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大晚宴喝得醉醺醺的,现在才解酒,红着脸过来问:“怎么回事?”

    同事有点发懵,我反应很快:“蜡烛有问题。”拿着打火机,去燃另一根蜡烛。这次更可怕,火苗窜出老高,爆出许多火点,吓得贾老大也躲避不及。

    他严厉道:“怎么搞的?”

    幸好我们来的时候,车子后备箱装着满满一袋子祭品。我赶紧跑出去,打开袋子。从里面翻出几根长蜡烛,怕不够用,又多捧了几根。

    拿到灵堂,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挨个试,也怪了,只要不拿上供桌,在下面怎么点都没有问题,可一旦放上桌子,摆在遗照旁边,蜡烛就跟爆仗似的,火花冒出来,火苗子乱溅。

    所有人面面相觑。就连最笨的人也能看出来,这和祭品的质量没关系,属于超自然现象。

    诡异的沉默里,贾老二忽然说道:“马高人曾经说过,老爸死后不宁,会不会是这个闹的?老爸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大哥,你说呢?”

    锋芒直指贾老大。

    贾老大阴着脸,避开这个话题:“蜡烛既然点不燃,那就不点了。下面的流程是什么?”他问我。

    我看了看墙上悬挂的老爷子遗像,忽然毛骨悚然起来,想起他临死前情景,三个针诡异地插进天花板,他突然坐起吐血而亡。当时只是觉得惊悚,现在回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旁边同事推了我两下,我才回过神,赶紧说道:“下面的流程是播放哀乐,大家一起向死者鞠躬,然后守着长明灯不熄就好。”

    贾老大摆摆手:“那就放吧。”

    同事打开电脑,开始播放哀乐,所有人站在灵堂前,面对老人的遗照,集体默哀。

    谁知道又出了问题,哀乐开始还正常。突然出现一些杂音,滋滋啦啦的,像是受到了无线电干扰,播到后来声音开始走调,哀乐本来深沉舒缓,压抑非常,突然这么一走调,曲风立时变得诡异,如恶风穿洞,怪鸟林啸,灵堂的气氛本来就紧张,这么一来,所有人都脸色煞白。

    我一个箭步窜到台前,把音乐停了,幸好没惹出什么大乱子。众人面面相觑,今天晚上要出事。

    贾老大不亏是大集团的掌门人,看到情形不对,也不做深究,挥挥手说:“老爷子才走,牵挂我们大家也是有的,要见怪不怪,今晚大家辛苦辛苦,守着灵堂的长明灯。”

    其他人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

    我们单位的同事互相看看。现在同事们彼此不熟悉,磨合很成问题,出了这样的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忽然人群里有人咯咯笑。这是在灵堂,气氛压抑严肃。这一笑非常特别,众人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笑的人居然是贾佩佩,她垂着头,头发披散,笑得非常开心,就是声音有点飘,让人心里发寒。

    谁都知道贾佩佩是大家闺秀,留洋回来的高材生,做事沉稳有度,而且和老爹的关系那叫一个好,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耻笑灵堂的事。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只有一个说明,她不正常了。

    一群人拥着贾老大,来到贾佩佩面前,我也紧张起来,挤在人群后面过去。贾老大站在贾佩佩前面问:“小妹,你没事吧?”

    贾佩佩一边诡笑一边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有点类似西南那边的方言,而且口音奇特,听也听不懂。

    贾老二惊恐地说:“这不是老爹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里的那个口音吗?”

    “你怎么知道?”贾老大问。

    贾老二说:“你忘了,老爹活着的时候有一年回老家认祖归宗,我跟着他回去的,还祭拜过祖庙。在村里,人人都是这种口音和腔调。”

    “现在说小妹呢。”贾老大说:“小妹怎么回事,不会是太过悲伤,出现了精神异状吧?”

    贾老二摇摇头:“小妹很早就出国,她听都没听过这种口音,怎么现在会突然说出来?”

    小贾总在后面插话:“小妹是不是鬼上身了?”

