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若薇这么说,杜宏琛也是暗自点头:“这就好,我和你娘也就来看看你。你自己在家里好好休养,也别操心太多。”
    “爹,您是说让女儿别管家吗?”虽说子嗣为重,可若自己以后真的为宗妇为侯夫人,难道因为怀孕,就什么也不干了吗?
    杜宏琛摇头:“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见过你爹说自己不想做官吗?管家是你的分内事情,聪明人只会把事情由繁到简,让自己轻松些,蠢人才不堪重负,只是想逃避。”
    不管家你就轻松了吗?起初若薇进门时倒是不管家了,差点被韩氏坑了。
    一家三口正说的热闹,又听外面说丹枫姑娘来了,若薇从冯氏肩膀上起来道:“且让她进来吧。”
    丹枫进来就是见到的若薇和父母,她心中着实羡慕,曾经她也是官家小姐,父母俱全不知道多安乐,如今也只有看着人家天伦重聚的份儿了。
    “奴婢给二奶奶和亲家老爷和太太请安。这是我们大奶奶让奴婢送来的血燕和一些海参花胶,这些孕期吃最好了。”丹枫屈膝请安,又让两个小丫头奉上礼盒。
    若薇笑道:“大嫂嫂这般客气作甚,翠茹,你替我收下,再给丹枫姑娘赏六十个子儿,把方才厨房做的虾饼拿一碟给她。”
    不愧是二奶奶,周到还算不上,但是即便对她这个大房奶奶的心腹丫鬟居然都了若指掌,知晓她爱吃虾,这个时节吃虾可不容易。以前鲁娘子在的时候,厨房就跟大房的后花园似的,几乎是予取予求。
    现如今二奶奶管家,就不许这样胡乱支取了。
    想到这里,丹枫连忙面露感激,翠茹拿了赏钱和一碟虾饼送她出去,而丹枫走出韶光居,走上抄手游廊,见到了之前病恹恹的朱妈妈,现在看起来精神抖擞,她还奇怪的问了一句:“朱妈妈,是你呀,你的病都大好了?”
    当时韩氏听闻朱妈妈病了,正好让她回去养病,还赏了两匹布,已经算是格外恩赐了,想必朱妈妈肯定是感恩戴德的。
    却听朱妈妈道:“原来是丹枫姑娘啊,我的病已经大好了,上个月听说二奶奶问起黄娘子说这里原先是朱妈妈的,现在如何了?黄娘子说我病了一年多了。二奶奶就说一年多了还未好,问我生的是什么病,我那个病不好和外人道。二奶奶就让那次到咱们府上的一位道姑替我医治的,不过一个月我的病就好了,虽说差事被人顶了,但二奶奶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正好我懂莳花弄草,把一盆牡丹救活了,就把园子里的花草都交给我管,总算是个差事。”
    真会收买人心啊,丹枫如是想着,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二奶奶高明的手段。她并没有任人唯亲,反而提拔那些有才能又受过她恩惠的人,这些人肯定对她死心塌地,还能办好事儿。
    俗话说再造之恩,可比她家奶奶给的更大。
    跟着丹枫的两个小丫头见朱妈妈这般,不由得道:“你这老货,我们大奶奶还不是送过你两匹布,还让你回家将养。”
    朱妈妈撇嘴:“大奶奶待我当然好。”接下来的话她可就没说了,大奶奶是不错,可如今二奶奶提拔的她,还夸她手艺是一绝,生她者父母,给予再造之恩的是二奶奶,她连这点恩情都无视,那岂不是傻了?大奶奶的确让她歇息,可是还不是她一走,就让人填补了她的位置。
    丹枫呵斥两个小丫头:“你们越发没有规矩了,怎么跟朱妈妈说话呢?还不快跟我回去。”
    两个小丫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丹枫对朱妈妈笑了笑:“她们年纪小,不懂规矩,妈妈可别和她们生气。”
    朱妈妈怎么也不敢得罪丹枫,也讪笑两声过去了。
    回到大房的院子,见红梢和槐花正在说话,槐花脾气有些大,好容易做了姨娘,欺负下人也是有一手,自己喝剩的莲子汤,故意打翻了,让人捡着地下的莲子吃。
    不过,她也不敢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了,前些日子有个妈妈心情不好,拿小丫头出去,正好被二奶奶瞧见,好一顿训斥,说家中从没有拿下人出去,无端端打骂下人的道理。若有错,自然有家规处理,若是没错,也不许胡乱责骂责打下人。
    丹枫私下是不和这几位通房姨娘说话,她办完事情就回房了。
