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魏涛请客,人是都来了,笑脸也有,只是大姨这一家,包括赵凯的孩子,已经稍微懂事了,面对小叔也没有了过年时候的热情,因何如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828章 ‘魏总’
    端起酒杯的赵凯,尽管眼神之中闪过一抹苦涩,脸上却依旧是熟悉的憨厚笑容。
    错就是错,想到自己让老弟为难了,再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公司内的威望地位,最近顷刻之间没有了,别人对自己依旧是尊重,却少了一点点的主动。
    家里的事情有多麻烦,他也觉得自己还扛得住,无非就是父母外加妻子在耳边的絮絮叨叨,无非就是短期内不能去丈人家的躲闪,无非……
    一大堆的无非,要说心里没有不甘心的怨气是假的,可要说他会因此对魏涛产生恨意,也达不到。此时此刻,面对魏涛主动敬酒,他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小涛,对不起。”
    仰脖,一饮而尽。
    家里人,都在看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心态是由于地位和生活质变而决定的,在没有可看到魏涛一刀切的时候,心里总是有着几分优越感,魏涛发达到在松江有里有面儿,超过十年了。
    他从最开始就扶持着大家一起搞鲜时光,后期又是彩票站,即便一些没信他的,到最后他的产业做大,这些小东西交给母亲,最终也都高价兑给了亲戚。
    虽说是高价,那几年正是彩票站赚钱的时候,即便是现在,安排一个放心可靠的人,早上十点左右上班,晚上八点下班,收钱打票,也是固定收入。
    还有一些诸如张建之类的,很早跟着魏涛一起干,如今在松江也都混成了不大不小的人物,钱有,社会地位有,朋友也多,真碰到一些硬茬,咱背后是魏涛,听到这名字,无论你是玩什么的,都得给几分薄面。
    可以说,即便魏涛一直以来高压对待蛀虫滋长,时间长了,他又长期不在,自身发展完全横跨几个阶层的高于松江氛围,家里亲属即便一次两次不去改变,日常生活中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没有求人,人家知道他是魏涛的亲属,主动卖几分面子。
    以年为跨度,又是面对着钱和面子的双重诱惑,最初一直很聪明也懂得什么是取舍的表姐夫张建,如今都多少有了变化,何况是其他人。
    家里这些老辈儿,各自朋友圈子里,赶个礼,吃个饭聚个会,那都是会被人请到重要宾客的位置,吃饭喝酒聊天时,免不了提到魏涛,作为长辈,端着一点,谈一些日常生活中的魏涛,一些事情上极度有面子的魏总,那在饭桌上,你绝对是最靓的仔,且还会一定程度受到别人的追捧。
    这种风气是日渐滋长,尽管此刻魏涛看着表哥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儿,可也没有办法,一次心硬不下来冷不下来,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碍于人情所带来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尽管大家都有了很多钱,也不差去大饭馆吃饭的钱,还是习惯在安顺街鲜时光这边。附近的楼零零散散,地方也不是特别重要,基本上不太可能参与到动迁这个范畴,所以很多周遭的人也不会死握着这里的房产之类的,整个车库外加后面区域,如今全部由周兴莲买了下来。
    后面盖起来的区域,如今成为了棋牌室的主体。
    前面除了鲜时光超市,剩下几个打通的车库,厨房外加休息区外加仓库,周家聚会的时候,两个车库当厨房,能同时容纳五六桌人,平时聚会开几席,只需要计算来了多少人,地方和食材问题根本不予考虑。
