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诚实地摇摇头:“不曾。”
    凌鸣玉下意识朝窗外一看, 今日天都要黑了。
    没来由的,凌鸣玉就是忽然猜到:“你在外面等了一天?”
    谢妄沉默, 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凌鸣玉有些生气:“如实回答。”
    谢妄这才并不太情愿道:“弟子不知师尊何时结束修炼,只好在门外等候。”
    谢妄居然真的在外面等了他一整天!
    凌鸣玉重重放下筷子:“你来太玄宗若只是为了当个仆役, 今夜你便收拾下山去外门, 想来定能让你满意。”
    凌鸣玉怎么能不生气!
    虽然灵霄子是谢妄的师尊没错, 但他一心希望谢妄来太玄宗,是为了让谢妄“伺候”人的吗?
    “弟子知错。”
    呵。
    凌鸣玉冷哼, 谢妄认错的速度倒是快。
    但谢妄当真真心觉得自己错了?凌鸣玉看不见得。
    果然, 便见谢妄辩解道:“弟子并非不认真修炼,对师尊关心也并非讨好之意。”
    凌鸣玉不说话, 他倒是想听听, 谢妄究竟能编出个什么破理由。
    谢妄:“弟子只是觉得师尊十分熟悉亲切。”
    凌鸣玉端坐的身躯忽然一僵, 神情不自然凝在脸上。
    谢妄:“今日一见,果然觉得师尊像弟子一位故人 。”
    这样的话,其实直言十分无理。
    哪有弟子指着师尊说像自己一位故人的。
    但当说这话的人是谢妄时,凌鸣玉几乎瞬间明白,谢妄说的“故人”,就是他自己。
    ——谢妄没有忘掉他。
    或者说,谢妄没有完全忘掉他。
    但凌鸣玉又很快意识到:“今日前,你从未见过本尊真容,从何说本尊像你故人?”
    谢妄几乎是毫不犹豫答:“那日三清殿,若我故人在场,定和师尊一样维护弟子。”
    他缓慢却又坚定道:“这世上,只他一人会如此。”
    这世上,只他一人会如此。
    凌鸣玉心跳在听到这句话时疯狂跳动,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谢妄早已将他认了出来。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
    林奚吟已死。
    谢妄便是再智足近妖,也觉不会认为他灵霄子,就是林奚吟。
    凌鸣玉火气消散,只剩下无奈:“既不曾用过膳,便坐下来一起吃吧。”
    谢妄起初还有些拘谨,但架不住凌鸣玉执意,只好在凌鸣玉身边坐下。
    “功法看得如何?”凌鸣玉关切问。
    谢妄坐姿端正,仿佛上课被到名字的学生:“弟子已看完近半,收获颇丰。”
    “不错。”凌鸣玉不吝赞扬。
    谢妄的天赋确实有目共睹,学习功法的速度更是超乎常人的快。
    凌鸣玉又问:“可有不懂的地方?”
    谢妄于是提了数点有疑问的地方,凌鸣玉皆一一为谢妄解答了。
    待看到谢妄顿悟的神情时,凌鸣玉悄然在心中为自己捏了把汗。
    换作他从前是林奚吟时,还真对修炼这方面一窍不通。
    好在他现在融会贯通了灵霄子的修炼经验,如今倒能勉强为谢妄点拨一二。
    谢妄的厨艺自然没有令凌鸣玉失望。
    简单用完膳,凌鸣玉忽然问:“你的眼睛是如何受伤的?”
    凌鸣玉记得,那日谢妄归来时,他便发现谢妄右眼有异。
    虽然面上看着完整,但那时谢妄的右眼却完全没有天衍之眼的气息。
    而现在……
    凌鸣玉不动声色仔细端详着谢妄的双眼,却发现谢妄双眼中天衍之眼的气息虽然孱弱,但却聊胜于无。
    至少说明谢妄两只眼睛都完好无损。
    只是不知道,这几年来,谢妄一双眼究竟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一双能沟通天道气运的天衍之眼,在谢妄身上竟形同虚设。
    不仅没能帮谢妄凝聚灵气修炼不说,甚至堵不住谢妄体内的经脉,犹如一道巨大的豁口,令他体内灵气源源不断外溢。
    谁知凌鸣玉问完,谢妄神色忽然沉下来,仿佛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很快,谢妄如常道:“只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凌鸣玉想问:那现在解决了吗?
    不待凌鸣玉问出口,仿佛明白凌鸣玉心中所想般,谢妄望着凌鸣玉,目光深深答:“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凌鸣玉觉得谢妄望此时的眼神似乎带着别种深意,令他略感到不安。
    他双指一转,数个巧夺天工的木盒出现在谢妄桌前。
    “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恍惚间,凌鸣玉忽然回想起他尚还是林奚吟时,第一次给谢妄送丹药,仿佛也正是这样一个场景。
    怪不得谢妄觉得他和林奚吟像——抛开容貌,即便他成为灵霄子,仍然在做和“林奚吟”一模一样的事情。
    思绪回笼,凌鸣玉顺势叮嘱:“你的眼睛十分珍贵,切记好生爱护。”
    别再轻易把它交给别人。
    -
    二人的关系,忽然进行到一种诡异的熟稔模式。
    每日三餐,谢妄都会准时出现在凌鸣玉殿前,等着和凌鸣玉一同用餐。
    凌鸣玉起初并不愿意,奈何谢妄雷打不动。
    不得已,凌鸣玉只好吩咐明何安排一个小厨房,每日为二人筹备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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