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太初宫,含元殿上。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龙椅之上依旧空空如也。武则天端坐于珠帘之后,神色庄严。
    吐蕃使者的到来,对她来说可谓是盼望已久。环视大唐周遭,最强大的威胁无外乎是吐蕃与突厥。突厥人已经臣服,吐蕃却一直没什么动静。现在甚好,他们终于派人来了。
    脸上偶尔闪过一道不易察觉
    上官婉儿垂手立于太后身边,发现太后今天的气色更胜往日。
    论寒调傍等人走上龙尾道步入金銮殿拜于御前,口称拜见圣母神皇陛下。武则天叫赐平身。
    论寒调傍先是递上了准备好的国书,然后当堂侃侃而谈对大唐和太后恭维了一番,最后切中话题,说请太后赐婚于吐蕃赞普器弩悉弄。
    满朝大臣顿时发出一阵轻咦声,偶尔听到一两声议论“又要赐婚!”
    武则天不急不忙看过了国书,朗声道:“贵使论寒调傍,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太平公主已于数月前改嫁给会稽王武攸暨了。”
    论寒调傍弯腰拜道:“既然如此,微臣敢请太后,另赐公主下嫁给我们的赞普!”
    武则天巍了一下眉头:“大唐与吐蕃之间的联姻,已有文成公主先例在前,是有利于两国和平的好事、大事。予理当应准。就请贵使稍等片刻。请容我们略作商议定下合适地人选,再行明确赐婚。”
    “谢圣母神皇陛下天恩。微臣等告辞!”论寒调傍等人谢恩退下。
    这些人方才走下龙尾道,朝堂上马上出现了争议之声。一时有点嘈杂。
    武则天也早已料到会是如此,这时从珠帘后走出来朗声道:“众卿有何意见,可尽情发表。”
    宰相李昭德,如今深受武则天的信任与器重,虽然实权不多,但俨然有了首辅姿态,此时站出来道:“太后,微臣有一事不明。请太后赐教。太后为何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赐婚?”
    武则天也不着急,点头微笑道:“予也看出来了,有许多人对此持有疑议,对吗?其实和亲这种事情,从来就不能真正的解决和平问题,这是谁都知道地。当然无可论认的是,会有些一积极的缓解作用。当年太宗皇帝派宗室女文成公主入吐蕃,不是让两国安享了数十年和平吗?---这些尚且不论吧!你们大家可能都忽略了一个事实:新上位的吐蕃赞普器弩悉弄,年方十三岁。”
    李昭德微然一愣:“原来如此!”
    武则天自信满满的微笑:“也许在吐蕃,他已是成年。但在我们中原娘家。岂会将女儿嫁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因此,予就算赐婚,也要等到两年后才把女儿送过去。这两年又会发生多少事情呢?没人知道。因此,这无非是一条缓兵之计,主要是为了安抚住吐蕃人。现在他们自己闹内乱了,肯定是无暇东顾来与大唐争锋的。可我大唐,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近两年来,相继暴发徐敬业等人的叛乱,又在东北与突厥人大战了一场。虽然都取得了胜利,可是也已经元气大伤国库空虚。”
    武则天走下金鸾殿来走在群臣中间。徐徐说道:“和平,现在是大唐地需要,也是吐蕃的需要。因此,我们没理由先动手打破这个局面。吐蕃人要赐婚。无非就是要求个安心。但我们也不能有求必应让他们得意忘形。所以,予才设下此计:先行许婚。至于什么时候嫁过去n否会嫁过去,那就得看他们吐蕃人的表现、和今后的局势了。”
    “太后高明。”李昭德不废话了,心悦诚服的退了下来。
    武则天再走了几步,出声道:“赐婚吐蕃,是件大事。今日要商议的是:赐何人?”
    武则天提出这个问题,可是有原因的。李治的子女多半已经成年成家,已然无人可赐;按照习惯的做法。也一般是选蚌宗室女封作公主嫁过去。当年文成公主便是如此做法。之前李唐宗室叛乱,许多皇族已被诛灭或是流贬。显然可供物色的人选少了不少。李贤李旦等人地儿女,又多半尚未成年。至于武家的女儿那就不必想了。武家毕竟还不是皇族,而且至文成公主后,不管是哪个异邦的人都只认可李家的女人赐婚。
    因此,就算是先许婚也该是个有说服力的人物才行。
    片刻后,文昌左丞周兴站了出来道:“太后,微臣以为,有一个人选特别合适。”
    “何人?”
    周兴道:“太后所收的义女:慈安郡主。慈安郡主虽无李氏血脉,但贵在是太后的义女,而且原是新罗皇族后裔,出身高贵地位显赫。若赐慈安许婚,将会很有信服力。而且此女毕竟并非太后亲生,纵然远嫁也不会有何心疼和损失。再者,慈安受太后厚恩,也当知恩图报才是。微臣以为,此乃一举多得。”
    此言刚毕,黑齿常之、张仁愿和魏元忠等人都同时皱起了眉头:那刘冕知道了怎么办?满朝之人,谁不知道慈安郡主对刘冕情有独衷?这个周兴,还真是摆明了针对刘冕!
    可是,这种话又不能当众说起黑齿常之等人一时也犯难了。武则天依旧面色平静,只是眼神略变复杂。她也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慢步走回了珠帘后坐下来。半晌后,听她沉声道:“准奏!”
    黑齿常之等人同时心里一咯噔:麻烦来了!
