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警官心情亮丽,揉着胃部帮忙消化。裕川介话在嘴边,肠子搅劲地疼,又生生咽下去。
    “这个牧慎也真是闷葫芦,被安排到另一个集装箱房间,一上午就干待着,午饭也是工作人员送去,钱算白花啦!”小姨子对姐夫的痛苦视而不见,继续自说自话,“糖小姐就不像他,带个墨镜,中午去餐厅,吃得还不少。”
    “夕小姐呢?”裕川介总算出声。
    “午餐和一位男客人坐一起,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也笑了好几回, 吃完还一起散步。”
    “其他人呢?”
    “看着还挺乐呵。”
    裕川介再也说不出话,上面疼得流冷汗,下面又开始放气体。
    6
    太阳偏向西,肉经理来“请示”,原定正月初一晚上举办的“烟花化装晚会”,是否还照常举行。
    裕川介没任何迟疑,当场答应,并嘱咐嘉年华负责人,在拖船到来之前,“该干吗就干吗。”
    岛上命案不断,但除了夕小姐曾经要求回陆地,并没有其他客人强烈表达不满。对他们来说,这趟“梦幻旅程”依然美好,那就不要人为地破坏这愉悦的氛围吧!
    果岭上,几位男士悠闲地打着高尔夫,小酒馆里,客人结伴儿流连其中,虽然没有大声喧哗,可也能听到欢声笑语。白天,大家捕鱼、做游戏,一切都那么正常。
    这些人就像从某人葬礼返回家里的亲友,真切地印证一个残酷又无奈的事实:你死你的,对不起,我还得活。
    “姐夫,我们好像忘记了一个关键点。”
    叶警官停止敲击键盘,抬头瞧歪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裕川介。
    “牛仔外套。” “有什么特别?”
    “女人的直觉,它有某种特别含义。嫌疑人的衣服,死者讨过去, 穿上之后,死在嫌疑人的地板上。虽然没证据,但可能就是解题的重要线索之一。”
    裕川介点头,“你的洞察力有进步。”
    “还有,就是那对失散的父子,我们在做背景调查时发现……”
    “有什么异常?”
    神探直起腰,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捧着下巴,指尖弹弄着下巴上的胡茬,冷不防揪掉一根。
    “看来他们确实不知道,因为彼此完全没有任何交流!” “做没做 dna 比对?”
    “当然,我就是在 dna 数据库中采集信息,确认他们的父子关系。毕竟我们这个国家,每位公民从出生开始,就被采集血样,形成公民 dna 数据资源。”
    “但这不是你这个级别警员该有的权限,这涉及整个国家公民的隐私。”
    “我用你的账号登录,猜出你的密码。”叶警官嬉皮笑脸,“我姐的生日!”
    “所以呢?”裕川介无可奈何,没一点办法。
    “这个孩子,是父亲都不知道存在于世的孩子。”
    “或者呢?”
    “他们彼此早就认识,但却在人前假装不认识。” “还有第三种可能吗?”
    叶警官认真想想,“有人修改 dna 数据资源,从源头造假。毕竟覆盖全体国民的数据库,是近几年的事儿,成年人的数据信息都是后采集的,导致准确率有限,只能作为参考,还是要以亲子鉴定的结果为准。”
    当姐夫的,终于满意小姨子的进步:
    “如果你进入警务大数据系统,再加一些背景调查,就能轻易发现这层关系,这对父子怎么会不知道?!孩子情有可原,小时候走丢, 或被送人,但父亲应该知道自己有流落在外的孩子。如果他想找,一定会求助警方,早就会发现孩子身在何处。”
    “母亲故意隐瞒呢?”
