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熬到了,对于翁锐来说,这简直就像一年一样长。
    但天公不作美,终于熬到的这一天却又整整下了一天大雨。这样的天气是不用放羊或者放牛的,但小哥俩还是如约赶到树下,等待着灰袍老人的出现,等待着哪位神一般的师父再教他们新的东西。但直到天色将晚,郑青才将已经湿透的、一天都没有吃饭的、痴呆呆的翁锐劝回了家。
    等他们走远,树丛中的老人抖了抖身上的蓑衣,脸上露出难以觉察的笑容,身子一晃,像一股青烟,超另外一个方向飘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在这种雨天,郑青自是不会有人想起他,他想干吗就干嘛,但翁锐就不一样了。
    这孩子痴痴呆呆地情况翁老将军前几日已经发现了,开始也没在意,就觉得可能是孩子累了,情绪有点低落,但这大雨天也朝外跑,说明这孩子心里真有事,大雨都挡不住的事那就是可能与某个人有约定,再回想起这个月来的种种变化,翁老将军隐隐明白了一件事:可能真有一位能人在指点这孩子的功夫。尽管他想通了这一点,但他却并没有点破,孩子不说自有他不说的道理,武林中人自有他们的神秘。
    大雨天孩子出去玩,这以前也是常有的事,但这一整天都不回家,连饭都不吃,这就有点不正常了,他的父亲翁奇、母亲惠氏已经来到门口看了几回,看到站在门外的翁老将军就什么话也没说又回去了。他们觉得老人家今天也很古怪,不但不让他们去找,还告诉他们回来啥也不许问。
    天还没黑,翁锐终于回来了,不问就不问,湿透的衣服总该换换吧,惠氏赶紧把儿子拉到内屋,换好干净的衣服,洗好弄好,又端出热乎乎的饭菜。翁锐啥话也没说,拿起就吃,吃饱喝足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看着一脸疑惑的翁奇和惠氏,翁老将军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翁锐的失望和沮丧是写在脸上的,要想在翁老将军跟前藏,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那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不说,老将军也不问,自己很想坐下来练气,但他的心却很难平静,坐着坐着竟然委屈得哭了。老将军没有劝他,等他稍微平静一点,才轻声说了一句。
    “你们今天没有等到他?”
    “您怎么知道?”翁锐吃了一惊。
    “我原本不知道,”翁老将军道:“一看你那张委屈的小脸不就全知道了,呵呵。”
    “那您说他为什么不来?”翁锐的一句话就算是全招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来?”翁老将军道。
    “您是说他也来了?”翁锐不解的问。
    “我不能肯定,”翁老将军道:“如果他是一位武林奇人,这点雨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你们都能去,他怎么可能不去?”
    “那他为什么不见我们?”翁锐还是不理解。
    “也许他在考验你们。”翁老将军淡淡的说了一句,这里面的道道太多了,孩子还小,他实在不想让他知道的太多。
    “真的,”翁锐一下又兴奋起来:“这么说我们今天去对了?”
    “当然,”翁老将军道:“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践,答应的事情当然要去兑现了。”
    “嗯,”翁锐道:“我没事了,我还要练一会。”
    “好,那我走了。”看着孙子没事了,翁老将军也就放心了。
    “祖父,”看着老将军将要离开,翁锐突然问道:“您怎么不问问我他是谁?”
