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伞蝶表示,她也有过一瞬间的头晕,但仅仅是头晕而已,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每个人似乎都能提供一些信息,但这些信息对照起来,却越发扑朔迷离。
    舟向月心想,有的环节简直就像是“谁是卧底”的游戏,如果他们中真的有那个看不见的凶手,他也可以通过观察别人的反应,做出类似的说辞。
    正在众人陷入沉思时,灵巫大人再次出现了。
    此时已经天亮,牢房里死了人的消息狱卒知道了,估计是通知了他。
    看来灵巫大人在梅面陇里的地位还真是高,不仅说句话就能让他们这些客人被关起来,而且死了人也会找他过来,虽然也不知道他来到底有什么用。
    灵巫大人甚至没有进来。
    他站在牢房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的他们,似乎对死了一个人一点也不惊讶。
    “这只是第一个。”
    灵巫大人冷冷道,“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他鹰隼一般的目光忽然一动,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枚暗金色的东西。
    “谁的?”
    舟向月随着众人一起看去,在看清那个东西时,不由得目光一顿。
    那是一枚暗金色的铜钱。
    和他放在境客包袱里的铜钱一模一样。
    他现在用不了境客包袱,并不能从里面取出铜钱来查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少了一枚铜钱。
    但是按理说,他在进入魇境后没有拿出来过,那三枚铜钱不应该会少。
    灵巫大人问过之后,却没有人回答。
    他似乎并不意外,把那枚铜钱放到了牢房外的桌子上,仿佛意有所指道:“那可能是凶手的吧。”
    第211章 因果
    在牢房里的一夜并没有真的提供什么线索,反而还死了一个人,众人都坐不住了。
    只是白天外面的人出出进进,耳目众多,目标太大。
    于是,他们决定入夜后再越狱。
    虽然现在法术都不能用,但大家还是有很多十分有用的技能——比如说,开锁。
    无论如何,越狱还是没有问题的。
    入夜之前,大家其实各自都在思考此前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但由于前一夜温良的死,虽然并没有找到可疑人选,但所有人之间一开始的基本信任已经荡然无存,哪怕讨论线索,也是几个人私下说话。
    三个无名氏一开始就是独自前来的,无名氏二号苏忱不知何时开始抱上了商怀仁的大腿,而无名氏一号笔兄或许是因为共同身为“那位无名氏”的粉丝这一身份,莫名其妙地把无名氏三号舟向月划成了盟友。
    笔兄神秘兮兮道:“青弟,你知道吗?我见过真的那个无名氏!”
    舟向月:“……真的?”
    笔兄信誓旦旦:“真的!无名氏大佬的风采,那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化腐朽为神奇!我当时亲眼看到他单挑信徒召唤来的那位,而且还打赢了!救世主之名真的一点都不虚!”
    舟向月:“……哦?”
    笔兄看他一脸不信的样子,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就偷偷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往外说——我还和大佬有过命的交情!当时要不是我,大佬也不能那么轻松地应对邪神降临。”
    舟向月:“这么厉害啊!”
    笔兄:“那可不是!跟着哥好好混,我们成功从这个魇境里拿到那位的法器,下次带你去见大佬,大佬看在哥的面子上,一定会带你飞的!”
    舟向月满眼崇拜:“那我就跟着笔兄混了!”
    他这回想起来了,还真是熟人。
    这位自称是文字工作者的大忽悠,除了那个自由撰稿人司马博闻还有谁?
    《魇境报》八卦版自由撰稿人,笔名追瓜者,在蝴蝶骨魇境里假冒无名氏忽悠李黔骨,结果碰上他露馅了。
    之后,这位敬业的撰稿人也没忘了赶出一篇稿子,把无名氏给生生吹成了救世主。
    司马博闻倒是谨慎,这次的外貌和上次相比又有了变化,不过声音没变。
    他大概是对这个魇境的诡异和凶残刺激到了,拉着舟向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他如何如何跟那位救世主无名氏大佬交情匪浅,如何如何与大佬称兄道弟,以及大佬如何如何看重他的才华,还承诺他的兄弟就是自己的兄弟……
    舟向月饶有兴致地陪他聊天,还因此知道了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位无名氏大佬”的秘辛,深深感叹自己对这位救世主的了解太少了。
    就这么一直说到了晚上。
    为了避免像前一晚一样在熄灯后很快就困倦得睡着,众人在熄灯后立刻开始行动。
    只听黑暗中“咔哒”一声轻微声响,牢房的门开了。
    离开牢房比想象中的更加简单,众人如数道黑影一般静悄悄地离开半地下的牢房,一路上甚至没有碰到任何一个活人,就好像梅面陇的人在入夜熄灯后都立刻回到了室内,不再在外面活动。
    吱嘎——
    吊脚楼的木门颤颤巍巍地扭开,铺天盖地的浓雾迎面涌来,风中夹杂着梅花冷冽的幽香,似乎还有一种奇特的腐败气味。
    前一晚的困意没有再出现,而且他们的法术和道具都可以正常使用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众人几乎是立刻就借着浓雾的掩护四散开来。
    梅面陇的夜里,雾气比白天还要浓。
    站在雾里,甚至连膝盖以下的腿都隐没在浓雾之中,就像是人的躯干逐渐融化在了雾里,漂浮着走路。
    “青弟!”司马博闻压低声音,往前紧走了两步,“你怎么走那么快?等等我!”
