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落地溅起滚烫的茶水合着灰尘就这样溅到了离的最近的容嬷嬷的裙边,暂新的裙角乌黑一片,容嬷嬷垂眸看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这身衣裳是夫人新给她做的,一直舍不得穿,搁了好些日子,今儿好不容易穿了,却又……

    叹息了一会儿,转眸看向气急败坏的大夫人,略微沉吟了下,轻声劝道:“夫人消消气,何必与她置气,凭白气坏了身子。”说完,吩咐了丫鬟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嬷嬷,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是美貌不如那个贱人,还是家世不如那个贱人,为什么侯爷只看到她的好,却从来看不到我对他的关心?”想到往事,大夫人颓废的靠在椅背上,微眯了眼,一脸的憔悴。

    “夫人,别忘了,你才是侯爷的正妻,那二姨娘,即使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姨娘而已,怎么样也越不过你去,你大可不必再为此事伤心,只要你还是当家夫人,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姨娘?夫人别忘了,她蹦跶不了多久,待她生下孩子,大难也要临头了,到那时,不用咱们动手,自然有人赶她出府。”

    说起这个,大夫人的脸色稍稍好了些,嘴角划过一丝阴狠,“我没有的东西,她也休想有。”

    容嬷嬷笑的阴暗,“夫人放心,这事绝对不会出意外,你等着瞧好吧。”

    说到这里,顿了顿,嘴角勾起一缕恶毒的笑意,“侯爷喜欢她又怎么样,终归是一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妾,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倒是……夫人,你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赶紧给侯爷生个儿子,有了嫡子,还怕老太爷老夫人不向着你?”

    “这事说的倒是轻巧,嬷嬷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怀上,哎……”这事儿一直是她的心病,她知道,老夫人这些年来一直往侯爷那塞人,便是因为她没能给宁国侯府生个嫡子,老太爷顾忌她娘家,没有多说什么,但却对老夫人塞人一事默默赞同。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侯爷一个月歇在她房里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有时连碰都不碰她,每次来不是倒头就睡,便是草草了事。

    她心里恨,也想去老夫人那闹?可闹有用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这事儿一旦传出去,丢脸的不止宁国侯爷,连带着她娘家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她爹最是要面子,她敢断定,如果自己真这样做了,定然会失去娘家这个靠山。她不敢冒险,更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了娘家这座靠山,她会怎么样?

    “夫人,二姨娘未怀孕之前,侯爷有理由歇在那里,可如今不一样了,按规矩,姨娘怀孕是不能侍寝的,夫人何不借此机会抓住侯爷的心,给侯爷生个儿子。”容嬷嬷那双浑浊的眼中闪着精光。

    “这……能行吗?”

    大夫人听了,心里犹豫不定,她自然是想抓住侯爷的心,这么些年,她对侯爷的爱慕之心从未减过,如果不是张蕙兰那个小贱人从中插一脚,她相信侯爷定会爱上她的。身为大家千金,她亦是有骄傲的,纵使心里爱慕着侯爷,可自打张蕙兰进门后,她的骄傲便不容她退缩半步,即使与侯爷闹僵,这也是侯爷不喜她的原因。

    “男人嘛,都是靠哄的,只要夫人放下身段,说些软话,侯爷不会瞧不到你的好,只要夫人能拢住侯爷的心,这整个侯府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及此,怕大夫人下不定决心,转了转眼珠子,又添了一把火,“夫人,你就算不替自己着想,也得为大姑娘和四姑娘想想,虽说大姑娘嫁了户好人家,可谁又能预料到以后会怎么样?若是大姑娘背后有靠山可就不一样了,威远侯府想欺负姑娘也得掂量掂量。再者言,四姑娘还小,若是有个继承侯府的弟弟,将来四姑娘也能找户好人家不是。”