    “这有可能。”裕川介变魔术般掏出一根牙签,叼在嘴角干嚼着,“不管怎么说,咱们就看看,他们究竟想怎么演下去吧。”
    烟花化装晚会和 f 岛上的新年晚餐、消夜一起举办,但看来大家都不饿,只是拼命喝酒。
    与陆地上过年的情景也差不多,第一顿大鱼大肉吃得香,第二顿战斗力就下降,接下来美食的边际效应不断递减。但奇怪的是,酒精却不符合这条定律,吃不下,依然喝得下。
    想想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各种酒水、软饮,看来主办方的确深谙客人需求。
    烟花化装晚会,顾名思义,不用解释。客人也不必费心准备衣服。傍晚时分,工作人员早就挨个房间送上装备,连上岛的警察也有。
    肉经理解释,怕客人不满意,肯定要多准备一些,不过绝对不会勉强警察穿这些以卡通和影视剧中的角色为主题的道具服。
    烟花是小型焰火,主要是烘托新年的气氛,和昨晚一样,在小广场放放就行,毕竟这是漂浮的小岛,安全第一。
    在介督察的邀请下,嫌疑人牧慎先生也走出房间,他已经在集装箱里憋闷一整天。
    海风阵阵,星斗爬上夜空。仙人一般飘荡在深海,远离大陆烦忧, 这真是难得的享受!不少人被浩瀚的海景吸引,久久驻足小岛边缘, 或站在集装箱的露台上眺望……
    众人都穿上道具服,甚至警察们也不例外。
    神探裕川介穿得十分应景,是大侦探波洛的经典造型,但听说他本人是拒绝的。叶警官一身豹纹,还带个尾巴,像草原上矫捷的母豹, 听说督察本来要穿她这套。法医和法证是女吸血鬼和男麋鹿。
    统一穿黑白企鹅服的工作人员又开始忙活起来,薇小姐午后感觉不适,毕竟凌晨就起床,两起命案,又玩老鹰抓小鸡,女大学生身体有点吃不消,请假在房间休整。
    于是肉经理开始支使小啸,这孩子也是一只“企鹅”,在客人中穿梭,驼着背,两条细腿有点滑稽。
    晚餐果然有那道鸡蛋蟹腿肉米饭,正在减肥的叶警官破例又吃一碗,暗中朝兼职厨师致意。那孩子收到女警官赞许,笑起来时,眼角垂得没那么明显。
    一轮轮直升机窥探,把小广场上的舞台吹得凌乱,今晚也没有特别安排演员表演。不过红地毯还是在海水里洗净,重新铺上,射灯也全都亮起,音乐大声放出来——
    新年的样子,还是要有嘛!
    牧慎属于孤独体质,还是游离在众人之外。夕小姐躲着他,两人始终保持直线距离最远,就像永远没有交集的星体。
    裕川介重新恢复进食战斗力,摸着波洛的假胡子,饶有兴趣地品尝美食,不时喝一口酒,和法医、法证耳语,偶尔看手表。
    “姐夫,我又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儿。”
    “ 母豹子”叶警官转一圈,回到“波洛先生”裕川介身边。
    “岛上,100 多号人,竟然没人打麻将——这太不科学!”
    “确实稀罕。”裕川介再次给女文职警员点赞,“你的观察力再上层楼,果然破案能力要在案件里学习。”
    “可不是,我是真打算申请来一线。”
    “成!那请你先分析一下,为什么岛上的人都不打麻将?按理说这个国家,只要有 4 个成年人,在一起待上 5 分钟,就应该拿起二五八万来。”
    “no! no! no !”
    叶警官伸出细嫩的食指,俏皮地摇摇:“姐夫,虽然你是神探,但我也有自己的方法。你靠分析各种可能性,再找出最终的答案,我却不同,我喜欢直接找到答案,又省脑子又省时间。”
    说话间,穿着豹纹服的女警官已经站起来,胸有成竹地朝人群走去,一副“等着瞧好儿”的模样。
    裕川介目送姨妹子,手中剥着葵瓜子,就像静待喜剧上演的观众。几分钟之后,叶警官兴高采烈地回来,往椅背上一靠,“老板,
    这次换你先来,看你的分析准确不准确!”
    “先来就先来。”当姐夫的官儿再大,也只能耐心陪着玩耍,“两种可能,一是大家上岛后才发现,岛上根本没有麻将或麻将机,二是这些客人都说,自己不喜欢打麻将。”
    “好!分析完毕,那你的结论是?”
    “二,客人都说不喜欢打麻将。”
    “天呀,姐夫你不是人类吧!”打扮成母豹模样的女警抱拳作揖,“分析出这两种可能不算什么,当然已经比普通人强得多,但能确定答案二,那可是真智慧啊!”
    “小儿科。”裕川介又有点得意,一把将剥好的瓜子瓤丢进嘴里, 香喷喷地嚼着。
    “不过,我彻底糊涂啦,姐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答案一的概率可比答案二大出无数倍,为什么你就能猜出来,大家都不喜欢打麻将呢?”
    裕川介翻个气人的白眼,“越急越不告诉你,请你自己先想想!”
