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着阮梨清润的眸子,嫣红的唇,看她眼底明晃晃的水光。
    这样的一抹水色,是因谁而起?
    “梨子,他们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和六叔在一起。”
    “梨子,我马上就定回国的机票,你等我回来,我们见一面,好好说清楚,好吗?”
    阮梨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挂断了霍明朗的电话,她凝白的脸颊几乎快要烧沸,心尖像一并被掐住。
    “不……要这样。”
    微顿的一瞬,让话变得有了歧义。
    “笙笙喜欢。”霍砚舟答,轻而温沉的四个字。
    阮梨摇头,眼角快要溢出泪水。
    “那笙笙告诉我,要不要去见他?”
    “笙笙,想不想去见他?”
    第034章
    霍砚舟很坏。
    这是阮梨最新得出的结论。
    已经在卧室里待了快要半个小时, 阮梨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慌和紧张中走出来,精神的高度紧绷后整个人陷入巨大的空洞感,觉得不真实。
    她有些恍惚, 甚至不太记得霍砚舟是怎么帮她理好衣服, 又怎么将她抱上楼, 抱回房间。
    想去摸手机看时间,才想起来手机还落在楼下的茶室里。
    门口响起脚步声, 继而是礼貌的敲门声, “阮梨。”
    阮梨轻嗯一声, 示意对方可以进来。
    霍砚舟手中端着杯温水, 走到床边,阮梨的视线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想到他方才用这双手做的事, 热意又蒸上脸颊。
    霍砚舟在她身边坐下, 伸手去撩她落在颈边的碎发, 阮梨身体一瞬绷起, 肉眼可见的僵硬。她不是抗拒,是下意识的紧张,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刚刚才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霍砚舟将这些微末的情绪和动作收入眼中,还是抬手将一绺头发帮她顺到身后, “抱歉, 刚才是我失控。”
    阮梨沉默, 抱着水杯轻抿着。
    “是不是,弄疼你了?”霍砚舟轻声问。
    阮梨乌软的眸光再度涌上控诉。
    霍砚舟:“好, 不说。”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等待着那点微妙的情绪消弭。待一杯水见底,霍砚舟才接过杯子, 又将软被帮阮梨拉高,“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一下,好么?”
    阮梨抿唇,在霍砚舟温沉的凝视中缓缓点头。
    霍砚舟转身走出房间,贴心地为她留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壁灯。
    房间里空落落的,又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是阮梨会害怕的空间,但这一次她好像没有失眠。短暂的神经紧张过后,眼皮开始打架,视线缓慢地陷入黑沉沉的一片,呼吸也渐渐跟着变得轻浅。
    半晌,房门被推开,霍砚舟去而复返。
    阮梨翻身的时候将被子卷开大半,霍砚舟走过来,俯身替她拉好,目光不经意瞥见了她微敞的领口,凝白的半弧上落着明显的指印。
    “先生。”陈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霍砚舟轻嗯一声,敛起眼中微澜的情绪,直起身走出卧室。
    “高医生问,要不要帮您再看看背上的伤。”
    “不用了,派人送高医生回去。”
    “好。”
    霍砚舟立在栏边,久久未动,清孑的一道影子,在这偌大的别墅里显得有些孤凉。
    十分钟前,霍砚舟的私人医生来到梨洲汀,带来一味安神药。
    在反复确认药剂只有助眠的功效而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副作用后,霍砚舟将白色的小颗粒溶进了阮梨的水杯,其余未拆封的五粒则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市面上千金一粒难求的安神药,他却说丢就丢。这举动旁人或许看不懂,陈叔却最是清楚。
    先生又在为难自己了。
    *
    阮梨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没有任何梦境的深度睡眠,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身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连精神头也跟着满血复活。
    今天原本的安排是上山摘草莓,可她和霍砚舟昨晚已经去过了,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阮梨不确定霍砚舟是不是还会按照原计划出行。
    换衣服的时候下意识低头,看到白皙皮肤上的指痕还没有完全消退,阮梨连忙错开眼,扣住身后的搭扣。
    脑子里却又在想,霍砚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次,都是单手解。
    她好歹穿了十几年,都没有这个本事。
    敲门声响起,是汤管家请她去吃早饭。
    “先生说太太九点的时候会醒,让我晚半个小时上来。”
    阮梨讶异,霍砚舟是怎么做到的,连她醒来的时间都能算得这么准确。
    下楼来到餐厅,早餐已经准备好,依然花样很多,分量不多,每一样光是瞧着都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霍砚舟呢,他不一起吃吗?”