    平日里,欢声笑语。
    今天,略显尴尬,大家只能是低着头,跟谁也不去眼神相对,自顾自的夹菜吃饭。喝酒的,闷头喝一口。
    赵丰华一直看着妻子,希望周兴蓉以大姨的身份说几句话,首先是罚的太狠了,他们家跟着受牵连,拿出来的可不是小数目,割肉一般的心疼。再者还有儿媳妇在这呢,杨亚丽那边,也多多少少需要一个交代,心里恨儿媳妇一家是拖累,表面上他们才是一家人,远近亲疏,在这就分出来了,还是希望魏涛多去承担一些,我们家少损失一些。
    结果没等到周兴蓉下决心开口,四姨家的姑爷张建先开口了,他是最早跟着魏涛一起搞水果,最早赚到钱的,也是最早能够以魏涛亲眷身份在社会上行走的人,更是最早见识过魏涛在方方面面社会资源和地位的人。
    他是聪明人,脑子也活泛,这些年的收入也是亲戚里最高的,甚至在‘借用’魏涛的名声和资源层面,他也是获取既得利益最多的一个。在水果批发那边,刘大龙和刘磊父子,渐渐也不再去管,也是安排身边得力的人跟张建配合,多多少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赚额外的钱不过份,是默认允许你稍微吃点占点的。
    有安顺集团杵在那,有魏涛这杆大旗插在那,水果生意始终顺风顺水,掌舵的人把握好管理好,每年都是等着收钱。
    太国方面,伴随着米拉开始掌权,伴随着仇博成长后也开始做妻子的帮手,在那个大家族内,他们夫妻组合已经是最有力的下一任家长候选人。
    仇博选择了入赘,本来骨子里是抗拒的,也害怕回到家乡被人诟病,可当看到兄弟和妻子面对困难时自己的无助,想要变强的心思里,直接将一切的所谓尊严全部抛诸脑后。
    先成功,先让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能够得到我的保护,先让自己拥有保护他们的力量,哪怕微不足道,至少不会被人无视,至少不会那么的无力,不会被挫败感充斥整个身体。
    水果生意,在双方配合联盟的过程中,无疑只是捎带脚,哪怕是那边米拉同族的竞争对手,也不会对这样一个生意动手,之前出过一回事,当时可不止是内部处理,在大方向上,周奋也是代表了华夏方面交涉过,我们合作这么多,双方旅游和相关产品互通。
    别看这个水果生意只是一城一地,不想发展了吗?就算不想发展,难道你们想要让这样的一点瑕疵,来破坏属于我们双方两个国家的友好合作吗?
    事情当然到不了这么大的地步,却是呈现出几分显现的未来,不管是否相信,这是一种可能性。
    那么下作的方式,也着实让人看不起,还在水果里动手脚,现在听来都可笑。
    “魏总,我这边家里生意太多了,批发市场那边,我看刘总身旁的王海很好,我们这边派个人过去,跟他几个月,就能独挡一面了。”
    除了魏涛,所有人都以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张建。
    要知道,家里面多少人羡慕张建,虽说他没有在安顺本部,没有在地产公司任职,没有在集团内部得到重要岗位。给人感觉好似并没有被重视,稍微了解一点的都知道,那只是感觉。
    整个水果批发的生意,牵着下面所有的鲜时光连锁超市。虽说鲜时光没有向外扩张,可如今覆盖下辖周边的城镇,乃至省城方面也有鲜时光,供货渠道可都是这边,这换个说法,张建可算是封疆大吏,名头虽不好听,实际上掌握的资源却是让人无比羡慕的。
    赚钱,手中握有掌控着很多人的权柄,很多年了,张建抽烟都不曾自己买过,家里面逢年过节从不缺礼品,几乎每个节日,他都会往安顺街这边倒腾一大堆,明知道老姨(周兴莲)这里不缺,该表现的也得表现。
    曾经的他,干瘦干瘦,如今的他,身材有些畸形了,本来是很瘦的一个人,肚子也挺起来了,下巴处也多了一些肉,如果是十年未曾见过他的人,估计都认不出来了。
    这些年,外面倒还好,毕竟是亲戚表姐夫。家里面亲戚之中,对他羡慕嫉妒的比比皆是,凭什么他赚那么多,我们跟魏涛的关系比你近多了,他关那摊事,不是有手就行?
    今天,他们知道为什么了?