    “老奴知道夫人心里苦,侯爷是怎么对夫人的,老奴也看得清楚,老奴也知道你一直未曾忘记过侯爷,既然如此,夫人为何要轻言放弃,属于你的东西就应该要回来,那个下贱坯子算什么东西?夫人你就甘心侯爷的心一直在她那里?”说到最后,一副阴毒邪恶的嘴脸。

    ☆、第十六章:算计费妈妈

    回到蔷薇苑的顾清宛,喝了杯茶,便让人去找了费妈妈来,一脸后悔懊悔的神色看着她道:“费妈妈别生气,昨儿晚上是沫儿不对,沫儿给费妈妈道歉,希望费妈妈不要跟沫儿一般见识,费妈妈昨儿也瞧见了,二姐姐来找沫儿,所以沫儿才……才……”

    说到这里,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耷拉着脑袋,不让费妈妈看见她眼底的笑意,“费妈妈能原谅沫儿吗?”

    起初被丫鬟喊来时,费妈妈脸色很不好看,眼下听到这番话,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她以为顾清宛的突然转变是四姑娘的功劳,心下得意,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回看着顾清宛,丝毫没有把顾清宛放在眼里,“三姑娘严重了,说起来老奴也只是个奴婢,怎能担的起三姑娘的道歉,这事要是传到夫人耳朵里,老奴怕是要挨上一顿鞭子喽。”虽是说着担惊受怕的话,但面上却是有恃无恐。

    瞅她脸色好多了,顾清宛便知道费妈妈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也不介意她说的话,翘着嘴角,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盏递到费妈妈手上,“费妈妈请喝茶,喝了这杯茶可就要原谅沫儿喔。”

    见顾清宛姿态放的低,费妈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就说么,一个傻子怎会凭白变了样?原来是自个儿多想了。寻思着以后想多赚点儿钱还得靠三姑娘,既然她先低了头,自个儿也不好再拿乔,这般想着,面上心不甘情不愿的伸手接过了茶盏,“也就是老奴心善,这若是碰到旁人,指不定怎么样呢?”

    “呵呵,沫儿就知道费妈妈最是心慈人善。”顾清宛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费妈妈,“沫儿听说费妈妈好事将近,你这一年来照顾沫儿是尽心尽力,沫儿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不若送副绣屏给费妈妈做贺礼好了,刚巧今儿母亲赏了沫儿一些云锻,用来绣屏风再好不过。”

    顾清宛口中的好事将近,是费妈妈的小儿子要娶亲,自从知道高攀不上大夫人身边的红翘,便退而求其次向大夫人求娶了梅苑的二等丫鬟,这不,连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今年三月份。

    费妈妈听的是眉开眼笑,没想到三姑娘还挺上道,知道用绣活来讨好她,当即直夸顾清宛的手艺好。这云锻珍贵异常,就是宁国侯府也没几位主子穿在身上,昨天还在回门探亲的大姑娘身上瞧见了,那布料那花纹那图案,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人都要年轻个好几岁,再说了,三姑娘的绣艺在宁国侯府可是数的上的,连那些个绣娘都比下去了呢。

    大夫人不喜二姨娘,连带着厌恶三姑娘,可偏偏瞧上了三姑娘的绣活,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大姑娘出嫁前的荷包和帕子几乎全部出自三姑娘之手,大姑娘嫁到威远侯府后,侯府里的太太小姐们瞧见那些荷包和帕子,无不赞叹一两句。若能得她一副绣屏,摆在家里迎来客往的也有面子,就是卖了也能值个几十两银子。

    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笑成了菊花样,忙不迭的谢过,放下手中的茶盏,退了下去。见她走远了,绿萝鼓着腮帮子,嘟了嘴,“费妈妈简直太嚣张跋扈了,一点都没把姑娘放在眼里,姑娘,您怎么能给她儿子绣东西,她也配!”