    槐花却和红梢道:“她这个标志人儿,偏偏只愿意做个丫头,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想到时候另有所图呢。”
    红梢之前也以为丹枫是做通房的,没想到她和槐花做了通房。她看了槐花一眼,心道,这个槐花性子并不讨喜,不过几日就被大爷腻了,等海棠产下孩子之后,恐怕又会复宠,靠槐花可不成。
    关嬷嬷一直对丹枫虎视眈眈,想把她赶走,指不定到时候出馊主意让丹枫伺候大爷。
    那到时候她的对手可就多了,尤其是丹枫做对手,她可不是一般人啊。
    ……
    杜宏琛夫妻舍不得也要拔脚离开,还好她们离开之后,刘寂赶忙回来了,他回到见先换了一身衣裳,才坐下来扬了扬手上的喜帖:“这是我表兄马敬辰的喜帖,见我过去,他提前先给了我。”
    “那就放好,到时候正好你过去吃酒。”若薇笑着,她对马敬辰引荐的那个徐天师痛恨,那个人可能前世今生都害了她一辈子,她和兰小姐倒是无仇无怨,最多就是那次抢头香有些龃龉,所以她就不过去了。
    却见刘寂道:“马家和广宁伯府结亲,愈发是强强联合啊。广宁伯的儿子不大争气,就培养这个女婿,马家是旧日勋贵,广宁伯是新爵,这喜酒我肯定也是要去的。”
    若薇看向他:“外头的事情我不懂,也怕给你添麻烦,但是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可千万别客气。”
    刘寂看了她一眼:“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到底是有刘寂的陪伴,若薇又不必出门,只是在家中好生将养,每日倒是很欢喜,元宵节时,进宫了的刘寂还带了一盏宫灯送给若薇,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专门挑了一盏灯送给你,知道你不能出去,在家里憋闷的很。”刘寂笑道。
    若薇摆手:“大嫂一日看过我三回,我怎么会憋闷呢。”
    韩氏过来看她,明里问着她身体怎么样,生怕她身体太好了,若薇有点呕吐,她就要大张旗鼓的去请太太云云。
    刘寂冷哼一声:“别管她,论理,她不过是旁支,你才是这家里真正的媳妇,凭什么你要让她?我看她是心中没数。”
    “难道韩家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们家里的事情吗?”若薇想为何韩氏这样的理直气壮,处处以长嫂自居,怎么样也应该在刘宥上了侯府族谱再说吧。
    刘寂提起这个就看了若薇一眼:“我爹娘一直觉得大哥寄人篱下,所以也不是没那个可能让他上这边的族谱。你也知道他若是一上上来,我就不成了的。至于韩家,当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我大哥是长子,直接请皇上赐婚的。”
    不过,刘寂很快告诉若薇一件事情:“据我所知刘宣出京时,身边带着的正是刘宏送的花娘,可是你猜如何?刘宣在路上行走时很招摇他身边的花娘被人看上,刘宣和人争风吃醋,起了官司,约莫不到十日,衙门就会禀告我父亲了。不过,这事儿可不是我做的,我就知道刘宏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若薇看向他:“倒大霉?何事?”
    刘寂笑道:“自然是他自个儿愿意跳进去的好事啊,现在天机不可泄露。”
    年过完,大家又恢复常态,若薇被老太太和太太免了请安,她白日可以多睡会儿。再者,现在家务打理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难以管理,虽然每日仍旧有不少事情,但若薇总能不停总结经验,用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处置。
    这让韩氏对丹枫也没有之前那么器重了,关嬷嬷也是趁机进言:“我早就说了,丹枫这个人总拿着奶奶卖好,可是咱们对二房好,有什么用啊!二奶奶现在把管家权拿过去就不放手了,脸皮厚的很,怀孕了都不安生。”
    韩氏也是无计可施,她不希望闹出动静来抢这个管家权,毕竟这个管家权当时是丈夫让她送出去的。
    “可如今我又有什么法子呢?”韩氏只是想拿回管家权,也没有想过要害人。
    关嬷嬷看了韩氏一眼:“我的好姑娘,您忘记了一件事情。”
    韩氏皱眉:“我忘记了什么?”
