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面,眼睛一抽一抽的疼。我几乎睁不开右眼,眼睛往外流眼泪。疼的半边脸发麻,我不想让廖警官看出来。

    我们到了楼下,我问他能不能自己到医院。

    廖警官看看肚子上的血点点头:“没事,就是捅一刀,你怎么样?”

    我估计自己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勉强说:“没事,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廖大哥你别怪我,你先自己上医院,我肯定会来看你。”

    说到这里,我疼的语无伦次。

    廖警官看看我轻声说自己多保重,开着车先去医院了。

    我抱着崽崽,提着装着飞头的丝网,疼得一步都走不动。

    我强咬牙关,走进小区的一片树丛里,夜里风很凉,周围空无人影。我坐在地上,眼睛疼得无法形容,像是里面所有的神经都在规律的抽动,一秒钟跳两下,跳一次就疼一次。

    我什么也干不了,脸是麻木的,眼眶里像有人在用钉子一下下钻。

    从外面的眼部神经一直痛到里面的眼球。似乎整个眼球被人在用手随意揉捏,时而挤压时候狠揉。虽然还没到撞墙的地步,可如同钝刀子在一刀刀割,一秒钟割两下,割一次就让你痛彻入骨。

    我蜷缩在草丛里,一只手紧紧盖在右眼上。希望用手的热度把它捂热,没有任何鸟用,该疼一样疼。

    我颤抖着把昏迷的崽崽放在地上,夜风吹着它身上的毛轻轻抖动。

    人头还没死,来回动着,痛苦地拖曳着外面的丝网。

    我用最后的力气把丝网缠在旁边的树上。身上阵阵发冷,我抱着膝盖对地上黑森森的人头说:“老兄,我特么也不好过,你就忍忍吧,咱俩现在都生不如死。”

    夜里越来越冷,骨头缝里往外散冷气,眼睛一分一秒都在疼,我尝试用神识去观察右眼,还没等用,疼痛便加了三分,神识一下就散了。

    我把崽崽放在避风的地方,对丝网里的人头说:“兄弟。我去买止疼药,你乖乖呆着。”

    我跌跌撞撞从草丛爬出来,每一步都艰难,眼睛疼的睁不开,我勉强用左眼看着路,一边疼一边骂。药店在哪呢,药店在哪呢。

    走过一截木桥,前面有家24小时的超市。我走进去,里面亮着灯,我在黑暗中呆的时间过长,被光一刺眼,右眼疼痛又加剧了几分。

    柜台后面有人问:“你要买什么?”

    我看不到是谁,男女都疼的分不清,我勉强说:“止疼药,药有吗?”

    “有好几种,你哪疼?”那人问。

    “眼睛疼,疼的不行了。”我说。

    “你还是上医院吧,看你脸色不好看,是不是玩手机太多眼压升高?”那人问。

    我疼得起无名火:“你别废话,赶紧拿止疼药,有多少拿多少。”

    我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有人把药塞到我的手里:“付下款,一共五十九。”

    我从兜里摸出一张红钞递过去,疼得不想多说话:“不用找,有没有水,赶紧找碗水来。”

    “有凉水行吗,没有热水。”那人说。

    “行,水就行。”

    不多时,有人塞给我冰凉的矿泉水,好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大冷天也用冰柜,也是没谁了。

    我颤抖着手摸索着药盒,好不容易扒开,从里面的瓶子倒出三片白色药丸,也没看是什么药直接填进嘴里,用凉水服下。

    肚子搅动一般的疼痛,药和凉水一起下了肚子,那人说:“你不用吃这么多,两片就行,回去等着吧,四十分钟以后发挥功效。”

    第五百二十九章 妖丹

    “四十分钟?”我躁狂:“四分钟我都等不了。”