    不同于绿萝的气愤,绿绮倒有别的担忧,“姑娘,夫人赏的云锻,是让您给大姑娘绣贺礼的,您这样许给了费妈妈,大夫人那……”后面的话虽未说完,但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听了两人的话,顾清宛微眯着眼睛,笑了笑,用秦氏给的云锻,后面的事情才好进行,只有大夫人动怒了,费妈妈的下场才能凄惨不比,不然也没什么好戏可看了,沉吟了片刻,凑到绿绮耳边嘀咕了几句,绿绮笑着点了点头,眼底一片钦佩之色,“奴婢知道了,一定会说清楚的。”

    当天晚上,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来送云锻,顺带着告诉顾清宛,为了能让她尽快调养好身子,自明日起就不用去梅苑请安了,顾清宛听了戳之以鼻,哪里是让她调养身子?分明是想让她尽快绣好屏风。

    在蔷薇苑闷了几天,这天,顾清宛用了午饭,便带着绿绮出了院子去散步,路过花园的时候,看着满园子含苞待放的花,顾清宛的心思就活动开了,上次在二姨娘的安胎药里闻到的花粉她还没弄清楚是什么花呢?左右瞧着没人,顾清宛便领着绿绮进了花园,在一大片花丛流连忘返。

    “姑……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这花园的花可是大夫人最喜欢的,若是让她知道您……您……”绿绮张目结舌的看着散了一地的花瓣和被踩的东倒西歪的花草,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跟了姑娘这么多年,她怎么不知道姑娘还有这特殊爱好,好好的花骨朵全被一个个的拆开来,不仅如此,连带着长在花根下面的小草都不放过,时不时的拔掉一些放在鼻翼间嗅嗅,随后再扔掉。难不成性子变了,连喜好都变了?

    没理会目瞪口呆的绿绮,顾清宛专心于眼前的枝梗花上,只见那朵耿桔花的花瓣全部被掰掉,只剩下里面的花蕊,顾清宛倾身凑到跟前,微眯着眼睛轻轻的嗅了嗅,这味道与安胎药里面的花粉味一模一样。

    前世她自幼在药材堆里长大,对各种味道了如指掌,绝对不会弄错的,枝梗花虽是不常见的花,但并没有毒性,为何会被掺杂在安胎药里,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伸手将那朵枝梗花拔掉在手里把玩着,嘴里默念着枝梗花三字,半晌,突地灵光一闪,顾清宛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听祖父提过,枝梗花的花粉混合安胎药会使胎儿停滞不涨,若是每日混合少量花粉,胎儿会生长的很缓慢,但不会使胎儿死亡,但如若长期服用直至生产,到那时胎儿不是畸形便是死婴。

    好毒的心计,古代人最是迷信,倘若二姨娘生出来的是一个怪胎或者死婴,无论哪一个都难逃死罪,即使有侯爷的宠爱。

    只是祖父说过,因着这种法子太过阴毒,所以很少人会用,渐渐的也就没多少人知道,没成想居然在这个地方遇到了。顾清宛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看来在哪都一样。

    一旁的绿绮对顾清宛的突然变色不明所以,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她,故而忙不迭的认错,“姑娘别恼,是奴婢说错了话,姑娘有气就撒在奴婢身上,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看着一脸懊恼的绿绮,顾清宛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不关你的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而已,对了,把你身上的帕子拿来,你家姑娘我要采些花草回去。”

    见顾清宛不似作假,绿绮放下心来,嘴里应着,手中不停的从怀里掏出一方绣的精致的帕子递过去,“奴婢只随身携带了一方,姑娘要是不够用,奴婢再回去拿。”

    “不用了,两方帕子足够了。”说着,掏出她自己的帕子蹲下身,捡了些掉落在地的花瓣以及挨着枝梗花根生长的不知名的小草。

    回到蔷薇苑,顾清宛便打发绿绮去厨房找一个石药碾和石臼,绿绮虽然心下疑惑拿那作甚,不过却听从的去了,绿萝也被打发去了竹苑。顾清宛见天色尚早,便拿着绣篓子做到窗户前的绣榻上绣了会儿针线,那样晚上空出来的时间就多了,顾清宛算了算,依着她刺绣的速度,只要每天绣上四个时辰,就能赶在宁雪兰要之前把屏风绣好。

