候,听到没了刷刷刷的书写声的拉斐尔,已经快速转身,拿过了信,根本不给奥古斯特反悔的机会。

    拉斐尔与奥古斯特不同,他觉得语言才是能最好的表达一个人最真实的情感的东西,第一反应才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奥古斯特坚持不开口,拉斐尔只能屈就于对方没有修改的第一版。

    “我嚷道:‘再说一遍:我爱你!’

    谁会嫌星星太多,每颗星星都在夜空中转动;

    谁会嫌鲜花太多,每一朵鲜花都洋溢着春意。

    说,你爱我,你爱我,一声声敲着银钟!

    ……”

    羊皮纸上同样断断续续的写着布朗宁的一首情诗,拉斐尔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那是奥古斯特最喜欢的英国诗人之一,奥古斯特以前就给奥古斯特背过不少布朗宁的诗。在拉斐尔生活的年代,这位女诗人还未出生,拉斐尔只能从奥古斯特口中知道一切。

    拉斐尔对奥古斯特的喜好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对奥古斯特喜欢的诗甚至能倒背如流,所以,在把诗看到最后一句时,他笑了。

    那句并不是原诗,而是奥古斯特下意识写的真实想法:

    “……我也想对你说,我爱你,我爱你,我最亲爱的你。”

    奥古斯特写了那么多的我爱你,无论怎么掩饰都变成了妄想,他试图抢回他的羊皮纸,却被拉斐尔握着手很有技巧的往前一拉,两脚打架,绊倒在了拉斐尔怀里。

    不等奥古斯特抬头,拉斐尔的唇就已经吻了下来。

    先是打闹嬉戏般,这里啄吻一下,那里舔舐一口,不算密集,却亲密异常;后来大概是察觉到了奥古斯特的抗拒,拉斐尔惩罚性的加重了这个吻,用最疾风骤雨的方式表达着自己最狂放的爱,充满了独占欲与不可言说的欲望。

    他暗示性的挺了挺自己的跨,两腿磨蹭,在奥古斯特耳边暧昧的吹着气:“可以吗?”

    奥古斯特.两辈子初哥.格洛斯特公爵彻底变成了一颗番茄,脸颊绯红,耳垂如血玉,内心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从一个理论家变成实践家。

    趁着奥古斯特神游天外,拉斐尔自然是抓紧时间上下其手,占尽了便宜。

    当拉斐尔稍微满足了之后,他这才一边用手隔着紧身的裤子摸着小奥古斯特,一边咬着奥古斯特的耳垂道:“逗你的,我会等你到十八岁,不过,在此之前,让叔叔来教你一些男孩子在青春期一定要知道的生理卫生知识吧。”

    然后?

    然后奥古斯特就上了一趟别开生面、脸红心跳的生理卫生课啊,拉斐尔老师为此在脑海里演练了好些年,用尽了浑身解数教会了他的大侄子什么叫互帮互助的美德。

    奥古斯特在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拉斐尔强奸了他的意识的奇怪想法。

    拉斐尔倒是心情好到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对谁都充满了一种春风化雨的温柔,吓的乔神父一直躲在汉普顿宫的小教堂里不敢出来,觉得拉斐尔变异了。

    在餐桌上看到全然抵抗住了拉斐尔的朱莉,奥古斯特才终于记起来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他没公布自己会长的身份!

    朱莉叉了一口盘子中切的整整齐齐的肉块,不以为意的道:“我就猜到会这样,所以我早就准备了个plan b。”

    第80章

    朱莉的plan b最终没能找到机会说出来。

    因为早餐还没结束, 国王就派人来到汉普顿宫叫走了奥古斯特, 说是有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进宫一趟,急到刻不容缓。

    以及,是的,被叫走的是奥古斯特,不是拉斐尔。

    有什么是拉斐尔都解决不了的奥古斯特却能解决的?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包括奥古斯特自己。来人不仅希望奥古斯特能够尽快动身前往伦敦市区, 还给了人一种他被国王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千方百计阻止拉斐尔进宫的感觉, 一会儿说国王希望马奇伯爵最近实在是辛苦, 该多休息一下;一会儿又说国王只想见的只有奥古斯特, 前后十分矛盾。

    拉斐尔嘴角噙笑,却带着冷意,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到,他很生气, 连微笑都不想保持。

    但最终拉斐尔还是选择了放奥古斯特离开,并十分贴心的给奥古斯特用纸袋子打包了些方便的食物当早餐。亲自给奥古斯特披上披风, 在汉普顿宫的门口依依不舍的送别。

    奥古斯特也很不想和拉斐尔分开, 这才是他们挑明关系的第一天!

