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珍贵的东西,而珍贵的东西,总是会引起人的好奇心的。
    我想看看你朋友的病,可以吗?
    他的表情很谦卑,一改刚才的跋扈,江渺盯着他看了一阵,实在觉得不情不愿,但看凌谷没有拒绝,她也不好把话说太死。
    药王见她们没有拒绝,忙为她们端了茶,又把桌子抹了一遍,换了张干净的诊布,然后请凌谷把手臂放上来,这期间,他没有表现出一点的不耐烦,哪怕凌孤故意拖延时间,他也毫无怨言。
    等把过脉之后,他深深叹了口气。
    你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早点来?
    江渺怒道:老登,你又想推卸责任?
    不是不是,只是她经脉上的伤本就严重,反复长好又破开,要想完全治好,需要很漫长的过程,如果她能早一个月来,那事情就能简单许多。
    那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能治,但是我这儿很少见这种病,所以很多药没有库存。药王道:你要是能帮忙采药,那就能缩短一半时间。
    采药而已,我当然会帮。江渺道。
    不,我的意思是药王斟酌一阵,小心翼翼道:你可能不知道,所有门派的药谷都是封闭的,只允许亲传弟子进入,不管你到哪儿去,想得到那些灵药都需要加入所属的门派,所以,你得加入药王峰才行。
    空气静默了一阵,凌孤道:不必了。
    说罢就要操控轮椅离开,江渺将她拦住,皱眉道:等下,你先别急着走。
    他分明是挟恩图报,你不要受他的蒙蔽。凌孤转向药王: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事,求医还要把人赔进去的,若真是如此,那你这儿岂不人满为患?
    说罢便对江渺道:他没有诚意,我们也没必要奉陪了。
    江渺也不知怎么办好,本来她是不信这老头的,但事关凌谷的病,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日后难免会觉得可惜。
    等等,我说。药王忙又把她们拦住,痛心疾首道:我承认,我的确有私心,但绝对没有恶意,说来惭愧,这位小友刚才一段话振聋发聩,如同当头棒喝把我喝醒,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我需要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提醒我,斧正我,要不然我的晚节恐怕不保啊!
    所以你就用这个威胁她,让她为你所用?凌孤喝道:你未免太自私自利了!
    药王被她说得满脸通红,配合着脸上的青黑,显得有些滑稽,他今天丢脸了一次又一次,已经不觉得羞恼了,反倒升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谓。
    他猛地往地上一跪,道:两位小友,刚才是我的错,请你们不要与我这个老糊涂计较,病我治,而且不附带任何条件!
    看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江渺莫名觉得自己的寿命正在变短,她想把人扯起来,谁知对方还耍起了赖,说她们不原谅就不起来。
    江渺又气又笑:看不起人的是你,耍心机的是你,耍赖的还是你,怎么什么好事都被你占了,难道我们还非得白白咽下这口气去?
    不是白白,小友,只要你想要,我这儿的东西你随便拿!药王道: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钱财宝物都是身外之物,唯有一个名声要紧,只要你能全了我的名节,我愿意把自己所有身家相赠!
    要是换了别人在这儿,肯定要狠狠心动了,可江渺偏偏不是缺钱的人,便道:我不要你的钱,你要是真想让我做谏臣,那就全心全意帮我朋友把病治好,这也算我唯一的夙愿了。
    药王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风亮节,视金钱为粪土的人,不由老泪纵横,哭道:好,好,这个自然,唉,这么好的孩子,竟然不能收为弟子,实在是我药王峰的憾事!
    长吁短叹了一阵,他便请两人坐下,商量治疗方案的事,等确定了方案,他又招了两个弟子过来,带她们去客居安顿。
    路上,凌孤突然道:要是为了我
    江渺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打断道:不是为你,是为我,给你治好病是我的愿望,既然当初是我把你捡回去的,我就该负责把你治好,好人做到底嘛。
    末了又加一句:我反正没事做。
    凌孤见她把自己的话堵了,无奈摇了摇头,又说:说起来,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强势。
    别说你,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大概是那药粥的作用,可见假药害人,以后绝对不能再吃了。江渺叹道。
    不,有时候强势也不是坏事,你以往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处处吃亏。凌孤道:之前我不知你的为人,做了不少过分的事,你以德报怨,做到现今这个地步,我却不知怎么报答。
    凌孤本不是多话之人,之前肯维护江渺也多是出于利益交换,直到今日,江渺借着药物的效果说了那么一番实话,才算是让她看到江渺这个人,最真实的那颗金子般的心。
    而真实,永远是最打动人的。
    江渺还不知自己的发疯换来了这么巨大的变化,只是觉得凌孤的这番话要比之前客气多了,其实她帮对方,有很多私心在,并不是完全大公无私,便道:我不要你报答,你只要能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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