    绣屏风需要些金丝银线,蔷薇苑没有,顾清宛便让费妈妈去寻,费妈妈倒还真是不负所望,不知从哪拿来了一些,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为了这些金丝银线,她可是舍了老脸去要秀斋要的,不仅被四姑娘撞见了冷嘲热讽一顿,出来时还被府里的其余老人笑话,这几日她是没脸再出门了。

    费妈妈因着在外面受了气,回来自然没有好脸色,手里拿着金丝银线进了蔷薇苑刚巧看见绿绮在院子里一片一片的清洗花瓣,以为顾清宛学着大姑娘未出嫁前一般采花瓣洗澡,便从鼻子里哼唧两声,“穷讲究,山雀就是山雀,再怎么折腾也变不了凤凰!”

    等到了晚饭时,打发去看二姨娘的绿萝还未回来,绿绮站在院门口张望了两回,没见到人影便又折回屋里,将从厨房端来的糕点拿出来摆在桌上,添了一杯热茶,此时顾清宛正看着清洗好正在控水的花瓣和草根,便道:“姑娘先用些点心吧,绿萝八成在二姨娘那耽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夜里天凉,可不能饿了肚子。”

    摆弄草根的顾清宛听了,掏出帕子擦擦手,走过去拿起一块豆沙水晶糕吃了起来,顺便示意绿绮也吃,一块糕点吃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刚想喝口茶送送的时候,绿萝就回来了,脸色刷白的样子看的顾清宛的心咯噔一下跳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忙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绿萝被问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怔了怔,缓过神来想开口回答,又回想起二姨娘先前的嘱咐,便红了眼睛摇摇头,“姑娘,没事儿。”

    绿绮看着她脸色刷白,眼眶微红,声音里还透着丝丝颤抖,尤其是她那一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却知道绿萝有一个毛病,只要她一说谎,两只手便会紧紧我在一起,故而未等顾清宛开口,便指了她,毫不犹豫的戳破她的谎言,“没事你能吓成这样?”

    见绿萝对于绿绮的质问,只是闭口不言,完全不似平时跳脱的性子,顾清宛心下更能确定竹苑出了事情,随即冷了眸,“快说,二姨娘是不是出事了?”

    “姑娘,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实在是来之前二姨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奴婢告诉您,”眼瞅着顾清宛变了脸色,绿萝咬着下嘴唇,急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垂眸无意间瞥到桌子上的点心,忽然想起她还未去厨房领晚饭,突的灵光一闪,不等顾清宛再次开口,忙道:“奴婢去厨房领饭。”

    “站住!”顾清宛冷喝一声,成功制止住了绿萝往外走的脚步,“你不说,那我亲自去看。”

    说完,抬脚越过门口的绿萝就往外走,不过却被绿萝拦住了去路,只听她带着哭音道:“姑娘,别,您别去,姨娘不让奴婢告诉您就是不想让您现在去竹苑。”

    听了这话,顾清宛顿住脚步,面色冷然的抬眸看着对面的绿萝,抿了嘴唇,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看的绿萝心里一阵发毛,她懂她家姑娘的意思,若是不想让她去,那就乖乖的说。

    除了上次她家姑娘说浑话吓走了二姑娘,这些天里,她还是头一次面对浑身散发着冷气的自家姑娘,心里犹豫不定,踌躇着要不要跟姑娘说实话,这时,在一旁看着干着急的绿绮,忙扯着她的袖子直摇。

    “哎呀,绿萝,你倒是快说啊,别磨磨蹭蹭的了,看把姑娘给急的,你要是不说,我这就陪着姑娘去竹苑。”

    其实绿萝本身便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这次要不是二姨娘对着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说,她也不会忍到现在,眼下见自家姑娘冷了脸,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姑娘别担心,姨娘没什么事儿,只是受了点惊吓,就是姨娘屋子里养的那只猫发了疯,抓伤了两个小丫鬟,然后死了。”