    “哈哈,”翁老将军一声大笑:“就连你自己现在都未必知道他是谁,我问你又有何用,哈哈哈。”
    翁老将军虽说知道翁锐可能说不明白那人是谁,但他却对那人越来越感兴趣。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是半夜停的,到了早上,一片风和日丽,整个天空、山川、草地都像被刚刚洗过了似的,干干净净,湿漉漉的。
    天气好,人的心情也会好,翁锐的心情就更好了,一大早起来,就听见他和往常一样的闹声。
    昨天还有点担心儿子的翁奇和惠氏,看见翁锐一早起来,像没事一样,吃饭,收拾行装,准备去放牛,两口子疑惑地看着翁老将军,老人家也只是笑而不语,不做任何解释。
    两个小孩经过一个月的玩闹,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辰末时分竟同时赶到了那丛树下,令他们惊奇的是,他们昨天等了一整天的师父和他的牦牛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他没有穿上回的那件灰袍,今天穿的这件青衫则显得更精神,但他拉着个脸,似乎有点不高兴。
    “拜见师父。”看见老人在此,郑青翁锐赶紧上前行礼。
    “怎么到现在才来,是不是你们一直这么偷懒?”老人的脸虽说拉着,但语气并不是很严厉,似乎也没有生多少气。
    “师父,昨天下了一天雨,道路泥泞,要晒晒才好出来。”郑青赶紧解释道。
    “师父,我们约的时间好像是昨天?”翁锐似乎对师父昨天爽约也有点意见。
    “昨天怎么啦?”老人道:“昨天那么大雨,你们也要我在这里等啊。”说完他的眼睛已经看上了天,他不能让他们看出他眼中的笑意。
    “可是我们来了……”翁锐还不甘心,郑青想拉住他但没有拉住。
    “这么说是我不守信了?”老人道。
    “不是,我们怎么能说师父呢?”郑青赶紧说道,可翁锐就是不肯声。
    “呵呵”老人轻笑一声:“我看啊,你们就是缺心眼。”
    “难道我们不该来吗?”翁锐有点委屈。
    “不是说你们不该来,”老人道:“我是说就算来了等等没人就算了,却非要在此淋一天的雨。”
    “那我们不来会怎样?”翁锐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哼,”老人哼了一声道:“你们要是不来,就永远别想见到我了。”
    “师父,这么说您昨天也来了?”郑青恍然道,看来这孩子也不笨。
    “你说呢?”老人不置可否。
    翁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终于能够确认祖父说的话的含义了,虽说他还不能明白这些大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但他很庆幸他们这次做对了。
    “这一个月你们是不是天天就在这里等啊?”老人看着四周问道。
    “是。”郑青老老实实的答道。
    “是啊,师父您怎么知道?”翁锐觉得有点惊讶,难道师父在天天看着他们?
    “说你们缺心眼你们还真缺心眼,”老人笑道:“你们看看,这方圆几百步范围内的草都被你们的牛羊吃光了,说好一个月,你们也不该是这么个等法呀。”
    “嘿嘿!”两个人一起傻笑起来,看着附近光秃秃的草地,和远处绿油油的一片一比,他们自己也觉得很好玩,这么长时间,他们自己都一点也没有想起这件事。
    虽说说他们缺心眼,但孩子们的这份诚心和迫切劲还是令他很开心:“好了,今天就不要再在这里放牧了,我们去远处草长得茂盛的地方去,否则牛羊吃不饱,你们回去该挨罚了。”
    两个孩子也被师父的话逗乐了,赶紧过去赶他们的牛和羊。
    等到了一片很好的草地,牛羊都去吃草了,他们才跑到师父跟前:“师父,你今天要教我们什么功夫?”郑青问道。
    “师父,这次您要呆多长时间?”翁锐心里想着的已经是另一个问题了。
    看着这两孩子的表现,老人很是满意,虽然都想着要学,但他们的心思还是不一样的。
    “我这回会待个十天八天的,”老人道:“先不要问我要教你们什么,我先要考较一下前面要你们学的、练的做得怎么样了。”
    “呼吸我天天练的,”翁锐道:“我祖父也教我,练气的时候我觉得很舒服。”
    “你告诉他我的事了?”老人道。
    “没有,”翁锐道:“他猜到有人教我,但他没问?”
    “哈哈,看来他是个明白人,”老人道:“我来看看你的进境怎么样?”
    说完,他拉起翁锐的一只手,搭向他的脉门,缓缓地送了点内力过去,他竟然感觉到一丝丝的抵抗,而这孩子对此毫无觉察,不由点了点头:“看来你的祖父也是位内行。”扭头又看着郑青道:“你呢?”
    “我已经认识一千多个字了,”郑青很骄傲的说:“翁锐拿来的书我都可以看了。”
    “哦,”老人这回惊讶的可不是一点点,他指着翁锐道:“都是他教的?”
    “嗯。”郑青笑得很灿烂,翁锐笑得也很得意。
    “他有这么大能耐?”老人有点不相信。
    “开始他给我教,后来我学得多了他就不肯了,”郑青道:“是我拿陪他玩换的。”
    “哈哈哈,”老人大声笑道:“嗯,换得好,换得好。”这两孩子他都没有看错,一个心胸大度,不藏私,一个求知欲强,不耻下问,一个月能学这么多字,说明这孩子也够聪明。
    “那你其他的东西学了没有?”老人问道。
    “都学了,”郑青道:“我演示给您看。”说完,他把从翁锐那里学来的马步、拳脚、踢腿、摔跤等动作统统演示了一遍,虽然气息有点粗,但平稳有力,显示这孩子的呼吸练得也小有所成。
    “嗯,不错,”老人道:“从今天开,我教你们练内气。练内气,要从认识经脉和穴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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