    7
    大概自觉跑题太久,终于良心发现,裕川介重拾警察的“自我修养”。离开闹哄哄的小广场,独自来到第一位受害人蜜小姐遇害的集装箱。
    现场,在警方到来之前已经被破坏。
    从牧慎用对讲机呼叫服务台,再到服务台报警,裕川介和叶警官
    赶到警署,坐上轻便快捷的“小鸟”来到尸体旁边,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这期间,牧慎的集装箱房间出出进进,像陆地上的集贸市场。没人有保护现场的意识,而这应该是起码的常识。除了尸体被肉
    经理拦着,只被自家姐妹又搂又抱,其他区域已经踩得稀巴烂。
    这才是裕川介没有花大力气到处勘查的原因,只是交给法医和法证,看最终能否得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督察深知,第一桩案件并不能称为真正的密室事件,虽然逗着小姨子去猜测犯案手法,但他自己根本没深想。说什么“已经破解密室之谜”,那都是骗孩子的话!
    毕竟,这是基于嫌疑人牧慎的自我陈述,虽然经过分析,这种可能性最大。但直到第二桩案件的出现,密室,才真正坐实。
    目前,他唯一可以确认的,也就是凶手不是牧慎,而已。
    相比于密室,找出神秘岛主,才是裕川介此刻最在意的事情吧!
    慎先生的房门紧闭,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为了顾及其他客人的感受,蜜小姐和汝先生的尸体经过检查,已经被安置在仓库区域一个单独的小集装箱,那里原来是存放烟花的地方。
    糖小姐本来吵着要设灵堂,被肉经理好歹劝住。但她再也没去“看”过姊妹,倒是岛上经理每隔一会儿就来转转。
    裕川介掏出肉经理早上给他的万能钥匙,红色的鱼形小卡片贴在感应门锁上,啪嗒一声,甚为悦耳。
    此时,不是密室,没有人在里面挂链条锁,门一推就开。
    房间没开灯,露台的门也紧闭着,只有从窗户投射进来的小广场的灯光,不够亮,但室内的陈设也能看得清楚。
    没什么难闻的气味,包括想象中的死人味、尸臭味。相反,寝具散发出的棉麻清香,甚至让人有种回到自家卧室的错觉。地板上,法证画出尸体蜷缩的轮廓,牧慎躺着的位置,也用黄色带号码的小牌标记着。
    裕川介径直来到床边,在没有柜门的矮柜上,再次拾起早上摆弄的那个瓷做的奥特曼。
    这玩意儿做得并不精致,阴暗中,奥特曼映衬出窗外的灯光,表面的光泽类似糖葫芦的冰糖外衣。
    在牧慎的床沿边儿静坐几分钟,裕川介这才缓慢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离开。
    走下通到地面的楼梯,裕川介又来到第二位受害者汝先生的房间,在另一栋三层集装箱的首层。
    拨开封条,打开房门,这次裕川介把全部的灯都打开。环顾四周, 再翻看一下死者的行李,最后站在扶手沾着血迹的沙发对面,双手抱肩,若有所思。
    矮柜上,奥特曼小像仰面摔倒,旁边是两团纸巾和一只装着浅棕色液体的玻璃杯,法证的数字牌放在旁边。
    房间里不便藏人,集装箱连接形成的大开间,没有门做间隔。即便有人会隐身术,杀人之后,也必须又变成崂山道士,否则根本无法在外面挂上链条锁,让这里形成“密室”。
    当然,推理小说中,这类密室很多,无非是机关和手法的结合: 钓鱼线,似是而非的门或链条锁,凶手不走门走窗子,房间除了门的其他部位可以通行等。前面和小姨子已经分析过,在 f 岛都行不通。
    说白了,这就是一间只能从门出入,链条锁只能从里面挂上,门一关、锁一挂,就彻底变成密室的房间。
    还有一种可能:受害人是自杀,或被某种室内机关杀害,但眼前的集装箱房间,并不存在这些手法的成立条件,裕川介和法证已经逐一排除。法医也证实,按照刀子插入心脏的角度和力度,这不是受害人自己完成的,凶器也不翼而飞,肯定是他杀无误!
    裕川介走进洗手间,这男人带的化妆品可也不少,镜子前的梳妆台上堆得满满的,看得出全是奢侈品大牌。特别是香水,竟然有三四瓶,甚至还有粉底液,难怪听说他给屁股整过容。
    马桶的盖子放下来,垃圾桶里,用过的纸巾一团一团,冒了尖不说,地上还有好几团。
    第三间集装箱属于蜜小姐,裕川介打开房门,只看到一片凌乱。警方已经封存这三间集装箱房间,等 f 岛回到陆地,再派人手仔细调查。凌乱不是警察造成的,这实在是位邋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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