    回想起那只发了疯,上蹿下跳去挠人的猫,绿萝到现在一颗心还不停噗通噗通乱跳,那两个倒霉的丫鬟手背上被猫爪挠的血淋淋的一片,看着都让人心底发麻,二姨娘说的对,自家姑娘胆子小,最好不让她知道,可她没办法啊,实在架不住自家姑娘直往外冒的冷气。

    ☆、第十七章:人善被人欺

    顾清宛听了,脸色淡淡的,只是眸底的冷色更深了,抿着嘴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开口说话,倒是旁边的绿绮听过之后,心下一骇,脸色唰的一下苍白了起来,磕磕巴巴的冲绿萝道:“姨娘屋里的猫平日里最是听话,怎会无缘无故的发起疯来,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绿萝轻叹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顾清宛和绿绮这才知晓原因。绿萝奉命去竹苑探望二姨娘,恰巧碰到陈妈妈从府外买了东西回来,绿萝见二姨娘神色恹恹的,摆好的晚饭也不想用,心道若是让自家姑娘瞧见了,还不得多心疼呢,故而多留了一会儿与陈妈妈一起劝着二姨娘用了些从府外买回来的酸果和小点心,就在这空档,下面的丫鬟分别盛了一些饭菜给猫儿吃,不料意外发生,那猫儿食用过饭菜后,便突然发了狂,上蹿下跳的抓伤了两个丫鬟,流了产,便死了,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二姨娘,不慎动了点儿胎气。

    自古福贵人家庵脏事多,秉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想法,在二姨娘刚得知自己怀孕时,身边的陈妈妈便托人在外面买回了一只怀了小崽子的猫儿,每次用饭前必得先让那只猫儿试吃,没成想还真出了事。

    下毒之人心计颇深且是观察二姨娘已久,她知道二姨娘屋里有只试吃的猫儿,每次饭菜端进来,便让猫儿先吃,等猫儿没事,方才用饭,今儿本来已经过了两刻钟,二姨娘这才放心用饭,岂料……若是没有陈妈妈出府买回来的点心和酸果,加之绿萝在一旁劝着二姨娘食用,那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很常见,偌大的京城聚集着名门望族,不知有多少未出世的孩子惨遭毒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已经见怪不怪,可这样的事情顾清宛毕竟是第一次经历,不由得有些心凉。

    “也不知道谁那么狠心,竟会做出如此阴毒之事,说到底二姨娘肚子里可是一条小生命啊,她怎么忍心?也不怕遭报应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之后,绿萝忿忿不平的怒骂了一句。

    “就是,这样的人活该天打雷劈。”素来温贤文静的绿绮,听了事情的经过,也忍不住跟着诅咒了一句。

    听了两人的话,顾清宛摇了摇头,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两人是太单纯还是太愚蠢,若是怕遭报应,那天底下也就没坏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真的让她不能容忍,她自问自己不是良善之人,但对未出世的孩子动手,却是不耻的,每个孩子都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她们拥有活下去的权利,而那些自以为握有生杀大权的人,却想硬生生的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顾清宛表示此事不可忍。

    最终顾清宛也没能去竹苑,一来有绿萝拦着,天也黑了,不想惹人注意,二来也不想破坏自己的计划,听绿萝的口气,二姨娘只是稍稍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而且这事也不能急在一时。

    主仆三人神色各异的沉默了一会儿,便各自忙了起来。一盏茶的功夫,绿萝便把领回来的饭菜摆到了桌子上,这几日的伙食都不错,或许是大夫人看在她帮宁雪兰绣屏风的份上,特意给她改善了伙食,绿绮摆好了碗筷,“姑娘,饭菜快冷了,您快些用吧。”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顾清宛却没了胃口,想起自个儿身上中的莫名其妙的毒,二姨娘时不时的遭人暗算,心情莫名的烦躁,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对于侯门世家的生活,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田园生活,无拘无束,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不用每天过的那么累。