    上官婉儿站在武则天身边。心里一阵突突地跳。
    散朝了。走到含元殿后殿时,武则天对上官婉儿道:“婉儿,你亲自去一趟长安。见刘冕。予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要劝服他,不要冲动不许闹事。”
    “是”上官婉儿恭敬的行了一礼,眉头却是舒展不开来。去长安见刘冕,本该是一件值得她开心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心中却郁结成一团,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大雨滂沱,长安城外,鬼龙兵营。
    刘冕带着一群兵王们。在满是泥泞地校场中练习芍搏击术。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满天乌黑。所有人都像是游泳后刚从水里爬起来一样,浑身湿透。
    #x5c3d;#x7ba1;如此,可是没有任何一人有退缩的意思。刘冕说过了,战斗的发生是不分时段、不分地域地。越是凶险恶劣的环境下,越要有制敌取胜的把握。这样在雨中操练,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司空见惯。
    近百人对打练习,吼声震震。很快,被摔打得坑坑洼洼的校场几乎快要变成了一个游泳池,每个人身上都没有一寸地方是干爽地了。
    为了操练这批兵王。刘冕可是煞费了苦心。他所制定的训练方法,也足以用变态来形容。从身体、技能到心理素质的训练,都是超越常人的。短短地半月下来,已经有近一半人地坚持不住被淘汰了。如今仅剩下了八十余人。
    可现在,他们离刘冕预期的目标还很远。
    到了傍晚,这场苦训才算告一段落。刘冕钻回军营脱下袍铠,随手用毛巾擦了一下脸,喝下了一杯热水。刚准备歇息一下后吃晚饭,帐外有人求见。刘冕忙见那人进来。
    原来是右卫大营地马敬臣派人来报信,说请刘冕去一趟。刘冕问是什么事。报信的卒子只称不知道。刘冕心有点生疑,马敬臣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虚张声势了?不过想来也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不然他不会这时候请我去。
    于是刘冕略作收拾了一下,备了一辆马车冒雨来到右卫大营帅帐。马敬臣正在这里候着。
    “老马。什么大不了地事情了还跟我卖关子。非要我大风大雨的赶过来。”刘冕劈头就问。
    马敬臣早已备好了一些酒菜专等刘冕来了一起吃晚饭,这时拉得他坐下:“是有些事情跟你说。你先坐下吃点。”
    “说吧。我那边正忙呢!”刘冕也不客气,拿起刀子割了一块羊腿肉吃下,喝了半杯酒御寒。
    马敬臣面露难色拧紧了眉头:“我刚刚去长安找狄仁杰办些补给的事情回来,听他说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刘冕边吃边问。
    “是关于赐婚吐蕃。”马敬臣有点担忧的看向刘冕。
    刘冕也感觉到一丝不寻常,放下酒肉问道:“这件事情会跟我有关?”
    “有。”马敬臣深吸一口气“朝廷要把黎歌赐婚给吐蕃人!”
    “什么?”刘冕双眉一竖“有这种事情!”
    “兄弟。你别冲动!”马敬臣一时有点慌了。慌急的要来劝阻“暂时还只是许婚。什么时候嫁过去还未确定。因为吐蕃的赞普还只有十二三岁。因此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
    “那也不能这样!”刘冕愤怒的一拳砸到矮几上“黎歌孤身一人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要把她远嫁到吐蕃那种荒蛮之地,让那些野蛮的畜牲来蹂躏!吐蕃人是什么人?最不懂得礼义廉耻!时常父子兄弟数人共享一女,生的儿子还不知道是谁地种!而且那鬼地方又穷又苦天寒地冻,黎歌很有可能半路上就活活冻死了。再者”
    马敬臣瞪大了眼睛被刘冕吼得一愣一愣,吸着凉气道:“兄弟,你别急着发火啊”刘冕愤怒的一下冲上前来,揪住马敬臣的胸襟沉声喝道:“而且谁不知道黎歌是喜欢老子、老早就说过非我不嫁的!现在居然把她许嫁吐蕃,这不是抡起老子地脸当众来抽吗?老马,这等事情你能受得了?”
    “你、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吗?”马敬臣有点惊怕的嚅嗫道。
    “放屁!”刘冕恼火的一把将马敬臣扔开“喜不喜欢是我的事!总之,黎歌不能嫁到吐蕃!”
    马敬臣难堪的拍了拍胸脯,苦笑道:“可这是朝廷的决定咱们也没办法不是?”
    刘冕双眉深皱眼中精光奕奕,沉默了半刻道:“我要去洛阳!”
    “别!”马敬臣就怕这个了,急忙扯住刘冕道“兄弟,你可别干傻事!你这样去洛阳,还不落得口实在人家那里?说你以私废公,因为一己私念而阻挠朝廷大计这可是大罪啊!---你不像是这么冲动糊涂的人啊,千万别干这种蠢事!”
    “冲动、糊涂吗?”刘冕转过身来,怒目瞪着马敬臣:“朝廷根本就不该赐婚吐蕃更不说赐的是黎歌了!我此去洛阳,一来为私,二也为公!我要劝阻太后收回成命,不能对吐蕃人如此姑息隐忍!”
    “你别傻了朝堂上那么多人都没吱声,你一个人逞什么英雄?”马敬臣苦劝道“我听说,决定赐婚是太后自己地意思。赐婚地人选,则是周兴等人的提议,太后立马就拍板同意了。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太后早有此念了!你这样莽撞地跑到洛阳去定然没有好结果。”
    刘冕表面冲动,心中却是冷静如常。听了马敬臣这几句,刘冕心中就在思忖:看来武则天是太心急要称帝了,不想和吐蕃人之间闹出任何的矛盾滋生隐患。在她的登基大计前,一切的一切都要让路!
    刘冕暗底里将拳头捏得骨骨作响:无论如何,我也要力阻让黎歌嫁入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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