    “二奶奶自从有孕以来,一直让二爷旷着,我们两边住的近。也听到些风声,说是二爷每次都是从二奶奶房里出来的。这天下的男人哪里有不偷腥的啊,做妻子的不准备,那就等着老太太和太太赐下来。您看玉蝉怎么样?”关嬷嬷问道。
    玉蝉?
    韩氏看向关嬷嬷:“怎么说起她,她现在不是去了老太太那里做丫头吗?她的年纪大了,相貌也并不出挑。”
    关嬷嬷拍了一下大腿:“您想啊,就是赐这么个人下来,才让老太太放心啊。谁会赐个小妖精给自己的孙子,那不是公然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嘛。”
    虽说如此,可韩氏看向关嬷嬷:“可我不过是个嫂子,怎么能插手兄弟房中事。”
    关嬷嬷站起来左右看了两下,又出去见外面无人,才小声道:“您还记得孙嬷嬷曾经给我们大房的海棠看过病,我曾经有意结交,上次还在您这儿拿了二十两送给她。”
    “我记得,还有孙嬷嬷的那个侄儿也是你说要结交,所以我让我哥哥调他做了个总旗。”韩氏道。
    关嬷嬷笑道:“孙嬷嬷是老太太指派给二奶奶看病的,如果她稍微提示一下二奶奶气血上涌,年轻人不稳重,趁着这个机会,老太君不就会赐下人去了么?至于玉蝉,这个丫头很会巴结,她认了老太太身边的心腹荀妈妈做干娘,您只要适时的夸她几句,提醒老太太,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韩氏忍不住点头。
    又说二月二龙抬头刚过,胡老太君的娘家人就上京来了,若薇安排了接风宴,她有身孕自然要滴酒不沾,但今日是韩氏进献的高粱酒,实在是太香了,闻着都容易醉。
    偏偏胡家的人这次能住进侯府,看起来心情似乎十分激动,所以这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
    回程的路上,若薇甩甩头。
    见状,赵妈妈道:“这胡家人也真是的,吃了那么久,还要留下来说个不停。二奶奶您这是头晕吧,唉,今日回去早些睡吧。”
    若薇打了个哈欠:“我的确很困了,恐怕二爷回来我是又睡着了,真是可怜他每日晚回来,还得蹑手蹑脚的上床歇息。”
    有了身孕就是成日觉睡不够,若薇回去随意洗漱了一番就上床上睡着了。
    赵妈妈让人守着门,又和胡妈妈道:“老妹妹,这生产的事情都该你管,今日大奶奶闻了不少酒味,这没事儿吧?”
    胡妈妈笑道:“没什么影响,只要不是一直都在酒味充盈的地方就无事,只不过偶尔闻闻也无妨。我看咱们二奶奶身体不错,虽说她有些容易上火,可这些日子我已经吩咐厨房要留心些了。”
    “有你在,我总放心。那个孙嬷嬷虽说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可我是不大信任的。”赵妈妈道。
    到了次日,孙嬷嬷过来把脉,途中她道:“二奶奶身上有些燥热,容易上火,很容易气血上涌,对腹中胎儿不好。日后要多加留心些。”
    若薇心道也不知是不是昨日闻到酒味了,她笑着点头:“好。”
    孙嬷嬷也是含笑离去,她回到胡老太君时,那位昨日来的胡夫人正在胡老太君处奉承,旁边还坐着一位美貌姑娘也在聆听胡老太君说话,她们都说的彭城话,老太君也愿意和家乡人说家乡话。
    儿媳妇满口官话是幽州人士,两个孙媳妇一个是西北人,另一个是长阳人,在家中都是讲官话。
    “和你们说话,我的心里畅快多了。”胡老太君笑道。
    胡夫人笑道:“只要您愿意,我带着婉儿日日来请安陪您说话都好。只是我昨儿见您家中两位孙媳妇都生的标致伶俐的紧。”
    关于这点胡老太君还是颇为得意:“我那位大孙媳妇是征西名将韩奉世的女儿,她母亲更是陈太后的妹子,小孙媳妇是宣平侯的外甥女,出自长阳杜氏,其父天子门生,如今是个清贵的翰林。这俩虽然出身高贵,但平日十分孝顺。”