    “我不想吃,你们俩吃吧。”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顾清宛神色恹恹的挥挥手。

    “姑娘身子这两日才渐渐恢复气色,不吃饭怎么受的住,没胃口也要吃几口,二姨娘因为下毒的事已经受了惊吓,若是再让她知道姑娘跟着担心,食不下饭,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姑娘还是多少吃点儿吧。”说着,拿起桌上的碗筷,舀了一碗汤放到顾清宛身前,“奴婢瞧着今儿的蛋汤不错,姑娘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顾清宛推托不吃,可架不住绿萝死磨硬泡,没法子就用了几口,绿萝想劝着再吃上几口饭时,顾清宛伸手从一旁盘子里拿了块豆沙水晶糕便转身去了卧室。

    顾清宛此时的心情可不怎么美妙,一个还未成型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就开始被人连续不断的下毒迫害,需知真正的宁雪沫或许已经死了,而如今二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依仗,若是连这个孩子都没了,她不敢相信柔弱的二姨娘还能不能活的下去?

    人善被人欺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二姨娘平素里低调做人,打从怀孕开始,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香不敢焚,就连胭脂水粉都不敢用,顾清宛只要一想到那个死去的宁雪沫或许也可能是在二姨娘的万般小心下才得以生存,她就忍不住替二姨娘难受,或许是因为她前世没有体会过母爱,所以面对母爱容易触动埋在心底的那根弦。

    手里触摸着枝梗花的花瓣,顾清宛暗暗发誓,只要她还在宁国侯府一天,她就要尽自己最大的本事去保护那个善良的母亲,让她的日子尽可能的好过些。

    心里憋闷,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便去了院子里散心,回来时绿绮绿萝两人已经把东西准备妥当,不过为了避免被费妈妈发现,顾清宛不得不拿着花棚子开始下针,果然,半个时辰内费妈妈来看过两回,见屋子里多点了两掌油灯,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似的,蹙着眉头,训斥丫鬟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外面天还没黑透呢,灯油这么贵,哪能这么浪费,这灯油可都是有定数的,今儿用完了,明儿就没有了,难道你还想拿自个儿月例垫付灯油钱不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蹄子。”

    一边训斥着,一边走过去,直接就把其中两盏油灯给灭了,屋子里霎时间黯淡了不少,顾清宛舒了口气,把绣屏往坐在她旁边帮忙穿针引线的绿绮身上一放,伸着懒腰,笑眯眯的道:“多谢费妈妈疼惜,沫儿就说嘛,这偌大的蔷薇苑,就属费妈妈最是知冷知暖,知道沫儿绣了大半天绣屏,肯定累坏了。”

    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冲着费妈妈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娇憨道:“沫儿确实眼睛酸涩的很,那就麻烦费妈妈把另外两盏灯也一并灭了吧,沫儿困了想睡觉,绣屏明天再继续吧,光线暗了绣错了针倒是小事,万一被大夫人知道沫儿费着府里的灯油忙私活没得连累费妈妈也跟着挨骂受罚,到那时,可就是沫儿的不对了。”

    顾清宛说着,就示意一旁的绿绮绿萝两人将绣屏针线往绣篓子里放,那边费妈妈听了这番话,先是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忙笑着改口,“姑娘误会老奴的意思了,老奴是瞧着那两盏灯的灯芯快烧完了,就想着给换新的,姑娘等着,老奴这就去拿新的重新换上,那样光线能亮不少,姑娘为老奴绣绣屏,哪能让姑娘再破费灯油钱,姑娘放心,这绣绣屏用的灯油钱老奴自个儿垫上。”说到绣屏时,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笑成了菊花样。

    说完,不等顾清宛有所反应,转身就去拿了灯芯换上,还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嘴里念叨叨的夸了两句,直说不用替她省灯油钱,虽然她家里不富裕,每个月的月例也就几两银子,勉强活糊口,但用来买灯油还是绰绰有余的,让顾清宛尽管放心的用等等之类的话就去睡下了。

    待费妈妈走后,绿绮绿萝两个睁圆了眼睛瞅着顾清宛,时不时的还眼冒精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有所感应,顾清宛回瞅着她们,“怎么了?”

