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韦现在查到得不多,他说,如果想进一步了解的话,建议她直接问江寒声比较好。

    詹韦在最后问周瑾:“难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

    周瑾说:“没有。”

    詹韦呼了一口气,说:“周瑾,你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婚姻了,我总觉得这个江寒声出现得很奇怪。你确定,你们相亲那回,是长大后第一次见面吗?”

    周瑾抿唇。

    她不确定,她现在对有关江寒声的任何事都不确定。

    她忽然回忆起两个人第一次出任务那天,江寒声将车停在路边,认真地提醒她——

    「周瑾,你没有跟‘8·17’幕后的人正面交手的经验,他们当年劫枪,一方面是为了枪支,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向警方示威。」

    周瑾闭了闭眼睛。

    但凡她稍微敏锐一点,认真想一想江寒声这番话,也早该察觉到其中的怪异。

    他参与过“8·17”早期的调查,甚至极有可能跟犯罪团伙有过正面的接触。

    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周瑾对詹韦说:“我会考虑的。总之,谢谢你了。”

    “不用谢。”,詹韦免不了嘱咐一句,“记得,千万别提我的名字。哪天我真被处分了,丢掉工作,我老婆孩子全靠你养。”

    周瑾失笑道:“行,我养。”

    挂断电话,周瑾脸上的笑容淡了,神情看起来复杂。

    周瑾回忆起这几个月来与江寒声相处的种种,他曾经的温柔,在她心底变成一种没由来的胆战心惊。

    江寒声到底隐瞒她多少事情?

    她在这一刻,甚至不敢去问清楚。

    手机屏幕里还是周川跟她的那张合照。周瑾看着周川的脸,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哥,那么快就跟江寒声结婚,是我做错了吗?”

    以周川的性格,他会怎么回答她?

    她当初为了蒋诚想考京州警大,在周川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一定能考上。”

    周川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眼都没抬一下,挤兑她:“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蒋诚有那么好吗?”

    周瑾坐到周川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说:“又不单单是为了他,我觉得我蛮适合当警察的,对吧?”

    周川:“你就算了吧,人民群众的安全交到你手上,我挺替他们担心的。”

    “哥——!”周瑾瘪起嘴,不一会儿,又转换策略,朝他眨眨眼眼睛,故作委屈地说,“爸妈都不同意,要是你也不支持我,这个家里,我就成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周川笑了,将报纸折好放下。

    他不再笑话周瑾,正身面对她,握住周瑾的肩膀,手指轻微用力,像是在传递着某种安抚。

    “你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周川说,“以后遇见问题,就去解决它,解决不了了,还有我在你身后。你就放心地往前走,好不好?”

    ……

    周瑾往前,一步步走到楼梯口,从上方望向窗户边上的王彭泽与江寒声。

    江寒声正背对着她。

    与洋溢在阳光里的王彭泽不同,落在江寒声肩膀上的光线依然是微弱的,以至于他稍稍侧过来的脸,轮廓都有些模糊。

    需要认真看,才能看清楚。

    一直以来,江寒声的寡言、低调,就像这层黯淡的光影,蒙在他的身上,除非极个别的时候,江寒声性格里的锋利才会露出一些端倪。

    江寒声没有察觉到周瑾的到来,神情沉静地对王彭泽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别摆一副怨妇脸。”王彭泽说,“现在也不晚。”

    宁远、金港的杀人案一出现,王彭泽就知道跟当年的怀光连环杀人案有关。

    他起初以为只是简单的模仿作案,不想再把江寒声牵扯进来。

    后来,江寒声在电话里提到那块他遗失的怀表,王彭泽才知道这次案件绝不是模仿作案那么简单。

    杀人还是其次,凶手犯罪,最主要的目的是对江寒声示威。

    凶手想通过这四起凶杀案,告诉江寒声——我来找你了。

    眼下再瞒着他,只会让敌暗我明的局势越来越不利,所以王彭泽才会赶来海州市,亲自告诉他这件事。

    听到脚步声,王彭泽抬头看见是周瑾,哈哈一笑:“被逮了。”

    江寒声回身,正撞上她谨慎的目光。

    周瑾先对王彭泽说:“现场勘查完了,我们警方这边会进一步排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以及周围的监控录像,尽早确认她被害前的行踪。”

    周瑾问:“王老师,您觉得我们还需要再做些什么?”

    王彭泽不急着解释,反过来问她:“除了这些常规调查以外,你看过现场,觉得还有其他的切入点吗?”

    周瑾想了想,说:“在连环杀人案中,一般会注重寻找凶手所犯下的第一案。第一次作案,凶手的手段还不成熟,遗留得线索更多,体现得杀人倾向也会更强烈,更容易找到犯罪动机。”

    王彭泽点了点头。

    周瑾说:“死者手腕上的伤口周围缺乏试探伤,凶手如果不是医生、屠夫这类专业用刀的好手,应该就是有过前科的犯人。”

    鉴于是连环杀人案,她更倾向于后者,所以她想以十年为周期,调查一下以前有没有类似的案件。

    不过这点带着倾向于的判断,她就没有说了,怕让王彭泽笑话。

    王彭泽倒不像谭史明,没有那么严格,说:“还不错,有问有答,是个好学生。”

    他目光随即又瞥向江寒声:“不像他,跟个闷葫芦罐儿似的。当年我带着他下现场,问十句,能回答一句就是好事。”

    江寒声解释:“因为我需要思考。”

    王彭泽:“……就你聪明。”

    周瑾很少见江寒声跟一个人这样说话,他总是保持恰到好处的礼貌,可礼貌之下,又是无穷无尽的距离感。

    现在,警方调查和法医检验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在有限的线索里,很难再推断出什么。

    周瑾提议:“王老师,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王彭泽:“行。”

    将王彭泽送到他落脚的酒店,车里就剩下周瑾和江寒声。

    江寒声看她忙了一天,声音温柔地问她:“待会是不是还要回组里?”

    周瑾说:“回。”

    既然重案组调查这起案件,避免不了要重启当年怀光连环杀人案的档案。

    江寒声正想着,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周瑾比较合适,周瑾却突然开口了。

    “饿吗?”

    江寒声看了一眼窗外的黄昏天,绵延的晚霞有种蓝紫与火红浑着的瑰丽。

    江寒声说:“我还好。你想吃什么?”

    周瑾:“泡面,啤酒。”

    江寒声:“……”

    周瑾说:“一起去吧。正好有点事,我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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