    胡夫人又奉承了几句,见韩氏过来抹牌,韩氏又是夸胡夫人的女儿生的齐整,又见玉蝉上茶来,直说玉蝉有规矩。
    “不愧是二弟身边出来的人,规矩就是好。”
    胡老太君也附和了一句:“她虽然才来我这里不久,但是为人很妥帖。”
    韩氏也就点到为止,这次她做的非常小心,而玉蝉和关嬷嬷对视了一眼。玉蝉一直在找机会,当她看到二奶奶势力越来越大,见大房的大奶奶坐立不安,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那个关嬷嬷她早就知道忠心的确忠心,可也是个敢想敢干的人,尤其是急起来,她比韩氏还要急。
    到底胡老太君上了年纪,胡夫人和女儿觑着胡老太君的脸色,适时的告退,韩氏亦是如此。
    胡老太君眯着眼睛,孙嬷嬷正帮她做推拿,之所以胡老太君身体还算不错,全在于孙嬷嬷的推拿功夫上。
    哪里疼哪里痛,都是她帮忙推的,一双手其实都快残废了。
    “今日我去帮二奶奶把脉,二奶奶的气血有些上涌,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孙嬷嬷笑道。
    胡老太君道:“打从过年这样繁重的家务都是她打理的,也是不容易,小小年纪,分毫不错,虽说有时候刚硬了些,但我看比老大媳妇还强些。”
    “是啊,怪不得二爷待二奶奶那么热乎。”孙嬷嬷笑着。
    胡老太君点头:“她们夫妻感情好,我看着也高兴。”
    “老太太是最慈心不过的,我悄悄听人说二奶奶和二爷一直同房歇息呢,小两口如胶似漆,您就放心吧。”孙嬷嬷道。
    胡老太君却听了皱眉:“什么?老二媳妇有了身孕还和寂哥儿睡在一起,这怎么成,上回老大那里——”
    “不成,不成,老二媳妇怀的和那个妾侍怀的可不一样。”胡老太君有些着急,一着急就咳嗽。
    外面的荀妈妈听到声音赶紧进来,“老太太,您怎么了?”
    胡老太君挥手让孙嬷嬷退下,又让荀妈妈进来,孙嬷嬷松了一口气,反正大房交代的事情她说了,也算是还了人情了。二奶奶给的都是小恩小惠,大奶奶却能直接提拔她侄儿做总旗,日后很有可能做百户,百户是可惜世袭的。
    “老二媳妇善妒这可不成,她自个儿身子不方便,还留男人在房里,自己弄的对胎儿不利,这样实在不是好事。”胡老太君很是担心。
    荀妈妈则道:“要不要把这事儿跟太太说一声??”
    胡老太君赶紧摆手:“她自个儿就是那种霸着男人不放的人,狐媚子霸道的,和宏哥儿娘的贤惠没法子比。她怎么会送人过去呢?只愿意做好人。还是我来吧,只是你看送谁合适呢?”
    “若说合适,当然是二奶奶身边那几个水灵的陪嫁丫头更好了。可是,您这里送,就得选些容貌中等,人妥帖又不处处占一头的,要不然掐尖儿的送去,二奶奶还以为您是要和她打擂台。”荀妈妈道。
    胡老太君点头:“的确如此,寂哥儿媳妇人生的美,也是爱说爱笑的性子,素来对我也孝顺。我也不是想破坏她们夫妻关系,你看我这里的几个丫头,谁最懂规矩??”
    荀妈妈笑道:“老太太手底下的哪里有不规矩的。只是要说最懂规矩,老婆子冷眼旁观就是雁秋和玉蝉。”
    “雁秋容貌好,人倒是很好,手也巧,若是去伺候老二夫妻我是放心的。”胡老太君扣了扣椅背。
    这哪里行啊,荀妈妈赶紧圆道:“其实依老奴看,先把玉蝉派去打头阵,反正她以前也是伺候二爷的,若是二爷因为二奶奶对玉蝉冷冰冰的,也算不得是下了您的面子。可若是二爷纳了玉蝉,二奶奶也贤惠的很,您接着再把雁秋送去,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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