    这一句话,围着贾佩佩的人群“呼啦”一声散开。灵堂的气氛本来就阴森。挽联鲜花烟雾飘飘,此时老爷子的遗照挂在墙上,目不转睛看着灵堂里的我们。

    所有人都感觉到恐怖,对贾佩佩避之不及。

    “殡葬公司的人到了没有?”贾老大喊。

    同事们把我推出去,我是和老贾家打交道最多的,只好硬着头皮过来:“贾总,我在。”

    “小齐,怎么回事?我妹妹没事吧?”贾老大问。

    我挤开人群,来到贾佩佩面前摆摆手,她始终垂着头,头发遮挡住面容,看不清脸。

    贾佩佩就是低头诡笑,说着西南的地方土话,双肩时不时抖动,看样子笑得好开心。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着实有点心疼,犹豫一下,还是伸出手扶住她的双肩。软声说:“佩佩,是我,我来了。”

    我手上加力,把她的肩膀往上扳,老贾家这哥几个在后面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贾佩佩并没有抵抗我手上的力。她一边笑一边抬起头。这头一抬起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我的手有点抖。

    贾佩佩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脸色铁青,嘴角上翘,眼睛咪咪着。脸部的肌肉却是僵硬的,就像是一尊有着诡异表情的雕像。尤其她的双眼,眼珠游移,眼球在四下里看,先是看看左,又是看看右。好像眼睛和脸是两套系统,互不影响。

    我吓的手直颤抖,还是强忍着恐惧:“佩佩,你没事吧?”

    这时,不知从灵堂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喵”。

    众人都听到了,声音很飘,似乎来自于高处。贾老大觉得瘆得慌,赶紧道:“哪来的野猫赶紧赶走。”

    众人趁这个机会赶紧从贾佩佩身边散去,开始找满屋子找猫。

    这一声猫叫,叫的我头皮发麻,因为我听出来了。看护老爷子那天晚上,病房外也有这么一声猫叫,当时我和贾佩佩看到一只长着人脸的虎皮猫趴在窗外。

    我心跳加速,今天晚上恐怕真的要出大事,这只怪猫在我看来,代表着不祥。

    现在当务之急是救贾佩佩,我想起裤子的屁股后兜装着一样东西。

    那是解铃当初给我的“悲”字项链,经历这么多事,我已经把它遗忘了很长时间,以前挂在脖子上,后来揣在衣服兜里,最后随手放在屁股兜里。

    这时候我想起来,赶紧把它拿出来,贾佩佩这种情况很可能是鬼上身,我不知道这项链能不能对付,好赖也要试试。

    我把项链靠近她,贾佩佩果然有了反应,她的眼睛聚焦。眼球直勾勾盯着我。

    我把项链在她面前晃晃,说道:“不管你是谁,不要难为这个女孩,有什么大可以冲着我来。”

    贾佩佩没说话,眼神变得阴毒,我一狠心。把项链直接套在她的脖子上。

    这一套上,贾佩佩就像是一脚踩进了热水锅,表情开始变得痛苦,满嘴方言,像是在恶意地诅咒我。

    “怎么搞的?”贾老大走过来,对我怒喝。

    “贾总。我这挂项链是高人开过光的,能辟邪,我给令妹挂上,她是鬼上身,那个鬼现在肯定非常痛苦。”我语无伦次地说。

    “小妹,你没事吧。”贾老大真是急了。

    “你们都是畜生!”贾佩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居然用的是男声,不是拿捏腔调,而是纯纯正正的男声。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贾佩佩厉声:“你们几个还不跪下!”

    她声势威严,自有一股泰山压顶之势,小贾总心性最差,被这么一吼腿软了,正要跪,被贾老大喝住。贾老大背着手盯着贾佩佩:“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不是老爷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畜生道

    贾佩佩看着贾老大,贾老大回望着她。

    贾佩佩嘴角翘起,笑:“老大,你翅膀真是硬了。”

    贾老二跪在地上,抱着贾佩佩的腿:“爹啊,你老来一趟不容易,赶紧改个遗嘱,公司让老大祸害的不成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贾老爷子突然附身贾佩佩,导致所有矛盾都开始爆发。

    贾老大真不客气。过去一脚踹在贾老二后背上:“滚蛋!”他盯着贾佩佩:“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别在这装神弄鬼,赶紧说个明白。”

    贾佩佩动了,全身关节僵硬,肩膀一起一伏,像是木偶一般向前挪动。她走过的地方,马上就有人让出一条路,谁也不敢靠近。

    她慢慢走到供桌前,盯着墙上悬挂的遗照,发出咯咯的诡笑。

    贾老大冲我吼:“你们殡葬公司的有没有能人。赶紧解决!”