    汤管家微怔,“太太不知道吗?”
    “嗯?”
    “先生昨晚就飞伦敦了。”
    阮梨去捏牛奶杯的手微顿,有些诧异地转头,“什么?”
    汤管家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但也还是很认真将事情转述给阮梨,“太太当时刚睡下不久,先生就接了个电话,好像是说到了欧洲那边的公司。申请航线已经来不及,先生便让陈叔定了最近的航班。”
    是这样啊。
    阮梨点开手机,她和霍砚舟之间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下午。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他要走,或许应该给她说一声。
    似是看到了阮梨眼底的失落,汤管家忙道,“先生临走前吩咐了,让我们照顾好太太,这半山不止有草莓园,还有专业的马场、球场,等下吃完早饭,我陪太太去走走?”
    阮梨点头,拎起唇角,“好,麻烦您了。”
    早饭过后,阮梨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由汤管家陪着一起外出。她没坐车,而是选择了步行。用汤管家的话来说,这是梨洲汀一年中最美的季节,说是十步一景都不为过,非常值得慢慢欣赏。
    昨晚来得迟,深夜才乘车上了半山,阮梨其实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逛一下这个地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这里和从前也大不一样。
    “我印象里,这里从前好像没有这么多的梨花树。”阮梨站在步行的木栈道边,看大片大片的梨花林绵延,如雪的花瓣缀在枝头,如团团云絮,美得有些不真实。
    汤管家笑着点头,“是,这些年先生陆陆续续又请人种了不少。”
    “霍砚舟喜欢梨花?”
    汤管家不置可否。她从前是照顾明婉珍的,后来霍砚舟回国她才被明婉珍安排到了梨洲汀,满打满算也才六年。
    霍砚舟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汤管家也着实很难摸清他的喜好。听阮梨这样问,汤管家也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种这么多。”
    阮梨点点头,心中有些被轻微触动的异样,但也不敢往深去想。
    一路上慢慢地晃,行至半山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汤管家早早让人准备了菌菇汤锅,都是清早在山里采摘的,新鲜又入味。
    鲜香的菌汤,暖融融的山风,目之所及,蓝天湛湛,云卷云舒,和雪色的梨花林相映成趣。
    阮梨眯着眼睛晒太阳,将心头那些烦闷又异样的情绪全部抛到脑后。
    午休片刻,汤管家提议可以去马场看看。
    马场在半山区的另一侧,有专门的人员饲养马匹和打理马场。
    远远地,阮梨就看到一匹通体雪白的冰岛马,个子很小,有长而柔软的鬃毛。小家伙显然性格活泼,正在和驯马师玩闹。
    “好可爱的小马。”
    汤管家:“雪梨是这批小马中最调皮的一个。”
    “啊?”阮梨微讶,“您说它叫什么名字?”
    “雪梨。”汤管家重复,又笑眯眯地解释道:“太太别看它个子小,它其实已经六岁了,是当初先生回国时,从欧洲一起带回来的。”
    “雪梨的名字是……”
    “也是先生取的。”
    哦。
    他好像格外钟爱这个“梨”字,阮梨甚至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霍砚舟提出和她结婚,不会是因为她名字里的这个“梨”字吧。
    奇奇怪怪的想法一瞬而过,阮梨走上前,才发现小马并非纯白,额间还有一小块栗色的毛发,不太规则,看起来竟然有些像花钿。
    察觉到身边有陌生人靠近,小马明显提高警觉。
    “太太小心。”汤管家及时拦住阮梨,“雪梨认生,平时除了照顾它的廖师傅和先生,不怎么亲近其他人。”
    阮梨点点头,“没关系。”
    对这匹小马好像有种天然的亲切感,阮梨又往前走了一步,弯起眼,“你叫雪梨是吗?我叫阮梨,我们可能是本家哦。”
    小马没有动,似是在观察和审视面前的这个人类。
    阮梨忽然觉得小家伙这个样子和霍砚舟很像,都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养的狗,看来马也不例外。
    想到霍砚舟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发过一个消息,阮梨打算暂时将他“打入冷宫”。
    而对面的小马在片刻地观察后,似是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类没有恶意,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
    “太太当心。”
    “嗯。”阮梨伸手,“我可以摸摸你吗?”
    “哦,那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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