    “那没办法,这是止疼药又不是海洛因,哪有这么快见效的。”那人说。

    我摆摆手不跟他废话,连张口说话的情绪都没有,疼的我就想找个没人地方呆着。我拿着药跌跌撞撞出了超市,顺着原路回去,来到草丛里。

    我勉强看到崽崽还在地上躺着,那颗人头依然在丝网里缠着,它像是被捞出水的鱼,开始还能蹦跶两下,随着时间推移,气息越来越弱。

    吃过药似乎眼疼能强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抱着树坐在地上,不想睁眼不想说话,夜里风很凉。吹得浑身发冷,眼睛还一跳一跳的疼,我呻吟着真是度日如年。

    现在没有任何好办法,就是熬,一分一秒的熬。熬到不疼为止。

    我靠着树不停呻吟,心想不能把自己这副糗样让任何人看见,也没有必要跟谁去讨要什么同情。我的疼,我自己忍着就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勉强睁开眼睛,天边渐渐亮起来,有了一丝鱼肚白。

    天亮了。

    我长出口气,眼睛还在疼,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忘了问林鸦这个疼是持续疼十天,还是间歇性的。如果这么持续疼十天,真不如直接跳江算了,真的,进阴曹地府也比这受零碎罪强。

    眼睛疼痛似乎强了一些,不像昨天深夜那么疼。我擦擦头上的汗。用手拽了拽地上的丝网,里面没有声音。

    我勉强爬起来,把丝网提溜起来看,里面的人头已经“死”了。昨晚刚抓住它的时候,人头像是有生命的生物,非常有活力,挣扎着闹出各种声音,而现在里面无声无息,透着一股死气,这东西应该死了。

    我看看天边,云层泛起霞光,太阳出来了。

    飞头降最怕的就是阳光,天亮前头颅没有回归身体,必亡。所以说,修炼这种法术极其凶险,东南亚的法师如果没有特殊理由,比如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根本不会去碰这等秘术。

    随着天亮,小区里的人渐渐多了,有晨跑的。有打太极拳的,有上班的,偶尔路过的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在草丛折磨了一晚上,样子肯定不好看,还提着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我抱着崽崽。提着人头从草丛里出来,径直出了小区。

    走在街上,我没敢坐车,眼睛还疼,带的脸也麻,坐车的话摇摇晃晃的,怕吐在车上。

    就这么顺着大街向着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感受眼睛的疼,就这么不知不觉走出去二个小时,看看表已经早上七点多。眼睛的疼痛渐渐消失,我长舒口气,眨眨眼睛,真的不疼了。好家伙,这一宿差点没死过去。

    我胃口大开,找了家路边摊喝了豆浆,直接打车回到家里。

    老爸不在,可能是出去锻炼了。我把人头扔进卧室,然后看崽崽。崽崽已经醒了,这我就放心了。看上去它非常虚弱,疲惫看我一眼,然后唧唧叫了两声。

    我安抚了它一下,让它好好休息,我到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换了套衣服。

    趁老爸没回来,我提着人头抱着崽崽,先去解铃的家找解南华。

    在路上我给廖警官打了电话,他现在在医院救治,听声音挺轻松的,他告诉我已经没事了,那一刀看着狠其实跟蚊子叮一口没区别,他以前缉毒的时候,遇到犯罪分子扔炸弹,那才叫惊心动魄呢。

    不管真假,从声音来听,他的状态确实不错。

    我舒口气,告诉他人头在我手里,已经死了,不过可以根据长相来寻找这个人。这是你们警察的事了。

    廖警官问我在哪,我说马上到解南华那里,我们在那里汇合。

    挂了电话到了地方,我提着人头找到解铃家,敲开门是解南华开的。他现在已经可以走路了,恢复不错,气色也好,只是不知道离原来的巅峰状态还差多少。

    他看我提着网兜,里面黑森森一个球,呲着牙笑:“看来昨晚你没轻折腾。”

    “一言难尽。”我说。

    进到屋里,我艰难地伸展了一下懒腰,几乎一宿没睡,现在困劲上来了。

    我把人头扔在地上,对他说了昨晚发生的事。解南华听的眉头直跳,他来到我的面前,用手按按我的右眼:“疼吗?”