    我心里发苦,给贾佩佩戴上悲字项链也没用,根本克制不了她体内的阴魂。现在危机当头,我赶紧拿出电话打给解铃,解铃倒是接了。问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说老人死了,现在回魂附在女儿身上。解铃问清地址,马上就过来。

    这边电话刚放下,贾佩佩就出事了。她抓起香炉里的香灰往嘴里放,大口大口嚼着。

    这时就能看出老贾家人对于这个小妹确实非常爱护,小贾总非常害怕,可看到妹妹做出这样的举动,顿时也急了,从后面一把搂住贾佩佩,哭着说:“妹儿,这东西可不能吃。”

    贾佩佩一边诡笑一边抓着香灰,我赶紧跑过去,紧紧抓住她的双手,盯着她的眼睛:“不管你是谁,请你不要祸害一个女孩,有什么冲我来。”

    贾佩佩满嘴都是香灰,脸红如血,冲着我就是笑,什么话也不说。

    贾老大着急了:“赶紧啊,谁有什么办法?”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时,有人去开门,进来两个人。一看到这两人,贾老二第一个跑过去,一把抓住来人的手:“你可来了。”

    来的正是马丹龙和轻月。

    马丹龙师徒分开人群,来到我们面前,他拍拍贾佩佩的肩膀:“来,看看我。”

    贾佩佩扭过头看他,马丹龙道:“你有什么不顺心的。可以告诉我,不要夺女儿的舍,女人阳气弱,你这么做就是在祸害自己闺女。”

    贾佩佩忽然惨烈一笑,捂着头倒在地上,像是发了羊癫疯一样颤抖。

    马丹龙喝道:“扶起她。”

    这时我的同事们过来,我们三个大小伙子扶起贾佩佩。

    马丹龙蹲在面前,抚着她的眼皮看,忽然他发现了女孩脖子上挂着的“悲”字项链,轻轻摘下来:“这是谁的?”

    我赶紧说:“是我的。以前有个高人留给我,可以辟邪。”

    马丹龙居然对贾佩佩不感兴趣了,而是拿着项链翻来覆去看,然后道:“这东西我暂时先拿着。”

    他根本就没打算和我商量,我苦笑:“马高人,这个东西……”

    轻月在旁边说:“齐翔,别那么多废话,我师父不会贪图你的小便宜,他这么做是有深意的。”

    马丹龙不再看我,打了个响指,轻月不亏是他徒弟。马上知道师父要怎么做。从随身行囊里取出笔筒,拿出一根狼毫毛笔。轻月用嘴轻轻抿了抿笔头,默默念了几句经文,突然用上牙咬着下唇,使劲一咬。竟然洇出血来。

    全场鸦雀无声,都围拢在周围,大家紧张地看着。

    轻月用笔头沾沾嘴唇上殷红的血,把笔递给马丹龙。马丹龙提起笔,对着贾佩佩的额头点了一笔,画出一个红色的圈。

    刚一画完,贾佩佩白眼一翻,整个人晕倒过去。

    小贾总赶紧扶住她,焦急地说:“马高人,这是咋回事啊,我妹妹没事吧?”

    马丹龙刚要说什么,忽然灵堂的某个地方传来一声猫叫,“喵”叫的细细长长,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马丹龙脸色面沉如水:“孽畜!我放你一马,你还不知道自悔。反而屡屡进逼。”

    小贾总惊恐地说:“怎么了,那只猫有问题?”

    马丹龙环视一下大厅,对贾家哥几个说:“你们身边藏着一个内奸。老爷子的死、现在的怪猫偷进灵堂,都是他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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