    甭管张建是不是发自内心,人家敢开口说,且是在这样一个时间段,所有人都必须写一个大大的‘服’。
    什么叫做贴心的下属,什么是让你愿意接触的亲戚?就是这种,关键时刻能够扛得起来,能够为你着想。
    舍弃那么大的财富和机会,不可惜吗?只要脑子不傻的,都知道,这一次之后,张建在魏涛心中得是什么印象,以后有好事,会不想着他?安顺集团松江这边,先是副总雷平调走,后是副总兼财务总监李东调走,稳如泰山一般压在大家头顶的一众元老,都开始前往燕京和临安任职。
    未来松江安顺必然会被大集团所慢慢放弃,这等于是一个养老的部门,自家人肯定是有机会的,而一直为魏涛鞍前马后的张建,无疑是最有机会的。当下他这样一次改变,直接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下,在家里一直和乐的氛围里,重新注入了不去扩散尴尬的氛围。
    主动退一步,他这一步,是多少人羡慕的一步。
    正常看,这里面有巨大的损失,但所有人都不会正常去看,都知道张建这是以退为进,他这一次等于是替老板扛雷了,来缓解家庭里面此时此刻的尴尬气氛,这一次的退,根本算不得退。
    人家这厉害啊,损失短暂的利益,谋取更远的未来,以后肯定会得到更多。
    赵丰华看向张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忿恨,现在你是踩着我们往上走吗?
    大家各怀心思,但必须得说,除了大姨一家,其它的家庭,已经恢复正常,既然你张建撤了,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纵然你有更好的机会,那也得挪窝,我们现在不求那么远,就你这,挺好的。
    魏涛开口了,一锤定音。让所有的胡思乱想,都变成了妄想空想,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当下,他拿出了该有的态度,也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毕竟,张建也算是小小参与了一下这件事。
    碍于情面的帮忙,当然他私下里也有对自己老张家一些人的照顾,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一次,等于是一次将之前的些许小瑕疵,全部给抹平了。至于到底表哥赵凯那边是感谢还是怨恨,他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最主要的,是他真的看到了一些东西,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家里有一些人,恨不得将自己给咬碎。自己那点小瑕疵,其实不算事,也不怕被人知道,但由他们打小报告,那就是事,累计多了,很可能是麻烦。
    从这里退出来,也算是脱身,并且张建心里也想要更大的舞台,哪怕少赚一点,不想一直在松江这里,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孩子也大了,他想要看看互联网大厂的中高层是什么样,别的地方没把握,可我们的猫牙,未来就是互联网大厂。
    “姐夫,不干了也好,这几年一直忙,都没时间陪我姐和孩子,看看你现在胖的,好好锻炼锻炼,趁着这个暑假,领着老婆孩子,好好出去玩一玩。水果这一摊,你就别管了。”
    好些人眼中放光,心中窃喜,机会来了,这一摊,总归还是要由自家人管理最为恰当。
    想到这,一个个马上活跃了起来,现在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但每一个人,都有想要表现的想法。直接,现在的气氛破局。
    张建坐到了赵凯的身旁,两人喝了一杯酒,他低声说道:“哥,毕竟咱是一家人,现在丢掉的,也只是暂时的,想要拿回来并不难。别跟魏总置气。”
    魏总。
    这个称呼,现在其实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又一次的说出来,且是对着赵凯一个人说,后者立时醒悟过来,憨厚老实的性格,在安顺后勤锻炼了这么多年,接人待物也不会情商堪忧。
    是兄弟,但人家更是老板。
    这一次,是你家我嫂子的家里面犯错在先,一直没提,可那是口碑,是安顺地产赖以生存的根本,是整个安顺集团在松江是明星企业的根基,在那都敢动手脚,不是找死吗?
    如今这样,实际上,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赵凯是见过一些事情的,也听说过一些事,张建一提醒,他都想起来了,对待外面的不说,对待内部任何犯错的,那杀伐决断起来,远不是这一次如此的绵柔。
    呼!