    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被驴踢的!

    “确认没事之后,我会尽快回来的。”奥古斯特这样对拉斐尔保证。

    拉斐尔只是笑了笑。

    来接奥古斯特的人也笑了笑。

    很显然他们都对奥古斯特的话持保留意见, 只是最终决定不去点破,反正很快奥古斯特就会知道了。

    公爵的马车一路疾驰,快马加鞭赶往怀特霍尔宫,急迫之情溢于言表。奥古斯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够依靠的只有拉斐尔趁着给他披披风时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的那句“不要担心”, 以及手中莫名被拉斐尔强势塞入的早点,还带着些热乎气。

    奥古斯特本应该是没什么胃口的,但又觉得拉斐尔肯定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便硬逼着自己吃了进去。

    事后,奥古斯特曾无数次的感慨拉斐尔的先见之明,因为那在马车上的简陋一餐,成为了他那天全部的摄入来源。

    ……

    “到底怎么了?”

    这个问题在同一天的不同时间段,被不少人用不同的语气询问了出来。

    怀特霍尔宫突然宫门紧闭,除了格洛斯特公爵一早上被宣进了宫以外,就再没有允许任何人进出。包括昨晚宿在别处的伊丽莎白小姐,也被挡在了宫门之外。整个王宫的警备程度被拔高到了最高值,任何消息都别想从铁通一块的宫中传出。

    奥古斯特带上的骑士团,也没能进入怀特霍尔宫,不过他们得到了在旁边不远处的、给皇家骑士团轮班休息用的宿舍公寓的暂住权。

    连骑士长安德烈和贴身男仆都没能被允许陪在奥古斯特身边。

    奥古斯特在宫门口刚下车的时候,听到这样奇葩的命令,差点拂袖而去,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进去,因为王储一脸憔悴的亲自来迎接了他,让他想不给面子都说不过去。

    王储的脸色让奥古斯特的心咯噔了一声,“不会是叔父……”

    不怪奥古斯特会这么想,理查二世的身体从早些年前开始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有人都毫不怀疑某天早上醒来,会突然听到代表了国王的丧钟响起。可惜,理查二世就像是天生反骨一样,总是和大家的意识做着斗争。

    好比:你说教廷不能得罪?对不起,我觉得得罪了也没什么。你说婚姻需要忠诚?对不起,我离婚结婚再离婚数次,感觉挺好玩的。在病情方面,理查二世也是如此,明明被预言活不过冬天,却一次次的活了过去,活到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还能祸害遗千年很久的样子。结果……

    王储的眼泪差点在那一声询问后就落下来,但是多年来的教养让他还是维持住了在人前的尊严,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昨天我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你和我说叔父去骑马了……”奥古斯特一边与王储往国王所在的寝宫疾行,一边不可置信道。

    “是的,我说过,”王储是真的很难过,虽然理查二世对他的子女并不算特别好,但至少他对王储这个继承人还算是充满了期待与善意的,偶尔也会扮演慈父的角色,让年幼的王储对其十分依赖,“但我真想回到昨天去阻止他去骑马!”