    舟向月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不对,“笔兄?我在你后面。”
    司马博闻瞬间僵住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黑影,那人回过头来,仿佛正在等他。
    他动作停滞的这一瞬间,黑影向他伸出了手。
    司马博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感觉脚上一紧。
    他在浓雾里看不清脚上缠的到底是什么,感觉像是粗糙冰凉的干枯长发,沾了雪水,沿着他的小腿肚子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黑影伸出的手骤然散开,连带着黑影本身也融化进漆黑的夜雾之中。
    就像是一个由漆黑长发编成的稻草人散开了,黑发铺天盖地向他延伸过去,粗糙如树根的发梢转眼就触到了他的脖颈。
    那种微湿的触感让司马博闻一瞬间寒毛直竖,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失声惨叫道:“救……”
    就在他张嘴的瞬间,那些头发仿佛有神智一样钻向了他的嘴巴,吓得他猛地闭紧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些头发没能从嘴巴钻进他体内,就转而绞紧了他的脖子。
    司马博闻想用手去拽下缠紧脖子的头发,但手腕也被头发缠住了,动弹不得。
    难受的窒息感很快涌起,他的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无法摄入空气的肺里一片火烧火燎的剧痛。
    嗤的一声,一束火光在他身后亮起。
    火光亮起的瞬间,那些粗糙的黑发一下子仿佛受惊一样窸窣蠕动后退,从他身上潮水一般落下。
    司马博闻一下子能够呼吸了,顿时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一边呼吸一边咳嗽。
    “这东西怕火,”舟向月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火把,“笔兄,你可拿好别掉了。”
    司马博闻哪里敢掉,他感觉这火光出现的时间再晚一秒,他就要活活喂头发了。
    两人手上的火光驱散了那些诡异的头发,但浓雾就像是能吞噬光亮一样,火光仅仅能够照亮他们身边咫尺之内的范围,周围依然是无边的黑暗。
    那些头发已经将他们当做了势在必得的猎物,虽然一时被火光驱散,但却依然逡巡在四周,黑暗里不时传来它们窸窸窣窣蠕动蔓延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中那种冷冽的梅花香味,不知何时已被腐败的血腥味覆盖。
    “这是什么鬼玩意……”司马博闻声音有点发颤,“你怎么知道它怕火?”
    舟向月道:“这好像是树根吧,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
    司马博闻壮着胆子借火光细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树根。只是因为它看起来漆黑细密又长,乍一眼看去确实很像那种干枯粗糙的头发,所以刚才他才以为是头发。
    “笔兄,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舟向月道。
    司马博闻一个寒战:“什么?”
    “我只剩这两个火源了。要是用完之前我们还没逃出这些东西的范围,就麻烦了。”
    司马博闻一听就着急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浓雾有古怪,手里火把烧得极快,刚才这短短片刻间就已经烧掉了一大截。
    可是现在四处浓雾弥漫,又是黑夜,感觉四面八方都被诡异的黑发根须所笼罩,他们要怎么逃出去?
    就在这时,黑暗的浓雾中忽然亮起了一小团亮光。
    离他们很近,透过不算厚的雾气可以隐约看见是一盏灯,挂在一个吊脚楼的竹竿高脚上。
    那盏灯朦胧的光芒在雾气中闪了闪,灭了。
    随后,稍远一点的另一盏灯又亮起来,就像之前那盏灯一样,闪一闪又灭了。
    接着是第三盏灯……
    漆黑的大雾之夜里,一盏盏本已熄灭的灯闪烁着次第亮起,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身影走过一条路径,沿路将身边的灯点亮瞬间。
    舟向月道:“好像是在指路。”
    司马博闻第一反应其实并不相信这种深夜里诡异的指路法,但转念一想,不相信的话只能在这片浓雾之中瞎转,似乎也不能更糟了。
    于是,他们拿着自己手里的火把,一边谨慎地提防着身后伺机涌过来的黑发根须,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浓雾里一盏盏亮起的灯走了过去。
    其实也没有走多远,大概就转了两条巷子,走了十来级石板台阶,他们最终拐过一个拐角,来到了一幢低矮破旧的小房子前。
    小房子门前挂着一盏灯。
    这盏灯并没有闪烁亮光,因为它本身就没有熄灭,在雾气中氤氲出稳定的暗红色光芒。
    眼看他们手上的火把即将燃尽,而背后随着长发一起出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舟向月没怎么犹豫,就试探着推了一下那扇门。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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