    “现在没事了,疼的时候死的心都有。”我说。

    “奉眼换佛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解南华沉吟:“可能类似于燃指供佛的意思。佛经如是曰:‘若不燃身臂指供养诸佛,不名出家菩萨。’高僧燃指是要发愿心的,对佛至诚恭敬心,可不觉燃指的痛苦。”

    我有所启悟:“你的意思是,我如果再疼的话,就要对佛发愿心?”

    解南华摇摇头:“此种供奉闻所未闻,你可以试试。总比吃什么止疼药要靠谱一些。”

    他提起网兜看了看,然后解开兜口,把人头倒出来。

    人头确实已经死了,头发就跟乱麻似的,没有丝毫活力。解南华提起它的头发。我还没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人,现在看清楚了,这还是个挺年轻的男人,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瘦脸颊挺帅气的,看模样不像是普通人。

    “飞头降起自马来,”解南华说:“在中国古代笔记小说,还有日本的民间传说里也有关于飞头的记载,不过近代成体系修行这种邪术起源于马来西亚。我只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修这种邪术太过凶险,过程也繁琐,一个细节不注意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正说着,外面响起敲门声,我过去开门,是廖警官。

    我问他伤口没事了吧。廖警官脸上没什么血色,可精神状态挺好,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看看那颗头在哪呢。”

    我们走进客厅,解南华正提着头看,见廖警官来了,随手一扔,廖警官凭空抓住看了看。

    他呵呵笑:“有点意思。真是活久见,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都能见到。”

    解南华说:“剩下就是你们刑警的事了,查查此人的身份。然后把案件善后。廖大哥有件事你要注意,我怀疑这个人背后还有其他的故事,飞头降极其冷门和难练,没有师门心法,就算得到秘术一个人也很难练成。师门就意味着有其他人在。很可能是个团伙。”

    我把刚才解南华关于飞头降的一些说法告诉了廖警官,廖警官倒吸冷气:“难道说,东南亚邪术已经传进了我市?”

    解南华道:“你们忘了佛理会了?佛理会背后就有泰国人的影子。”

    “真是麻烦啊。”廖警官叹一声:“如果查出这个人不是中国人,而是来自什么马来泰国,这件事就更棘手了。行吧,我先走了。”他用网兜把人头重新包好,告诉我们有消息第一时间会通知。

    等他走了,我把崽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崽崽一直有气无力的,像是得了重感冒。

    解南华已经知道昨晚的事情,他问我:“你知道崽崽为什么会这样吗?”

    我摇摇头,等着他的下文。

    “崽崽吐出来的那颗红丸,你还记得吧。”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

    “那叫‘妖丹’,有人也管它叫‘玄牝珠’。崽崽本身不是人,是动物,动物成精后会自发修炼出一种东西。修行人修炼出的叫神识,妖精修炼的就是这妖丹。可以说那颗红丸就是它生命的根本。现在崽崽的妖丹不但出现了裂纹,还从红色变成了黑色,它这是在自毁修行,当然萎靡不振了。”解南华说。

    我想起昨晚的事,崽崽都是听我的,见我要救黎凡,它想也没想就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妖丹,义无反顾去救黎家那小子。

    我叹口气,问解南华:“那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崽崽恢复如初?”

    解南华笑笑,取过旁边一张纸笺,用圆珠笔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字,“黎”。

    “崽崽的事找谁都没用。”解南华说:“因从哪起,果从哪了。崽崽是因为黎家受伤,黎家世代传医,治疗手段很多,他们有责任也有手段能帮着崽崽恢复健康。”

    我一拍手:“对啊。凭什么他们就不管了,我得去找那黎凡算账。”

    “别急。”解南华说:“我先打听一下黎凡的消息,我想找个适当的理由联系上黎家,你和黎凡的关系正好是个契机。”

    “你想干什么?”我看他。

    解南华道:“燕山白云寺还记得吧。”

    “记得,李扬修行的老巢,已经被人发现了。”我说。

    “据我所知,南方以黎家为首的各门派已经得到这座寺庙的探索权,他们正要去白云寺。我想混进南派的修行者中间,和他们一起进寺。”解南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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