    骑马其实也算是一项危险的运动,不止是有技术风险,也给人为动手脚创造了温床。

    “那到底是……”奥古斯特有些问不出口,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如果是人为,谁做的?虽然想理查二世死的人挺多的,但能真正对理查二世动手的人其实并不多,毕竟理查二世那么多疑,他不可能不防着别人。

    王储叹了一口气,他哪里能够知道呢?他连当年奥古斯特和伊丽莎白为什么会有矛盾,都是用了好几年才反应过来的。

    留在汉普顿宫的朱莉和拉斐尔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拉斐尔在奥古斯特走后,就再一次变回了从容不迫的模样。他刚刚的生气啊急迫什么的,只是故意演给国王的人看的,让对方相信他对于发生在国王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事实上,在早餐还没开始的时候,拉斐尔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并做好了奥古斯特会被叫走而他被排除在外的准备。

    朱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猜到了:“是国王不好了吗?”她猜不到骑马的事情,顶多是以为国王的身体中终于撑不住了。

    拉斐尔点点头,这事并不需要瞒着,反正很快全伦敦就都会知道了,国王骑马骑的把自己给骑的快死了,真.骑马,没其他引申含义。

    就是骑着骑着从马上摔了下来。

    正常人从马上摔下来都有可能摔出个好歹,更不用说理查二世这种病危通知书每年冬天都要下个几十上百回的人。不过,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国王虽然差点去了天国,但还是艰难的挺了过来,至少没死,还有精力去查找幕后凶手。

    国王坠马有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是人为。但是从国王的安排中可以看出,国王这个小心眼已经认定是人为了。

    理查二世唯二没怀疑的,一个是英格兰未来的王,另一个是法兰西未来的王,至于其他人,不要说拉斐尔了,没看连玛丽夫人、伊丽莎白小姐都被阻止在了宫门之外吗?估计连凯瑟琳王后此时此刻都被软禁了起来。

    拉斐尔觉得这样的举动没什么毛病,至少换做是他,他大概也会如此,他甚至会连王储都不相信。

    只留下奥古斯特……这样那样,临死也要来一发。听奥古斯特说在遥远的东方还流行皇帝去世了老婆陪葬。恩,多好的一个传统啊,值得效仿。(奥古斯特:我真没这么教他,我是冤枉的,我二分之一血脉的老祖宗的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朱莉对于谁来当国王其实并不关心,反正她是跟着奥古斯特混的,奥古斯特不再,就只能问拉斐尔了。

    拉斐尔命令道:“那就麻烦你去和你的亲密爱人克莱尔小姐生活一段时间了。”

    一是为了监视代表了威尔士贵族集团的克莱尔的家族,二是拉斐尔准备趁着国王将死之际搞点事情,朱莉这个“间谍”并不适合旁听,指不定哪天就捅到奥古斯特那边了,烦。

    朱莉“哼”了一声,到底没敢忤逆拉斐尔,不仅自己搬去了克莱尔那里,还顺便拎走了正在小教堂里和他的顶头上司(上帝)聊感情的乔神父。这一定是个假神父,朱莉在心想着,你和上帝聊给里给气的事情,真的不怕上帝neng死你吗?

    乔神父得意洋洋:“这你就不懂了吧?烦同性恋的是以讹传讹的信徒,并不是真正的上帝之言。”

    奥古斯特随着年岁渐大,忽悠人的水平也是越来越高,至少乔神父就对奥古斯特的话深信不疑。

    朱莉对这种智障行为不准备发表意见,只是说:“行了,行了,去我那里你也依旧可以和你的上司讨论你的感情问题。”

    “凭什么?”乔神父觉得真不是他娇气,而是在住惯了汉普顿宫后,其他地方对于他来说都是蜗居啊蜗居。

    “想享受还是想活着?”朱莉让他二选一。

    乔神父特别不要脸:“都想。”

    最终,朱莉秉承着能动手绝不逼逼的真理,扛起乔神父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走了。乔神父除了嘤嘤嘤,也干不了什么。

    拉斐尔对他们的配合,给予了极高的表扬——他终于施舍给了他们一个正眼。

    朱莉:“……”

    乔神父:“……“

    二人离去的马车正与菲利普侯爵前来汉普顿宫的马车擦肩而过,彼此隔着车窗远远的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像两条交叉而过的线,再也不会回头的分道扬镳。

    这注定了是个多事之春。

    国王熬过了冬天,却貌似熬不过春天了。

    正应了那句老话,人固有一死,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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