    赵凯如释重负,自己脑子里,确实不应该在有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家伙身影了,至少在安顺系赚钱的时候,不应该有了,或许未来老了以后,才能再去追忆那段儿时的时光。
    至于魏涛这边,没拒绝张建称呼这一声‘魏总’,不是距离远了,也不是自己架子起来了,他知道张建的想法,也看得到现场没多少人意识到,更知道张建还会散播这个想法。
    别让家里实在亲属,都去称呼一声‘魏总’。
    那不是距离,更不是冷漠,是规则,是规矩。
    第829章 从小就是万人迷
    安顺街的夜,干净,明亮。
    这条街不是畅通街路,另一侧是小区的侧墙,道路不通,只是最近两年开了一道行人的小门。
    小街不宽,勉勉强强,三辆车并行,前几年好些,私家车少,大家也都守规矩,马路之上有一些空地,都会并排停放。
    近几年,车多了,有很多外面的车都停在路旁,对交通有些影响,还是魏涛找了关系,安顺街内不画停车位,马路牙子之下,还专门让交通捕快贴条,狠贴了一阵子才算是有所好转。
    道路是魏涛修的,马路之上,也是他修的,铺设的彩色砖块。
    路灯也都是魏涛修的,并且这条街的路灯,走的电是走安顺街一号的电,十二点之前,路灯全亮,住在一二楼临街的住户,都更换了厚的遮光布窗帘,毕竟谁家都有晚回来的人,路灯亮着,商铺也都有门灯,安全感十足。
    过了十二点,会有三分之二关闭,但还是会保留极少数,这些灯是有第二个控制,能够弱光,确保整条街不会漆黑一片,又不会光亮太大。
    负责这里的环卫工作人员,都是肥差,每个月都能在安顺街鲜时光得到会员积分,可以更换价值五百块的商品。
    有几栋楼的年头长了,不用城区规划,魏涛拿钱,给所有楼体进行粉刷,老式窗户全部免费更换,所有的单元门,全部更换电子安全防盗门。
    前两年,捕快的夜间岗亭,也在安顺街路口紧邻着小学一侧,设立了一个,原本属于李丰收开的那个报刊亭,如今也没什么人买报纸来了,公用电话早就退出历史舞台,这块地方,直接修建了一个治安岗亭。
    走在这样的小街里,不到深夜哪怕是单身女子都不必有任何害怕,里面还有离休所的后门岗亭,有站岗的小战士。超市小饭店和一些小商铺,夏天都会亮着灯开着门,都是老邻居,有任何异样,这里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像是当下这样的天气,暖和了,蚊子还没有横飞,憋了一冬的老人们,晚上吃过饭都不着急回家,路旁休息的座椅都是安顺集团提供的,还有遮雨棚,大家畅聊,有的直接顺带着陪小孙子小孙女。
    魏涛吃过饭从鲜时光出来,暗自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哪怕如今街道两侧看到他的人,有过接触的都会打招呼,都会将尊重表现出来,他也是笑脸相迎,却知道曾经如同港湾一样热闹的鲜时光,如今就跟这所有的尊重一样,不是他们不想亲近,是自己无法去亲近。
    一旦熟络了,一旦亲近了,敬畏之心少了,麻烦也会随之衍生。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这样,表姐夫张建恭敬称呼的魏总,不应该吗?很有必要。
    事有两面。
    敬畏有了,亲近淡了。两者之间很难有真正的平衡,如果差距不大,情商手腕高的,还有可能周旋。如今差距过大,一分亲近,至少十存一,会将这亲近转换成为自身利益,双方必然会产生对立因素,最终的结果只会更差,莫不如此时将楚河汉界摆在那。
    被人评价为不近人情,也好过之后撕破脸皮。表哥这件事,希望能让大家引以为戒。
    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魏涛始终保持着面部的微笑,回应一些打招呼的人,还会简单寒暄一两句客套话。
    现在人家称呼一声魏总,十年前,很多人家他都去过,是的,只是去过,并不曾进门。
    站在门口,将对方在鲜时光电话订购的商品,送货上门,想想那日子,也挺好的。
    母子俩总算是不用再去颠沛流离,有了一个安稳的店铺,生意不错,一个月能赚到两三万,当时母亲每天睡觉都会是嘴角上扬,她最多也就赚过一两千块钱,那时的干劲十足。
    魏涛也很怀念那时候,忙乎到七八点钟,愿意在家里吃一口就吃一口,不愿意了就到网吧去吃,开始骑着三轮摩托,后来开着破面包子,到网吧跟刘磊仇博祝喜春他们相聚,开始网吧包宿。
    自己赚钱,花着也仗义,晚上也不再是来一瓶格瓦斯大汽水,而是能买得起可乐,半夜泡方便面也敢往里面加肠和卤蛋了,就连抽的烟,也不再是三块钱的生命源了,时不时还能来一盒七块钱的塔山。
    前一世,这是年少时最梦想的生活,我天天能去包宿,兜里还有能抽烟能喝水的钱,哪怕一宿不吃东西呢,包宿钱不愁,那就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候。
    这一世,很快实现,野心野望变大,仗着重生的优势,开始在商海浮沉,开始搏击一份富贵生活。好似,那种曾经梦想的年轻生活,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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