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卫们什么也看不到,但阳光男孩却能清晰“看”到,自己身后青气喷薄喷发,大斩理剑直直上飞,而后剑指诡母腹部,呼啸斩去,疾如流星。
    “不……”
    诡母突然尖叫,挥舞所有手臂与拨浪鼓阻挡大斩理剑。
    大斩理剑无声无息穿透拨浪鼓与诡母手臂,斩在那锦缎方枕上。
    刹那间,阳光男孩眼前恍惚,锦缎方枕竟然变成一个身穿红肚兜的小女婴,摆动着肉乎乎的小手臂,甜甜地笑着,双目温暖明亮。
    女婴并无一丝诡气,阳光男孩本能停手。
    大斩理剑悬在女婴上空。
    那小女婴冲阳光男孩轻轻点头,似是感谢,抓起大斩理剑,挥剑斩在腹部上空。
    一条灰黄线条莫名出现,连接小女婴的腹部。
    大斩理剑掠过,灰黄线条断开。
    诡母全身皮肤急速开裂溃散,灰黄烟雾宛若火焰冲天而起,恐怖的气息席卷百里,几欲冲破雷海悬日。
    “娘……”小女婴突然叫了一声。
    诡母怔住,气息全无,灰黄烟雾收敛。
    诡母低下头,六条手臂编织成摇篮,将那小女婴抱在怀中,轻轻摇晃。
    温柔轻细的哼声响起。
    阳光男孩仿佛看到,当空明月,小村木屋,灯火轻晃,虫鸣鸟叫。
    咔嚓……
    黑色凤冠上镶嵌的豌豆婴孩接连破碎,化作灰黄雾气消散。
    遮住诡母面庞的白布上,两条血痕流下。
    哼声呢喃……
    剩余几人只看到,诡母突然抱着锦缎方枕,轻轻摇晃,身体宛如枯沙遇风,扑簌簌开裂,掉落,碎成灰尘。
    只一团灰黄雾气,凝空不动。
    听书的本能低头看向自己腹部。
    血色莲花正在快速消失。
    一直砍砸槐树枝的向嬷嬷与王老实相互看了一眼,快步走出门槛,和那报喜人一样,迈出门槛便消失。
    消失前,两人回头看了一眼阳光男孩。
    阳光男孩意守命府。
    铁甲符人与气运长桥齐齐炸开,叶寒的命府关闭。
    虚空之上,一只寸许长的盘坐人影闪动,散发着白腻腻的光。
    那白光与命府相连的光链,细若发丝。
    阳光男孩正要以大斩理剑斩断光链,突然望向钓饵命星。
    命星山上,除了金蟾衔宝与微鳞潜草,只剩两颗钓饵命星。
    这两颗钓饵命星之中,灰黄雾气翻腾。
    “诡的命也是命!”
    阳光男孩手握命运钓竿,挂上钓饵,消耗最后一条气运鱼,挥向那团白腻腻的光。
    钓钩准确落在那白光之中。
    大斩理剑飞起,斩断光链。
    阳光男孩一抖钓竿,那白腻腻的光竟宛如命星落在命星山上,翻腾扭曲,最终化作一颗表面灰黄的新命星。
    “应当解诡了。”阳光男孩长长松了一口气。
    阳光男孩望着自己命星山上的诡母命星,略作推演,毫无结果,只得离开命府。
    残破的黑屋之中,诡母只剩一团灰黄身影,如水流淌晃动,风吹不散。
    怀里的锦缎方枕正慢慢变黑,层层化作飞灰,层层飘散。
    当锦缎方枕彻底消散后,那灰黄身影突然抬起头,望向阳光男孩。
    阳光男孩只觉自己意识突然被吸到诡母面前。
    两人仿佛面对面。
    原本溃散的黑色凤冠、大红霞帔、嵌百千黑眼婴孩、白布遮面、黑发披面,近在眼前。
    透过白布与黑发缝隙,隐隐可见里面黑光流淌,好似万千黑亮眼珠急转。
    如噩梦相会。
    阳光男孩毛骨悚然,呆若木鸡,竟未全然解诡?
    诡母温柔轻细的声音再度响起。
    “娘将离世,你可愿叫我一声娘?”
    阳光男孩心里咯噔一下,母上称呼虽好听,但根本不是对母亲的正常称呼。
    她都知道。
    凤冠珠玉轻晃,百千婴孩直直瞪过来。
    这些婴孩纷纷伸出小手,小手越变越长,似要把阳光男孩抓进去。
    阳光男孩头皮发麻,隐隐生出一种感觉,自己若不叫一声娘,就会被这些婴孩抓进诡世,再无活路。
    略一思考,隐隐猜到几种可能,发现竟只这一条活路。
    阳光男孩脑海中浮现那台戏,浮现那个自斩灰黄线条的女婴,轻声一叹。
    “娘。”
    “好!好!好!”头顶黑凤冠的诡母倒退,带着哭腔的声音慢慢飘远。
    灰黄雾气散尽。
    雷海悬日慢慢隐去。
    天空挂一角细月。
    周围一片残垣断壁,野草丛生,好似荒芜了几十年的老村。
    李清闲坐在草丛中。
    第五卷 我真没想当诗夫子
    低情商李清闲:我从小不学无术,记不住众圣经典,无法文修;学不会平仄韵律,不会作诗词。不过,我有点小聪明,偶尔运气来了,能改一两首战诗词。
    高情商李清闲:吾自幼苦读诗词,得其意,忘其形。
    第129章 荒村里于平压惊
    夜晚荒村,残破古屋,墙壁坍塌。
    前方校尉伍敬天只剩官服,身体被灰黄雾气腐蚀一空。
    右侧叶寒头顶秃了一小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韩安博和于平坐在一起,猎妖司的邓河与曾有钱坐在一起,四个人一脸麻木,呆呆望着李清闲,目光茫然。
    李清闲咧嘴一笑,问:“没死?”
    四人恍若隔世,只觉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可又记不清具体经历了什么。
    无数画面在脑海里纷飞,怎么也抓不住。
    韩安博突然伸手指向前方,惊道:“你们看!”
    李清闲扭头向侧后方望去,全身冰凉。
    十几步外,坟包连绵起伏。
    枯竿树立,残幡飘荡。
    没有墓碑,只有坟墓。
    风一吹,坟头上的野草轻轻晃荡。
    白楼,黑屋,五娘娘庙,银杏树,消失不见。
    唯有村头位置的那棵大槐树耸立。
    明明在野外,听不到虫鸣鸟叫。
    李清闲回想经过,沉默着。
    天命山。
    须发皆白的老人看着缓缓消散的雷海悬日,稍作推演,心道:“雷海倒悬,落日逆升,干扰观命望气,这种异象平生仅见,只可能是叶寒催发。此次稍稍超出预估,叶寒损伤颇大。不过,他命格雄奇,此次磨难,必为他起势打下牢固根基。他既已度过此劫,以后便不须加护,我可放心闭关。”
    老人转身离去。
    方圆村旧址。
    李清闲缓缓站起,四处张望。
    西边的天空还剩一丝残光,明明刚刚入夜,一弯月牙却将要落下。
    半黑半蓝的天空下,周围一片荒野,除了连绵起伏的坟头,便是荒芜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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