    绿萝一脸的崇拜样,“姑娘好厉害!”

    要知道因为灯油每天用的多少,她和绿绮两个没少挨骂,以往姑娘怕费妈妈去大夫人那告状不敢还嘴,如今……之前觉得姑娘变了,还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现在她是全信了,姑娘不仅变了,而且变得好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难缠的费妈妈搞定了,这可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一旁的绿绮高兴之余又不免有点儿担忧,“姑娘,这费妈妈万一把您给她绣绣屏之事传了出去,被大夫人知晓了,怕是……”后面的话虽未完全说出口,但意思非常明显,如果这事被大夫人知道了,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顾清宛一脸自信的摆摆手,“安啦,安啦,费妈妈不敢说出去的,依着那只老狐狸的性子,八成会把绣屏偷偷拿出去卖掉的,自然不敢说出绣屏出自何人之手,咱们怕被大夫人知道,那只老狐狸比咱们还要怕,所以你们俩尽管放心,她是绝对不敢说出去的。”

    两个丫鬟听了嘴角直抽搐,老狐狸?姑娘您可是大家闺秀,怎么能这么直言呢?这样真的好么?不在沉默中死忙,就在沉默中爆发,果然没错,只是这爆发的也太彻底了吧,她们有点适应不过来,不过她们喜欢这样的姑娘,希望不要再变回从前那般了。

    费妈妈离开了,其余的丫鬟也被绿绮打发掉了,绿绮绿萝两个收起绣屏和金丝银线,顾清宛就先去了偏房,等两人收拾妥当进去的时候,顾清宛已经拿着小炭炉开始烧火了,绿萝三步并两步的赶紧走过去接过顾清宛手中的小蒲扇,“姑娘,这些个粗活奴婢来做就好,您坐在椅子上指点着奴婢就成。”

    顾清宛也不客气,这些活她们做惯的,她却是没做过几回,早先刚穿越到顾家,即使家里贫穷李氏和顾清秀也没让她干过杂活,只是让洗洗菜什么的,还是她想着做些好吃的,时不时的做顿饭,也是顾清秀跟着打下手,像烧火这种活计,她还真没干过几次。

    果然,绿萝比她熟练的多,将流程说了一遍,“奴婢记住了,”绿萝点点头,轻轻的将炉火烧的旺旺的,尽量避免让屋里烟雾少些,绿绮站在一旁干瞪眼,看着顾清宛,见她半天没吩咐,忍不住问道:“姑娘,那些绿萝做了,那奴婢该做些什么?”

    绿绮不知道顾清宛要做什么,看着绿萝忙碌,一点头绪都没有,只得干着急。

    顾清宛听了,抬眸看了看桌子上清洗干净已经控干水的花瓣和草根,万事俱备,剩下的工作她都交代清楚了,绿萝一个人就足够了,就连她都不用下手光在旁边看着就成,顾清宛见绿绮站在一旁没事干好像浑身很难受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真是个闲不住的乖丫头,要知道,有些丫鬟恨不得主子一天都不让她干活,想及此,心里不由感叹了下,宁雪沫未必是一个好主子,但却有两个衷心的好丫头。

    略微沉思了一下,还真有事,便吩咐绿绮道:“等下药丸制成还需要一个干净的漆木盒子来装,你去卧房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清洗干净了拿来。”

    这边顾清宛说完,那边绿绮就笑着应了,“是,姑娘,奴婢这就去找。”转身出了屋,不一会儿手里便拿了个漂亮的盒子走了过来,是以前姑娘用完东西她看着漂亮收起来搁在那的,这会子拿来,全是干净的,直接用就可以了。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让绿绮去拿了绣篓子来,就着灯火绣上几针,不是她好脾气任人拿捏,而是以后能不能出府全靠这绣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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