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犹豫了一下:“不了。”
    “怎么?你是那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不敢破了戒啊?”阿光酸他, “那就这么喊来喊去地说话吗?”
    顾影听出他的意思,只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你到檐下来,我在院子里。”
    阿光走过去时,顾影便又解释:“说好了立雪,现在这季节又不下雪,去屋里或者站在檐下,都显不出我的诚意。”
    “那晚上怎么办?”阿光递了个橘子过去。
    “晚上就不打扰了,回家去。”顾影犹豫了一下,觉得确实有些渴,伸手接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要站通宵。”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你风露立中宵。”顾影甜甜一笑,剥了橘子送到嘴里——
    酸得发疯!
    阿光忍不住笑:“这是前两天从田庄里送来的,说是尝鲜,我看着是摘早了,一直放着没吃,果然是酸的。”
    顾影打了个冷战:“我这么想你,你却整我。”
    “注意你的身份,你可是来赎罪的,挨什么都是应该的。”
    “罪不在我。”
    “那你和戏文里别的角色说,她们信吗?”
    “那你呢?”
    “我也不信。”
    “你和无情仙是一头的了。她一定挑拨过你什么,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顾影气闷得撕下一瓣橘子,放在嘴里用力咬了咬,任酸水在舌尖横流,声音都变得含糊了。
    “其实,我很好奇。”阿光避开了这个问题,“你单纯地浪子回头就好了,为什么还让人到处传扬,说你失忆了?”
    “无情仙根本没有给我记忆。”
    “那你叫她?”
    “我叫了,也没有回应。”顾影气道,“你都不知道我多辛苦。我从后台过来,一睁开眼,谁都不认识。所有的故事,人和人的关系,都是我从新打听的。连自己娶了夫郎这事,都是听墙根听来的。”
    “我跟你相反,脑海里充满你欺负我的画面,整天头疼。”
    “现在好点了吗?”顾影转念一想,“不对!不对。无情仙肯定是故意为之,但我不知道她的目的。”
    “不管什么目的,肯定不是为你好。”阿光和无情仙打了几次交道,已经很明白她的套路了。
    “太对了!但我这里线索太少了,你也帮我留意着些。”
    阿光听得心里别扭:“怎么,我作为男主角就必须围着你,帮你忙?我就不能自己走自己的命运,和你互不相干?”
    顾影眯着眼,品味着橘子和他的态度:“无情仙肯定没少挑拨你。不过,阿光,咱们纸片人都是一边的,你可不要上写书人的当。”
    “上你的当,上她的当,有区别吗?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阿光撇开眼神,不想说下去了。
    顾影想再多解释一番,安抚他的心情,可也知道,此时不是剖白心思谈情爱的时候。她还背负着墨池的名誉,背负着必须要考中秀才的压力,必须先取信于老师。
    “阿光,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就一个。”
    “你想做什么?”
    “借我文具,我要写一篇文章,呈给老师。”
    “那是两个忙。”
    顾影不解。
    “就凭你自己,能把文章呈到我娘面前?能说服她看上一眼?”阿光伸出三个手指,“这么一算,欠我三个人情。”
    “还还还,一定还。”顾影努力保证,“好阿光,真是多亏你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顾影笔走龙蛇,片刻就默写了一篇策论。
    这篇文章,在她心里放了太久太久。还未来得及呈给老师,她就被玉兰花影召到虚空后台。从那以后,她在戏文中体会到了很多不同的人生。如今旧作重提,不知道老师的评价是否如昔。
    阿光收了文章,顾影又嘱咐他先收下礼物。时逢午饭,万家不招待她,她当然不好强留,只得向阿光告辞,依依不舍走出万家大门。
    到了街边茶肆,两个衙差一看她,大惊失色。
    “果然被岳母揍了啊!”
    “意外,意外。”顾影干笑两声,“人家也没想揍我,怪我自己没出息,躲着跑着摔了一跤。”
    一个衙差立刻道:“可是衙内,你这伤口也不像摔的。”
    另一个却给她使了个眼色:“衙内说不小心摔的,你没听见是吗?”
    “哦!是我糊涂,衙内下次跑动小心些。”
    顾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带两个衙差去吃了一顿午饭,三人赶着车,慢腾腾地往县衙方向走去。
    午后的街上,行人很少。顾影撩开车帘,坐在通风处,百无聊赖到处张望。
    忽然,前边拐角处有个人,侧脸看起来有些眼熟。离得甚远,又看得不太清楚,一晃就走到墙后遮挡的地方去了。
    衙差们昏昏欲睡,顾影也没打搅,只是出神地望着那里,希望那人转过来,希望马车再近些。
    马车果然路过那个拐角。顾影清楚地看到,这个眼熟的女子背对着她,在和另一个女子不知道说着什么。另一女子说话间无意中抬头,正对上顾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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