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连白天都不怎么喧嚣的峟仙医馆后宅就更安静了,除了主屋前后和两厢院落还有些灯光,就是后厨还有几个人,其他的地方已经一片漆黑。
    茅伯一直住在前面医馆,整个医馆晚上也只留了两个人值夜,后面留了四名仆妇,以备晚上应急使唤,另外就是四名仆男两两晚上巡夜照料。
    亥末时分,除了东边最后的一处跨院里还亮着灯光,其他的人都已经睡了,屋内两名男子还在喝着小酒聊着天,和平常任何一天都没事么两样。
    “老徐,我们俩今天也差不多了,”一位男子道,“快交子时了,得出去转一圈了。”
    “呵呵,着什么急啊,”老徐道,“一晚上三趟,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反正也没啥事。”
    “那也大意不得,”男子道,“你没听管家茅伯说吗,最近要我们巡看也要更仔细一些,好像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能有什么事啊,”老徐道,“就算是真来个偷东西的,黑灯瞎火的就我们两个也不顶事啊,难道要你老楚上?我们的这个主家可不一般,听说在江湖上也是顶顶大名,估计没什么人能惹得起。”
    “上不上的自然用不上我们,”老楚道,“但真要有事我们呐喊一声提醒一下主家总是要的吧,好了,别喝了,我们去巡夜了。”
    “好好好,去巡夜,呵呵,”老徐道,“我没看出你老楚不光负责,还是个急性子。”
    说完两人点好灯笼带好门,出了他们住的跨院,但屋里的灯依然亮着。
    虽说这后宅的廊道有点复杂,但对天天走的人来说就容易多了,当他们的灯笼消失在一条廊道尽头的时候,从旁边的树丛里闪出三个人影,飘然落入刚刚变黑的廊道里,动作快捷,悄无声息。
    老徐老楚两人打着灯笼,仔细地察看着各个阴暗之处,门是否关好,角落里是否有人,厨房里还有没有火等等,但他们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后面有人跟着。
    一开始,三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跟着两位巡夜之人拐来拐去走了不少廊道,到一些比较复杂的地方,他们还在接近地面的隐蔽之处做了记号,以便帮他们记住这些路。
    但在他们后面还有另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并没有一直跟着他们,而是在他们经过一些特殊的地方时他才会出现,从哪里出来又从哪里消失无人知晓,但这三人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这双眼睛。
    过了不久,三个黑影中为首的一个做了一个手势,三人都停了下来,经他一番指点,三个人就此分开,一个人继续跟着两位巡夜的,边察看边做记号,另外两人分头去了两个方向,各自寻找他们的目标。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没有去关注其他两人,继续盯着为首的那个黑影。
    等其他两人走开,为首黑影人静静地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在没有感觉出任何异样后拔地而起,象一只大鸟轻轻落在一处屋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四下看了看,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从一处屋顶掠至另一处屋顶,有些地方稍作停留,有些地方就是一点而过,甚至从两位巡夜之人头顶掠过这二人也毫无觉察,看来这个人的轻功实在是太好了。
    但就算如此,他所到之处,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就盯到哪里,慢慢的,为首黑衣人渐渐接近了主屋,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有人睡觉的呼吸声和孩子的呓语声,于是便飘然落地,紧贴着墙壁慢慢靠近主屋,而他后面的那双眼睛这时候也神奇的消失了。
    就在他离主屋只有几步之遥时,忽听屋内一声断喝“什么人”,接着“咣当”一声大门打开,钟铉执剑飞身而出,就落在为首黑衣人刚才站立的地方,他身后的门再次紧紧的关上。
    而那位黑衣人,就在钟铉出来的一瞬间飘身而起,落在四五步开外。
    “什么人?”钟铉再次厉声问道。
    “嘿嘿!嘶嘶!”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一阵低低地怪笑,听着也有些阴森可怕。
    “哼,既然都来了,连句话都不敢说吗?”钟铉试着踏上一步道。
    但对方并没有理他,而是在钟铉试图再次接近他时,骤然发起攻击,一柄典型地草原弯刀带着明亮的星光和破空之声直接削向钟铉。
    “好!”
    钟铉一声怒吼,手中的剑一振嗡嗡作响,身形一晃,漫天剑影罩向黑衣人,主屋前的院落里顿时响起激烈的兵器相接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亮,传得很远。
    这边一打起来,两外两个黑衣人迅速掠身而起,朝主屋这边扑来,他们一看这两人旗鼓相当,便迅速扑向主屋,但还没等他们靠近,忽然从不同的方向打出数枚暗器,劲力十足,其中一人躲闪不及,直接用手中的剑去拨打,一声爆响,不但暗器没有被震飞,手臂还被震得发麻,偏过一点的暗器紧贴着他的身体飞过,射穿了他的衣服,在其手臂上也留下了一道口子,两人也被逼退了数步。
    这时,钟铉这边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看到这种情形,两外两人长剑一抖,一齐朝钟铉杀来,钟铉略退一步,左支右挡,化解二人攻势,得到缓解之机的为首黑衣人乘机猛攻一招,受到三面压迫的钟铉,不得不选择后退一步,可就在他后退之际,这三人一起飞身而起,跃上身后的屋脊,借着夜色急速遁去。
    钟铉一看这些人要跑,也跟着上了屋顶,但这是主屋里传来一声孩子的哭叫,但突然间好像被谁捂住了嘴,他的身影也就停在了屋脊之上,过了好久,他才一跃而下,走进了主屋。
    过了一会,主屋的灯亮了,随后两厢院落和前后宅院的数处屋里的灯也亮了,并开始有人手执兵器四处巡视。
    主屋里,朱玉和钟铉相对而坐。
    “玉儿,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就那天来的这几个人?”钟铉道。
    “示弱。”玉儿道。
    “示弱?”钟铉有些不解。
    “如果他们今天是全力来攻,我们自然得全力反击,”朱玉道,“但他们今天只来了三人,还只是偷偷摸摸到处察看,这说明他们只是来踩点的,给他们看点就行了,但不能暴露我们的秘密。”
    “但杀一个总是会少一个。”钟铉道。
    “我怕他们改变主意。”朱玉道。
    “改变什么主意?”钟铉道。
    “白天来,”朱玉忧郁道,“就我们两人加上这些弟子,在白天根本就没有优势,我们的这些阵图机关,在白天的功效也会大打折扣。”
    “他们敢白天来?”钟铉觉得朱玉的思路有些太过跳跃。
    “为什么不能?”朱玉道,“我们现在这边是孤立无援,在他们看来只要武力上能碾压我们,想杀人抓人都可随他们的意,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达到目标就可以迅速撤走,像上回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我们这边天苍山可以算是个帮手,要是事出突然,那也根本来不及施援。”
    “所以你一定要让他们感觉在晚上动手把握性更大一些?”钟铉道。
    “对,”朱玉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让他们踏入这个阵图,一旦所有机关发动,就不能让他们有一个活着走出这里。”
    “也就是说把这里变成一个巨大的陷阱,”钟铉道,“今天的适度反击既要显示我们的实力存在,也要让对方有充足的信心。”
    “我今天本来是想留下一位的,但没有做到,”朱玉道,“这样也许就能看出一些我们反击力的极险。”
    “呵呵,我想他们会看到的,”钟铉道,“我估计他们中有一人被你的暗器所伤,只要能挂破点皮,估计你的想法就能实现。”
    “但今天让他们看得太多了,”朱玉又在担心,“我担心要是他们记得太清楚,里面又有这方面高手的话,阵图的秘密就可能会被发现。”
    “你也别太担心,那些西域人没那个脑子和见识,”钟铉道,“跟着他们的那些中土武士也看不出有什么高明之人,今天晚上就来了两位,也都是只知道到处乱看乱记的角色。”
    “但愿如此吧。”朱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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